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秉义跟着郝冬梅去拜见老丈人。

    晚饭是简简单单四菜一汤，却也有鱼有肉、有鸡蛋有豆腐。

    丈母娘金月姬问起他俩的学业，郝冬梅把秉义夸的人间绝迹、天上少有。

    冬梅父亲又问起他家庭情况。

    秉义如实相告，父亲是退休工人，弟弟妹妹都成家了，也在上学。

    冬梅爸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他们现在住在哪儿？”

    “我爸妈住在光字片，弟弟在附近租房。”

    “诶，那地方我去过，现在还是老样子吗？”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光字片脏乱差，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冬梅父亲现在还有印象。

    “是，我妈还见过您呢。她还说，要是没这些年的变故，光字片早在您手下改造完成了。”

    郝领导点头：“会改变的，现在我们国家，百废待兴嘛。”

    郝冬梅冲母亲使了个眼色。

    冬梅母亲会意，询问周秉义：“你爸妈身体还好吗？”

    “都挺好的，我爸还不服老，非要出去再找份工作，还好被我弟弟劝住了。”

    郝冬梅帮腔道：“秉义兄妹俩常年在外，家里都是他弟弟照顾。连考大学也是，都是为了照顾父母才就近入的学。”

    冬梅妈点头：“所以呀，你们更得好好学，才对得起人家的付出。”

    郝领导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冬梅妈对着郝领导的背影，提高音量：“秉义，你父母平时都在家吧？”

    “在的。”

    “你们呀，趁着在家，多孝顺一下父母。年纪一大，保持心情愉悦最重要。”

    ……

    书房里，郝领导批示过文件，拖着疲乏的身体，准备睡觉。

    冬梅母亲也放下了手上的报纸：“老郝，趁着孩子们在家，咱是不是该去看望一下？”

    自己女儿的心思，她都看在眼里，她也觉得应该上上心，不该让女儿为难。

    “算了吧，这不年不节的。”

    冬梅母亲还想再说什么，郝领导摆了摆手：“睡吧，明天早上我还有场重要的会要开。”

    ……

    秉义和冬梅在家住下后，老两口明显快活了许多，每天都喜气洋洋的。

    和吃饱睡、睡醒吃，每天混日子的周秉昆不同，虽然是暑假，秉义也没放松自己，每天都在看书学习，那刻苦的劲头看的周秉昆自惭形秽。

    最重要的是，和熟知历史侥幸考进大学的自己不同，秉义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学霸……

    当学霸的努力让你望尘莫及的时候，你该干什么？

    答案是离他远点儿，免得受打击。

    但周秉昆明显不太服气，自己好歹是穿越的，还开了挂，哪怕这挂差劲儿了些，也不能被区区北大学霸比下去呀。

    所以他这段时间天天往酱油厂跑，督促许厂长多为国家做贡献……

    ……

    松花江酱油厂，厂长办公室，周秉昆一本正经的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看着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设想，老厂长着实有些无语：“秉昆呐，你这是在难为我，咱们一个酱油厂，哪儿搞得了这些，你这是在添乱！”

    “都是副食本上的东西，能差多远？”

    厂长皱着张苦瓜脸，语重心长地劝他放弃这个想法：“厂里已经够困难了，到处都缺钱，经不起损失，你这……这其中需要多少资金你清不清楚？咱厂能不能负担的起你想过没有？”

    “就是因为困难，才更要搞这些嘛。你看看现在行情，一斤鸡蛋八毛钱，冬天能涨到一块，比猪肉还贵！只要咱们办成了，厂里不就有钱了嘛……”

    厂长脸上皱的更像苦瓜了：“我倒是想，可你也得想想，咱要是办砸了该怎么办？而且就算我同意，上面也不可能批啊，这跟咱们不搭界呀……”

    “肯定没问题，有政策在呢。”周秉昆掏出几张报纸递给厂长：“看这儿，还有这儿……”

    厂长接过报纸，打头的是光明日报，周秉昆指的正是一则头条新闻。

    说首都成立的机械化养鸡指挥部，派人出国考察后，建设了京都种禽公司，和第一个现代化蛋鸡场——红星20万只蛋鸡厂。未来几年，他们预备以此为跳板，在各大城市扶持建设一批中大型养鸡厂。

    “这……”

    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厂长明显有些动容，即使知道这份设想困难重重，甚至于不可能实现，他还是不可抑制的为之心动。

    鸡蛋这东西，现在全国都缺，价格虚高的厉害，万一做成了，的确是一本万利。

    一时间，厂长也有些抑制不住，喃喃自语：“真的可行？”

    周秉昆自信的甩了甩报纸，货真价实的光明报，含金量还用说？

    厂长急躁地在办公室转了两圈，还是摇头：“那也不行，咱得以厂里为重。”

    “您先打个报告试试，实在不行的话，咱从小做起，先养百八十只……”周秉昆说不下去了，厂长的脸比苦瓜还像苦瓜，再刺激就要裂开了。

    “那这样，厂长你先写报告，我去问问曲书记，她要是觉得可行，那就肯定万无一失。”

    厂长像是找到了救星：“对对，快去找曲书记！”

    等周秉昆走出办公室，厂长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真的太难了！

    要不是看他像是个老实孩子，早给他轰出去了。

    这个周秉昆啊，当初曲书记介绍来的时候，说他是个老实孩子，只是偶尔会耍滑头。

    自己当时还不以为意，毕竟这小伙子在出渣车间吭哧吭哧干了三个月，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所以曲书记坚持调他到推销组的时候，他还怕周秉昆太老实，干不了这份儿工作。

    没成想，周秉昆刚调班三个月，厂里的销售量就涨了不少。

    他当时又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才。

    结果刚过半年，他竟然倒反天罡，反过来跟厂里提意见，整天都是别家酱油哪哪好，自家酱油哪哪需要改进，他这才知道曲书记的评价从何而来。

    这些他不清楚吗，关键是怎么改，每年几千吨的生产任务，万一出了差错咋办？

    把这些明白告诉周秉昆后，他终于消停了俩月。

    俩月后，他带着辣白菜出现了，建议厂里推出一条新产线，还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成，既然厂里大家伙儿都没反对，看在曲书记的面子上，就给你试一试，反正酱菜这玩意儿他们厂里虽然淘汰了，但技术什么的都在，实在不行就给厂里发福利，过年一人一包咸菜疙瘩……

    当然，如果给厂里造成了损失，这小子就该自觉滚回出渣车间。

    万万没想到，周秉昆竟然做成了。

    他这才惊觉，不愧是曲书记看中的人，果然有点儿门道。

    再往后，这小子经过高考，便一飞冲天了。

    看在他还算念旧情，经常往厂子跑的份儿上，帮忙照顾几个人也没啥问题。

    然而，谁曾想啊谁曾想，刚去上半年学，又闹起来了，而且这次异想天开，简直想窜上天！

    养殖厂是说办就办的吗？

    他能办好吗？

    赚到钱吗？

    说实话，厂长真有些心动……可他更得考虑的是，万一失败了，厂里该咋办。

    这哪是滑头，分明是遭瘟的猴头，净给自己出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