“那曹公是想要如何处置我呢？”张错选择主动去问：“杀了，还是交给应家？”

    曹操笑了，喝了一口桌子上刚煮好的茶水。

    “都不是。”

    “那就是保下来？”

    曹操接着摇头：“也不是。”

    “优柔寡断的话，便不是能行刺董卓的曹操了。说来说去，你心里应当是早有决定了，对吧？”张错接着不卑不亢的说道。

    “是。”曹操点头：“我派暗桩去洛阳，查了你的身份。”

    “查到什么了？”张错故作镇定的说着。

    说实在的，对于自己的这一世。

    张错知道的并不多。

    他只知道，自己出生在洛阳，董卓进京之后，随家搬出了洛阳。

    家里分成两支，伯父一家去往了汉中。

    而自己的父亲则来到了兖州，在刺史刘岱帐下担任典郡书佐一职，全家都在昌邑。

    至于其他，张错就真的一概不知了。

    从自己醒来时，这副身体是残破的，记忆似乎也出了问题。

    曹操看了一眼程昱。

    后者用一阵十分低沉的声音，对张错说道：“张错，生于洛阳，隶属内廷黄阁六门之一。专门司职调查各地所发生的盈虚之变，除此之外，你此番前来，还要调查有关于一股黄巾军残兵消失的任务。”

    张错心中狂跳。

    很显然程昱他们调查的很清楚。

    因为调查黄巾溃兵，这是玉牌案牍里的任务。

    曹操他们还调查到了什么？

    张错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然而曹操却突然笑了笑：“既是内廷黄阁六门的人，那你究竟是那位大黄门的人？还是董卓的人？”

    卧槽，我哪知道啊！

    我记忆是残缺的！

    张错内心开始有些慌乱。

    这天地下董卓最想杀的人就是曹操，所以肯定不能说自己是董卓的人。

    但是那位程昱和曹操都提起过的大黄门又是谁？

    只说是大黄门，显然是个一个太监，内廷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十常侍之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东汉的太监都看似变得特别老实。

    实际上是因为，军阀格局，皇帝都是个吉祥物空壳子。

    他们太监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三国末期，皇帝为了在外戚宗室之间寻找平衡，逐渐又出现了几个权宦。

    比如蜀汉的黄皓，东吴的岑昏。

    可以说东汉的太监其实一直在权力的中心，只是不再是十常侍那样。

    把控朝政左右群臣，而是藏于权利旋涡的下面，伺机而动。

    “张绣衣若是不说，那程某也是有些办法的。”

    他拍了拍手，两个甲士，领着应珙从门外走了进来。

    相比较张错，应珙看上去细皮嫩肉的。

    世家子弟的骄傲之光，仍然在他眼中尚存。

    很显然，这段时日应当是被曹操照顾的十分妥当。

    肯定不像张错那样，住在死牢里与老鼠虫蚁为伴。

    见到张错，应珙怒目圆睁。

    “我杀了你！”应珙怒吼道。

    张错看向曹操：“曹公是什么意思？我若不说，就打算让应珙杀了我？”

    曹操没言语，显然难听的话，他不愿意亲口讲出来。

    换成了程昱点头：“杀了应家的子弟应赞是你杀的，这笔账可算不到曹公与我的头上。”

    料到程昱和曹操会这么说，张错笑了笑。

    程昱接着说：“不过，你要真的是董卓，亦或者那位大黄门手下的人。我想应家人想杀你，也得掂量掂量你的身份。”

    张错突然把桌子给掀了。

    饭菜茶水撒了一地。

    一向淡定，似乎运筹帷幄的程昱。

    以及仪态威严，心中藏有真龙的曹操。

    被张错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

    一旁的乐进赶忙把手摁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他以为张错要突然暴起伤人。

    哪想到张错却拍了拍手说道：“曹公你大可杀了我，给应家一个交代。”

    “哦？求死？”曹操挑眉，冷哼的问道，语气有些不屑。

    似乎张错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

    应珙也跟着起哄道：“曹操，你若是不把这小贼交给我，你便无法跟我叔叔应劭交代！”

    曹操看向张错，似乎是想得到张错的一个态度或者回答。

    他扣了扣耳朵，不耐烦的说：“杀人很容易，但不过是匹夫之怒而已。不如二位，各给我一个理由？”

    “应公子给我一个杀掉张错的理由。”

    “而张绣衣则给我一个不杀你的原因？”

    应珙想了又想说道：“曹操，你刚立足东郡。叔父是兖州大儒，我应家是汝南世家！”

    “我答应你，杀了张错。我从弟之死愿既往不咎。”

    “同时等我回了泰山郡，一定替我叔叔进言。你我两家永修秦晋之好。盈虚之变全部让给你。”

    “最重要的是，你大可不必为了一个小贼，得罪整个汝南应家，你说呢？”

    曹操不漏声色的看向张错。

    张错却轻笑着说道：“兖州四战之地，南北通衢，

    西张邈，北鲍信，南吴咨，东应劭。

    曹公你雄踞东郡，四面楚歌。今日你杀我无妨，但倘若有一日，兖州无主，陷入混战时，谁又能送你一顶州牧的帽子？”

    听到张错这么说，程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来。

    一旁的应劭立刻打断了张错的话，说道：“兖州刺史刘岱乃是汉室宗亲，身为刺史却也统领兖州牧，张错你这话旁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刘岱？呵，顶多再活半年。”

    此时正值191年，初平二年的冬天。

    如果张错没记错的话，开春之后，也就是192年的春天。

    百万青州黄巾便会入侵兖州。

    刘岱不听济北相鲍信的进言，贸然出兵，最终落得被黄巾军阵斩身死的下场。

    他身为兖州刺史，虽是巡查官职。

    但因为是汉室宗亲的缘故，尚且能够镇住兖州四战之地的诸侯军阀们。

    他一死，便再无人能够镇住那些军阀。

    历史上刘岱死后，鲍信引东郡曹操平定兖州黑山与黄巾。

    也正式开启了曹操制霸兖州，谋取中原的开端。

    这也是第一次兖州之战。

    更是曹操称霸天下的起点。

    也正是这一次从四战之地的兖州厮杀出来，曹操从治世能臣，变成了乱世枭雄。

    然而此时，当曹操听了张错这番话之后，似乎内心也出现了犹豫。

    张错接着说道：“曹公，我要说的全部说完了，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狂徒！”

    应珙几乎是跳起来怒骂。

    “我等世受汉禄皇恩，你这等小贼说出如此谋逆之言，诛三族都不足惜！曹公，你莫要听他蛊惑。”

    曹操皱起眉，看向乐进。

    “文谦，请应公子先下去。”

    “喏！”

    乐进一把架起应珙：“应公子，请吧！”

    那应珙还想挣扎，可乐进什么人。

    架着应珙直接出去，断然是不再给他半点废话的机会。

    张错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打动了曹操了。

    果不其然，曹操走到张错面前。

    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随后询问起来。

    “张绣衣打算如何送我一顶，州牧的帽子？”

    张错喝了一口茶：“只需三步！第一步，安抚张邈，联合鲍信；第二步，吩咐东郡各县，任由青州黄巾入兖州。”

    程昱道：“这只能稳定兖州局势，谈不上制霸天下。更何况青州黄巾，号称百万，引入东郡，岂不是引狼入室？”

    “没错是有百万，但如今袁绍与公孙瓒对峙界桥。袁本初最担忧的是什么？绝非是那雄踞青冀的公孙瓒，而是屁股后面，随时可能窜出来的青州黄巾。”

    程昱摸着下巴上的长须髯：“这青州黄巾如燎原之势，若是烧到了冀州地界，这定然会让界桥之战袁本初腹背受敌。”

    张错接着说道：“那倘若这百万青州黄巾，来到了兖州，是不是也算解决了袁本初的燃眉之急？”

    “没错。”曹操点头：“有些道理。”

    他来了兴致，近前到张错面前，喝了一口花茶水。

    态度也还算诚恳的接着问道：“那这第三步是？”

    张错摇头：“前两步说了也就说了，权当是报答曹公前几日，在蚌泽救命之恩，也是我自救手段。但这第三步，才是州牧帽子的关键，曹公想要知道，需答应我一件事。”

    “你！”程昱有些愤怒。

    反倒是曹操摆了摆手，明显曹老板的格局要大许多。容忍，或者说接受了张错坐地起价谈要求。

    曹操笑着道：“张绣衣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张错眯起眼睛：“五日内，替我追查以霍乙为首的一股黄巾溃兵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