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买马骨
杨秀清一觉醒来,外面的太阳已然升起老高。
说来可笑,他也没想到,自己魂穿至今,第一个安稳觉,竟然是在妓院里。
官服顶戴穿好,背上火枪,挎刀,拿钱袋。
片刻时间,就收拾齐整了。
美中不足的是官服上有血迹,较为脏久,与杨秀清身上的新衬衣,颇为不搭。
房门推开,怡红楼早就没了昨夜的喧嚣。
手扶栏杆,放眼望去,不见半个人影。
知道的这是个妓院,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家荒宅。
对于这等景象,杨秀清并不惊疑,甚至昨夜他便有所预料。
妓院当中,少有能早起的人。
如果能受早起的苦头,也就不会在妓院里讨生活了。
这里又不是官窑,真想赎身,有得是办法。
“爷,您醒了?”
杨秀清正琢磨着,秦日纲在哪个房间酣睡时,恰好被龟公张三瞧见。
张三一见他,立马放下手中的铜盆,规规矩矩的给杨秀清行了一个礼。
“嗯”
杨秀清简单的答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他对面前这个龟公,颇有印象,从昨日的做派来看,张三很有眼色。
另外杨秀清也很好奇,这个龟公是对所有来怡红楼二层的客人都如此,还是仅对自己如此?
按说怡红楼虽然开在矿区,自是和县城的馆子比不了,但应该也是吃过见过的。
来往矿区的把总,管事,并不会少,不会连大清的官员品阶都认错,自己头上一顶小小的八九品官帽,真能让张三巴结至此么?
“要不说秦爷和您投缘呢,他一大早就起来了,现在正在后院用饭,小的引您过去?”
张三小心翼翼的试探,待得到杨秀清的点头肯定后,立马面露喜色,身形让在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方向直指楼下所在。
杨秀清见此,默默感叹,不怪历朝历代奸佞不绝,就冲这份伶俐劲儿,谁看了不觉得舒坦?
“大哥!”
正抱着一只烧鹅啃得油光满面的秦日纲,一见杨秀清来了,连忙推开给自己斟酒的妓女,放下尸骨不全的烧鹅,起身相迎。
“坐坐坐,自家弟兄,哪来那么多虚礼?”
秦日纲闻言,也不推辞,杨秀清让他坐,他立马就坐了回去,但是没动面前的烧鹅。
“它这里的饭菜可还合兄弟你的口味?若是不顺心,你挑家馆子,咱们出去再痛饮。”
杨秀清此言一出,秦日纲倒是没觉得如何,一旁的龟公张三和伺候他的妓女,脸上皆有不安之色。
杨秀清看在眼里,却是没有点破,一个人如此,是私心有所求,两个皆如此,怕是怡红楼的老鸨子,给他们下了吩咐。
“大哥,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细糠?方才吃着就挺好,若是兄长不满意,咱都听兄长的。”
“哈哈哈.....即使如此,便再上些酒菜来,好教你我兄弟尽兴。”
杨秀清说罢,从钱袋里抓了一把碎银子,眼色一飘,张三便知其意,连忙双手接过。
“剩下的赏你了”
“谢爷,谢秦爷!”
张三接过银子,连忙给杨秀清和秦日纲行了个礼,哄得秦日纲很是得意。
待到张三走后,秦日纲猛得喝了一口酒,神情忽然变得忸怩起来。
杨秀清见此,就知他必然有事。
能让大丈夫做儿女态的,无非就是“钱”与“情”。
“银票还有个五六十两,散碎银子不足十五两,剩下的就是一些铜钱了。兄弟若用,可自取银票,那些散碎银子,留着咱们弟兄买酒吃。”
杨秀清说话间,将身上的全部家当,都放在了桌上。
秦日纲眼见于此,当即眼圈泛红,推开椅子,“扑通”一声就给杨秀清跪下了。
“今后大哥之命,便是天命,弟无不遵从,愿为大哥效死!”
“这是作甚?咱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死不死的?昨日誓言可是忘了?
些许银钱罢了,纲弟如此作为,岂不是轻贱了咱们的义气?快快起来!”
杨秀清说着话,将秦日纲搀扶而起。
当然他自是耍了个小心机,杨秀清若想搀,秦日纲刚要跪就可搀,何必等到跪下后?
只是没跪下,效果哪里有跪下来得好?
“不敢瞒大哥,昨夜弟闻小红乃是一个苦命人,膝下有一弟年幼,父亲烂赌,母亲终日操劳,年幼时就病故了。
弟想着,我与她也算是做了一夜的夫妻,便想尽一份心力,也算全了二人的夫妻情。”
不用秦日纲多说,杨秀清也知道,秦日纲口中的“小红”,便是方才为其斟酒的女子。
“纲弟这般重情义,不愧是我辈好儿郎!”
杨秀清夸赞秦日纲的同时,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小红。
小红见此,根本不敢与之对视,慌忙低下头。
杨秀清自是懒得戳破其中的小心思,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小红,只有秦日纲。
“你且收着,待来日咱跟着大哥发达了,定为你赎身。”
“小红叩谢恩公。”
小红接过秦日纲塞入怀中的银票,对着二人盈盈下拜道谢。
杨秀清对此,不置可否。
若他有心,此番叫老鸨子过来,散了身上的钱财,未必不能为其赎身,成全秦日纲的好事。
但秦日纲没提,杨秀清亦没有越俎代庖。
他可不想好心做坏事,秦日纲的尊严,杨秀清自是要维护的。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杨,秦二人都没什么胃口了,小红站在一旁,也是浑身不自在。
“纲弟,我知你家中还有几个弟弟,昨夜来得匆忙,还未得见,今日却是正好。”
“大哥要见,弟这就去叫。”
秦日纲作势起身便要走,端是雷厉风行,杨秀清却是一把将其拦住。
“既是见家人,哪里有不在家里的道理?”
“呃.....皆依兄长。”
这个时候,秦日纲也反应过来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哪有亲哥哥带自家弟弟来妓院的道理?
杨秀清和秦日纲才起身,就见张三带人端着菜来了。
张三一见二人要走,也是一愣。
“送秦爷家里!”
“全听爷吩咐。”
直到杨秀清和秦日纲出了怡红楼的院门,老鸨子才姗姗来迟的现身。
“王妈妈,就一个九品的汛兵把总,咱至于如此么?昨夜里许多客人,见不着咱家的好姑娘,可是闹得厉害。”
王妈妈撇了一眼,近前的龟公张三,轻哼了一声,教训道。
“哼,张三啊!你总自诩伶俐,要妈妈我说,你还是欠练。
你跟着忙前忙后大半夜,连人家是官是匪都分不清,还谈什么眼力?”
“哎哟~”
得了王妈妈提醒,张三立马做恍然大悟状。
王妈妈见此,很是得意,一扫绣帕,返身回房补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