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赶超过来时，肉已经被分好了，他们将自己那份扛走，剩下的一百四十多斤都是周家的。

    周秉昆将它们分成块儿，一时半会儿却没地方放。

    周母愁的在一旁跺脚，又开始拿周秉昆出气，揪着他耳朵：“你这孩子，看看自己干的好事儿！”

    “得得得，不想要我帮您送出去。”

    “又要送谁去，家里的鸡蛋都被你霍霍没了！”

    “给周蓉送去，她在农场天天啃萝卜，见到这肉肯定开心地哭出声来。”

    “谁啃萝卜呢？”院外传出女声。

    周秉昆愕然抬头，周蓉和蔡晓光的身影映入眼帘。

    周蓉看着母亲，笑意盈盈：“妈，我回来了。”

    周母怔怔看着女儿，只是一年没见，她又变了许多，更独立，却也更陌生了。

    她上前两步，牵住女儿的手，细细摩挲着，泪珠滚落而下：“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

    周炳坤没去看母女相会的感人一幕，反而看向蔡晓光：“我相信你是真爱了。”

    蔡晓光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看着院里满当当的猪肉，赞道：“真是了不得，我以为你会跟朋友合伙买……”

    周秉昆很是自豪：“结婚嘛，一辈子的事儿，这可都是牌面。”

    “用不用给你找辆车撑场面？”

    “算了吧，太平胡同私搭乱盖的厉害，有的地方就一米宽，根本进不去。”

    蔡晓光点点头：“对了，你找的房子有了，三居室俄式小洋房，带有小院，要价一千五。”

    “房主没问题吧？”周秉昆追问。

    原剧里，他就是被二房东给坑了。

    “我办事儿就没出过岔子。”

    “你等着。”

    周秉昆回了屋，不一会儿，拿着一叠大团结递给蔡晓光：“那就有劳你了。”

    蔡晓光挑眉：“深藏不露啊，这就要买房了？”

    “是租，不是买。”周秉昆纠正，“我都成家了，不能总挤在光字片。”

    现在房屋还不能买卖，最多签个永久居住合同，但只是用来住的话，没区别。

    蔡晓光接过钱，瞥了眼周蓉：“其实，我家倒是蛮大的……”

    周秉昆翻白眼：“那你得努力了。”

    过了一会儿，周母挑了块上好的五花肉，要留蔡晓光吃饭，他当然求之不得。

    饭桌上，周母一个劲儿给周蓉夹菜，对蔡晓光也很是上心，唯独这个亲儿子，被当成空气晾在了一边。

    得，肯定是周蓉告黑状了。

    周秉昆也不恼，刚回家的都这样，再过三天，最多三天，心头肉也会变的人憎狗嫌……

    ……

    按照周父寄的信，后天一早，他就能到站，自己这做儿子的肯定得去接。

    按照他的想法，得带上郑娟一起去，这叫先声夺人，生活如战场，事事都得掌握主动权。所以后天一大早，他拦下了周蓉和母亲，主动请缨。

    接下这个光荣任务后，周秉昆绕道接上了等待已久的郑娟，俩人一起来到车站。

    “咱们这样，不会惹你爸生气吧？”郑娟有些不安。

    “放心，他巴不得我早点成家呢。”周秉昆帮她整理好围巾。

    郑娟脱下手套，反过来握住周秉昆的手。

    周秉昆皱眉：“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没吃早饭？”

    “习惯了。”郑娟摆弄着周秉昆粗糙的指节，又伸出自己的手和他做对比，全然没当回事。

    “这不是好习惯。”

    他将手搓热，握住郑娟的小手帮她取暖。

    这年头车站不让卖食物，周秉昆先让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去商店买了两个烤红薯。

    郑娟心疼道：“两毛钱呢，我得穿四十串糖葫芦。”

    “都是过去的事了，跟着我，你一定要赚大钱的。”

    说说笑笑中，过了午饭时间，周父所在的列车姗姗来迟。

    周秉昆一眼就看见了周父。

    他的头发比去时长了些，胡茬也没打理，背着背篓，还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包。

    “爸，这边……”周秉昆朝他招手。

    周志刚眯着眼瞅过去，四年没见，小儿子变化有点大，他好半天才认出来，还有他身边那个姑娘，他有些拿不准该用怎样的态度。

    周父看向周秉昆：“这姑娘是？”

    “她就是郑娟，你知道的。”

    “哦，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出了站台，周秉昆推了两辆自行车过来，一辆旧的，一辆全新凤凰的。

    周父惊疑：“这是新买的？”

    老伴儿过日子多节省他是知道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花大钱。

    “为了来接你，特地跟朋友借的。”周秉昆的谎话张口就来，完全不用打腹稿。

    “你这朋友倒是舍得。”

    此时的凤凰，比五十年后的宝马还稀罕，肯借出去的人，不是亲兄弟，就是涂志强和水自流那样的关系……

    周秉昆卖乖道：“爸，要不我带着您？”

    “用不着，我在车上站了三天四夜，腿都浮肿了，正好多活动一下。”

    “行，那我就载郑娟了。”周秉昆立马应了下来，郑娟刚学会骑自行车，加上冬天路滑，还是自己带着安全些……

    一路上，爷俩并排骑着车，四年没见造成的隔阂，像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散。

    周秉昆抱怨：“不是我说您，那么远的路，好歹买张坐票啊。”

    “你是没出过远门，坐票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往那坐四五天，腿都直不起来，比站着还难挨……”

    “您就这么站了一路？”

    “我倒是想，可站了两天两夜，实在站不住了，我一咬牙，豁出去这张老脸，直接钻到人座位底下，一路躺着回来……”

    眼看到了光字片，郑娟抓紧了周秉昆的衣服。

    知道她紧张，周秉昆低声问她：“要不先送你回去？”

    郑娟抓紧他的手，摇了摇头。

    “那就别紧张，不就是见家长嘛，迟早的事。”周秉昆说的很是轻松。

    家门口，周母早就在院里守着了。

    “回来了？”周母打了声招呼。

    “嗯，回来了。”周父感慨。

    “那我去做饭……”周母乐呵呵地回到灶台旁。

    他俩的重逢如此自然，没有一点儿多年不见的隔阂，仿佛周父没有离家四年，只是出去串了趟门而已。

    趴在炕上，周志刚前所未有的放松：“哎呦，还是家里舒服。”

    多少年的奔波，为的就是这一刻，一家团聚，热热闹闹。

    周秉昆坐在炕上给父亲揉腿，过年时的火车上挤的像沙丁鱼罐头，别说活动了，抬个腿都难，周父的腿浮肿了一圈儿。

    郑娟则去帮周母做菜了，他俩忙的脚不沾地，屋里屋外来回跑。

    至于周蓉，她完全搭不上手……

    随着周母一声招呼，一家人围桌而坐，一道道菜端了上来。

    见周母还要炒菜，周志刚赶紧拦住了：“素华，别弄了，这么多肉，年不过了？”

    周母擦擦手，朝外面指了指：“去看看吧，你儿子做的好事。”

    周父好奇：“还有啥事儿没告诉我？”

    他到院子里看了看，没什么特别，和他走时差不多，墙倒是该修了，有的地方墙皮都剥落了。

    直到看见院里的一口大缸，掀开盖子，一百多斤猪肉映入眼帘。

    “臭小子，你把谁家猪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