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这天，周秉昆来拜访曲老太太。

    曲老太太的任职还没批下来，马老爷子倒是先退休了，还不知道他们俩这段时间过的咋样。

    正好，秉义战友的礼品，还有周志刚两罐儿茶叶，为了不让他们看着来气，周秉昆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抱回了自己家，顺便给老太太捎两包当零食。

    周秉昆进到院儿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老马同志在二楼阳台抽烟。

    打过招呼后，老马腿脚利落地下了楼，来给周秉昆开门。

    “咋的了这是？”看老马神神秘秘的，周秉昆有些摸不着头脑。

    “呐，你看那老太太成啥样了。”

    周秉昆循声望去，老太太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

    好家伙，上次来还是黑白电视，几个月没来竟然换彩电了。

    周秉昆琢磨着，自己那个电视是不是也该拿出来了，马上就要有春晚了，电视剧发展的也挺快，是时候重温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的场景了。

    “谁来了？”曲老太太头也不回，语气很是不悦。

    周秉昆：“曲书记？”

    曲老太太，顿时来了精神，一骨碌坐起来：“怎么，终于有功夫来看我这老太太了？”

    “这不是计划有变嘛，昨天拍全家福去了。”

    曲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倒是孝顺，我那儿子就没想过回来。”

    老马劝住老太太：“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啥。”

    老太太：“那你说，你来说……”

    老马无奈地摇摇头，对周秉昆说：“现在知道了吧，她在家到底有不讲理。”

    “行了，我去包饺子，你们慢慢聊。”

    曲老太太去了厨房，老马拉着周秉昆问起了酱油厂的现状。

    周秉昆能怎么说，现在酱油厂在市场的冲击下，日子过的紧巴巴的，销量大幅度下降，要不是从养鸡场出钱，酱油厂连员工福利都不好发。

    老马听的连连摇头，又问起学校的教育改革……

    曲老太太走了出来；“行了，都退休了还问来问去的，你这人就是心态不行，学学我，把心态摆正了。”

    “我觉得马叔心态挺好的。”周秉昆为老马站台。

    “好个屁，跟个夜行动物一样，净晚上出门儿溜达，白天都不敢出门儿。”曲老太太一阵数落，赶着他俩去厨房帮忙。

    “你看这人，整天揭我的短，没完没了的挨她训，让我怎么受得了嘛……”

    “都受一辈子了，受不了了也得受。”

    说说笑笑里，他们包好了饺子，曲老太太又亲自炒了两道菜。

    ……

    郝家，周秉义经过几天考虑后，跟郝冬梅聊起了以后的打算。

    “我觉得啊，秉昆如果能照顾好爸妈的话，我再争取一下，在外面多学点知识，未尝不是件好事。”

    郝冬梅躺在他身旁，在枕头上画着圈圈：“你之前说过，毕业就回来的，怎么突然变卦了？是不是因为我，你又多想……”

    秉义侧过身，握住她的手：“没有的事，我们不是都解除误会了嘛。主要是秉昆，他说我要是真给爸争气，就不该把自己局限在小天地里，要做出成就。爸也跟我谈过，让我走自己的路。”

    郝冬梅睁大眼睛：“你爸真是这样说的？”

    周秉义：“我总结的。”

    “你准备在哪儿读研？”

    郝冬梅握着秉义的手，有些不舍，她父母都在家里，毕业后肯定是要回吉春的。

    “我想试一试出国留学，如果能考上的话。”

    郝冬梅很是惊讶：“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以前你提都没提。”

    “就最近，跟秉昆聊过之后。”

    郝冬梅抱住他：“还是因为我爸妈的事儿？咱自己过日子，不管他们！”

    “我其实也想去，而且有的事儿，咱们就得多想，不能当作没发生……”

    郝冬梅忧愁道：“去年留学的，大部分都是学者教授，学生可没几个，你争的上？”

    “总得试一试。”

    周秉义知道希望渺茫，甚至今年根本没有希望，但“高官女婿”这个词的确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无论自己再怎么优秀，在这个光环下都会黯然失色。

    现在看到了解开它的钥匙，不尝试一番自己怎么甘心。

    “那么，周秉义同志，我会全力配合你这个决定。”

    郝冬梅抱紧了秉义，不管能不能成，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陆离，秉义都要全心全意投入学习中，下次再抱他，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

    ……

    六月初，眼看着快要放假了，周秉昆又忙活了起来。

    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他也该给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

    如果论起发展，当然是南方更好，发展投资，总是南方更吸引人一些。

    可惜的是，他已经在东北扎下了根。

    故土情节总是这么难以分说，明知道它不如想象中那般繁华光鲜，却总让人离不开。

    明明上一代还是流徙的难民，毫无根基的外人。

    或许这便是这片土地的魅力……

    在周秉昆纠结的时候，秉义却找了过来。

    “冬梅她爸去世了。”他说。

    “去世了？”周秉昆有些惊讶。

    他记忆里确实是有这回事，但忘了具体年份，还以为得过两年呢……

    “那冬梅嫂子呢？”

    “她妈住院了，她在医院陪着呢。”

    “那你去陪着呀，来我这儿干嘛。”

    “之前你说的……”秉义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爸妈身体还好吧？”

    秉义刚去看望过父母，俩人精神头很好，但毕竟是快六十的人了，头上的白发骗不了人。经过这件事，他对出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争取，万一人在外面，家里出了什么事，连消息都得不到。

    “放心，家里一切都好。”

    秉义点点头，一声不响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周秉昆有些牙疼，看他这意思，似乎不打算在外面长待了。

    这怎么行，回来不又成郝家女婿了？

    看来光靠嘴炮没用，还是得拿出点儿实际行动才能激励他。

    周秉昆掰着手指算了算备用计划。

    嘶~

    好像有点儿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