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虚影就在那里看着。

    那个木牌他也有，就在他的包裹里，据说也是爷爷传下来的，是爷爷最好兄弟的木牌，爹爹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传给他了，告诉他，如果有人拿着同样的木牌来找狼，不要怪他之前做的错事，如果能帮的话尽量帮。

    原来自己家和絮家祖上还有这样一段渊源，我的爷爷原来是她的爷爷害死的吗？

    看着絮将自己的哥哥处理和吃掉，一直流着泪，边流泪边吃。

    “这是……丫头的以前吗？”

    狼有些动容，没想到这丫头以前的经历和他竟然如此相似。

    这让他不由得也想起了之前在破庙的那一个夜晚。

    “哥哥，吃了我吧……然后活下去……”

    郭环看着狼的脸颊，皎洁的月光下，她瘦小的身躯竟然说出了这样残酷的话。

    “不，我不能这么做，我得让你活下去，哪怕是我活不下去……”

    狼有些慌张的说道，尽管此时狼已经饿的快不行了。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可哥哥不是，哥哥还要成为英雄不是吗？”

    “我想在天上看着，看着哥哥成为英雄……”

    郭环静静的依靠在破旧佛像的侧面，她没有办法动弹手脚，只有头能动，一张充满诱惑的嘴，不断劝说着哥哥杀掉自己。

    “不要再说了，我会出去挖野草，打猎的，实在不行我就去刮死人肉，不会让妹妹你饿死的，所以不要再说了……”

    狼跑出了破庙，去挖野草，他怕自己再待下去真的会被妹妹说动。

    人饿了，真的是什么坏事都会做出来的，不然为什么饿和恶是同一个音节呢？

    周围的野草都被挖光了，狼跑到很远的地方，却只挖到一小把野草，狼还刮了一些树皮，只要稍微弄弄，用水煮煮还是能吃的，有甜味儿就饿不死。

    只要不饿死，就还有希望，我要带着妹妹去逃难，去南方富庶城市谋一份生计，让妹妹嫁一个好人家。

    “不会饿死了……”

    狼是这么想的，但是当他踏进破庙的那一刻，他手上的草和树皮全部掉在了地上。颤抖的嘴唇证明了眼前有着他无法接受现在的事实。

    “妹妹！”

    狼痛苦的大叫道，心脏仿佛被刀削片般疼痛，眼泪无声的流下，流个不停。

    郭环自杀了，用头撞向了地上尖锐的石头，血流如注。

    妹妹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好似一个精致的玩偶。

    狼没有办法，抱着妹妹的身体，感受着温度一点点流逝，流失的不是温度，是生命，是从小到大一直会在狼身边叫着哥哥的那个女孩。

    “我也是罪人……”

    狼从回忆里出来，回想起刚才兰康说的话，如果吃掉自己的亲人是有罪的话，那他也是。

    咦？

    狼突然感觉呼吸困难，胸口剧疼。

    从梦中醒来，狼只看见丫头压在了自己身上，似乎自己胸口上还插着什么东西？

    是刀？这丫头从哪儿拿的刀？

    狼的目光变得凶狠，可此时出血一大摊的他已经没有力气推开絮了，他死死的盯着絮，问道：“为什么？丫头，你为什么要杀我？！”

    狼有些不解，自己还没有将自己郭木的身份告诉絮，这丫头迫不及待的想杀掉自己，到底图什么？

    难道是不想被卖？

    这是狼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你是仇人，是你杀的爹爹，狼，我不知道你还杀了多少人，但是你记住，我是你的报应，去地狱里给我爹爹和死去的人们忏悔吧。”

    絮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

    “狼！”

    此时的耗子也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冲过来将絮踢飞了几圈，狠狠的撞在了树上。

    “可恶！这刀插的真准……”

    狼的血已经快流干了，身体也逐渐没有了温度变得冰冷。

    耳边一直传来耗子喊他的声音，真烦呐，只是声音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了大脑里的回马灯。

    “我杀的她爹爹？啊……我第一个杀的人确实和她有些像……”

    由于是杀的第一个人，狼记得很清楚，当时木牌挂在狼的脖子上，狼一刀插入了对方的喉咙，那人死死盯着木牌，眼睛里充满了慌张，随后就是愤怒，恐惧，最后变成了不甘。

    他拼命的挣扎着，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等着他完成，但是他遇见了狼，所以就留在了那片小山丘上。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呀！

    哈哈哈！

    狼也不知怎么的，临死前笑的如此灿烂，其实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在这该死的世道上，却没想到是这种死法。

    狼的胸口疼痛加剧，他感到生命正在流逝，他想起了自己在破庙的誓言，他要成为英雄，他要让妹妹在天上看着他。他想起了妹妹的死，想起了自己在破庙的夜晚，想起了自己在世道上的挣扎。

    罢了，

    就这样吧，

    就这么安静的睡下去倒也不错，就是有些对不起妹妹，做哥哥的却让妹妹失望了，自己不仅没能成为英雄，还吃了自己的妹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呀……

    等我下了地狱，就给家人赔罪吧……

    那丫头也不知道轻一点，疼死了……

    “嗯？”

    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话。

    “狼，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

    狼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刀子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甚至连脸上的血迹都不见了，自己居然回到在旅馆的那时候？

    “不会死？能看到回忆？”

    狼忽然想起梦里那个神神叨叨的自己说的话。

    “是真的？”

    狼走下楼去，一样的面条，一样的五只小羊，陈鸿和耗子。

    就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就有趣了，絮身上藏着刀，还想要杀我已经暴露了，如果那时候我问她一句“你想杀我吗？”

    她会怎么说呢？

    狼有些恶趣味的想到。

    踏上旅途，之前的一切都一样，狼也装成了之前的样子。

    只不过这一次杀黑瞎子，狼因为早有准备，所以身上没沾多少血。

    “瞧瞧，你们狼爷就是厉害，杀死一只黑瞎子，给你们加餐，身上还没沾多少血呢，这放古代就是妥妥的大侠呀！”

    耗子一边吹嘘着狼爷的武功，一边啃了一口手上的熊掌。

    “哇，狼爷你是不是当过兵……”

    “不是，祖上是和戚继光将军南下抗过倭的，武功是祖上传下来的……”

    ……

    小羊们依然欢腾，只不过这次絮却和之前不一样了，吃肉没有那么狼吞虎咽，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所以耗子自然也就没有再骂絮了。

    “这丫头不会也回来了吧？”

    狼用余光观察着絮，心里默默的想道。

    “好了，小羊们，饭也吃完了，该睡觉了。”

    耗子拍了拍手，招呼小羊们将绳子系上，然后躺到枯草上，赶紧睡觉。

    “狼，你体力消耗最大，你多睡一会儿，我先值夜。”

    “好。”

    狼和上一次一样，走到了絮的后面躺了下来。

    “狼爷，你能抱着我睡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絮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你想杀我吗？”

    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絮，想观察絮的每一处反应。

    絮神情变得不可置信和震惊。

    狼爷也回到那时候了？那为什么不提前杀了我？却要一直等到现在？

    “狼爷，你也回来了？”

    絮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的问道。

    “嗯。”

    狼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絮的眼睛充满着不甘和恐惧，她想逃跑，可是却忘了腰上还绑着麻绳，在狼的手上扯着。

    “别把动静搞得那么大，让耗子知道了就不好办了，先把刀交出来吧。”

    狼正准备去摸絮身上的刀时，絮眼睛红润，突然带着哭腔开口道：“狼爷，我把刀给你，你别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