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弦月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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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凌城猎人

    一下城楼,不等他们开口求情,“大猩猩”们一挥手就把俩人扔出了几丈外。“陆轶,这下怕是没办法了——”沈翀手脚撑地爬起来,走过去把陆轶拉起来。“什么叫没办法?你这蠢货!要走你走!”陆轶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朝着朋友就是一顿吼。“你才是蠢货!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沈翀看着温和,但性子其实比陆轶火爆得多,要换作平日被陆轶骂“蠢货”,他早就用拳脚回复了。但此刻他想到一个主意,便顾不得和他计较,“你爹说不动,咱们去找我爹试试。我家有家谱时就住凌城,城里就没我爹不认得的人。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陆轶一听拍手大赞道,“我爹什么事情不是听法典的,就是听族长会的。沈叔就不一样了!他最潇洒,凡事只听自己的。哈哈哈!沈叔一定可以帮我们!”

    “去!”沈翀翻了个白眼,“下次拍他马屁别在我面前拍!不过我爹不做官,确实也不用听人管。只要能说动他,他就可以帮我们!”

    “走!”两人异口同声喊道,又不约而同笑起来。总算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有找到了一个新方向!

    事态严峻,城里已实施宵禁戒严,所有在夜里营业的酒楼茶肆,赌坊妓馆都已关门闭户。除了人家户门前挂的灯笼照得灯下一小片地儿影影绰绰,到处一片漆黑。沈家的店铺都已上了锁,爬上家里的墙偷偷侦查,也没见到父亲。虽然城中没有父亲不认识的人,但他会在夜里起兴拜访的人只有陆伯父一个。如今陆伯父在城墙上守城,他也不可能去陆家。父亲到底去了哪里呢?沈翀想得脑袋都疼了,还是没个头绪。

    回头看见陆轶正失望地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我真想不出我爹还会去哪里!他平时晚上很少出门,顶多是在店里帮母亲算账,或者去你家找陆伯父喝酒。你也看到了,今晚他没回家,没在店里,也没和陆伯父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了。”

    “我爹不肯帮,你爹又找不到……真恨不得我有卢钧大哥的好箭法好身手,自己去杀狼魔!”

    “对呀!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卢钧大哥?他是凌城最厉害的猎人!有他帮我们,不信杀不退狼魔!”陆轶一句感叹点醒了沈翀。他一下子又来了劲头,边说着边做出挥剑砍杀的动作,一副气宇轩昂,自信满满的样子。

    “哈哈!太好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快走快走!”陆轶拉起沈翀一溜烟穿街过巷,朝河边的卢家跑去。

    卢钧家的房子临河而建,房子和左右两边的房子并没有多少区别,就是凌城普通的石墙青瓦房,唯一不同是门前竖着两根旗杆,上面高高飘扬着一白一黑两面狼尾旗。斩杀狼人,系着狼尾制成的腰带或者围巾,这是所有曜国猎人最值得夸耀之事。而一面狼尾旗,需要至少十条狼尾才能制成,有狼尾旗在门前飘扬,那是光耀门楣的极大荣耀,也是曜国所有猎人的梦想。

    当然还有神秘的魔羽旌,只有天子出行出征时,才能在御前护卫军里见到。魔族向来是人族的克星,而制成一面魔羽旌,至少需要五十个魔人死后化成的魔羽,除了拥有参天楼护卫团的天子,谁人敢妄求?于是在民间,狼尾旗已是猎人的最高荣耀。卢钧家门口挂着的两面狼尾旗,让这位年轻的猎人不仅在凌城家喻户晓,在四邻城池也颇有盛名。

    沈翀上前去敲了三下门,“谁呀?”门里很快传出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继而脚步声已到门前。“您,您好!我们来找卢钧大哥。请问他在家吗?”陆轶有点结巴地问。一只美丽的眼睛从门缝里窥了一眼,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衣着朴素,不施脂粉不着首饰,她一手提着灯笼,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您是兰芝嫂子吧?我是城守陆大人的儿子陆轶,这是我朋友,沈氏商号主人沈粼之子沈翀。很冒昧深夜叨扰,我们想找卢钧大哥帮个忙。请问他在家吗?”

    “原来是陆沈两家的小公子!是的,我是卢钧的妻子刘兰芝。不巧卢钧不在!今晚刚入夜时就有人来把他叫走了,说是有狼魔围城。没多一会儿,就听到狼嚎魔啸不绝。”她低下眉,满脸愁容,略一沉吟,又抬起头来看着两个男孩说道,“不知道怎么,今天他一出门,我就心惊肉跳……我想出去寻他,淼儿又没人看顾。我和卢钧打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这种时候,他肯定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人……”她忧愁得说不下去了,眼睛一片茫然。

    原来一个美丽的女子的哀伤是这样动人心魄,两个男孩只觉得热血直往脸上冲,恨不得立即去把她深爱的丈夫带回她身边。“兰芝嫂子不要担忧!卢钧大哥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多加小心,一旦退敌就回家来。”沈翀出言安慰道。陆轶看了沈翀一眼,心里暗暗给他叫了一声好。他向来不会说好听话,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刻,别说好听话,就是一般的安慰他都说不出来。

    “那谢谢两位小哥了!”刘兰芝满脸的感激,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递给沈翀,“请把这手绢带给卢钧,告诉他如果受伤了要记得包扎伤口。我和淼儿等他回家!”她说着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沈翀双手接过手绢,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陆轶也跟着点头,心中却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如此伤感。他太年轻了,还不知晓生命之脆弱,生死之倏忽;还不懂得相爱的人之间的那种直觉和默契;也还不明白来不及道别的离别,才是摧心断肠的离别。

    两人沉默地走着。今夜的街道太静了,衣服的窸窣声,鞋子踩在石板路上的啪嗒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没人打更,也没人巡夜,大敌当前,人们全神贯注于应敌,已顾不上时间和日常的义务。沈翀紧紧攥着刘兰芝的手绢,生怕一松手它就不见了。又怕手心的汗会把它浸湿弄脏,于是小心地把它揣进了怀里。

    “如果你是卢钧大哥,你会选哪里冲锋陷阵?”沈翀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性子比较活泼,不像陆轶那样能憋着半天一个字都不说。

    “肯定是到城门外杀敌啊!狼魔都在那里,城墙上又有军士把守,一般人压根上不去,要杀敌只能出到城外。”

    “有道理!不过他怎么出得了城呢?”

    “密道!啊,沈翀,我知道沈叔在哪里了!他一定是和卢钧大哥在一起。他们从密道出城了!”陆轶突然跳起来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