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杉与夏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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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仲夏虽已过去,但天气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令人快活。对于行走在路上的旅人们来说,这依然是一种折磨。

    但得益于良好的道路与完美的驿站制度,离开佩兰后的这一路行走倒不像在格尔里姆时那般磨人了。驿站为疲惫的旅人们提供了精致的服务,好让他们踏上接下来艰辛的旅途。

    “嗯,这个桃子的味道不错,夏莉雅,你要不要再来一个?”

    “不用了,洛娜小姐。我已经吃饱了,肚子容纳不下再多的桃子了。”

    一行人孤独地行进在伊斯利纳的道路上,继续向他们的目的地前进。

    “奇怪,这路上怎么看不到一个行人?”洛娜有些好奇地说道,“就算现在是夏季,行走在道路上的商人也不应该少才是啊。”

    “我刚刚好像注意到,在前面的那个十字路口竖了个牌子,说小心什么……后面的字我不认识。”梅纳说。

    “可能是小心劫匪吧。”特雷斯说,“毕竟佩兰男爵也说了,最近领内不是很太平。”

    “不对,劫匪这个词我认识,上面写的绝对不是劫匪。”

    “不管上面写着什么,总之小心谨慎一点就对了。”西吉德说,“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镇子打听一下,了解了解这里的情况。”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前方不远处应该就是安道尔镇了,我们可以去那叨扰一下,洛娜小姐。”

    “安道尔?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还记得吗?肖尔特·安道尔,曾经教过我们一天骑术。”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留着厚胡须,笑起来很好玩的老骑士!”洛娜说,“我记得是那时候教我们的骑士有事,他过来替了一天的课程。我还记得那天他带过来的马性格很差,而你不知道,你按照以前的习惯骑马,结果被它从背上甩了下来!还好那时候你掉进了泥坑里,除了全身脏了之外,并无大碍!”

    “……这种事就不要回忆的这么完整了吧,洛娜小姐。”夏莉雅嘟囔着,转头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灭了西吉德那用手捂住的笑容。

    “以他姓氏命名的小镇……也就是说,这里是他的属地咯?”

    “是的,洛娜小姐,他在前年从骑士团退休后,便回到了这里经营产业。”夏莉雅说,“不知道憨厚的他,能不能应付得来这么多焦头烂额的事情……”

    “我记得他的妻子阿莲娜女士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好像在肖尔特退休之前,他们家族的领地都是由她打理的。”说到这里时,洛娜打了个寒颤,“不过这位阿莲娜女士也不怎么好相处就是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不小心踢翻了水桶,被她数落了好久……”

    “那都是您小时候的事了,洛娜小姐。您现在已经长大了,她不会再像那时候那般对您了。”夏莉雅说,“毕竟您是她主君的女儿,她需要给成年的你尊重。”

    “长大的好处还是多啊!”洛娜开心地说道。

    “所以我们接下来就要去安道尔镇那里咯?”

    “嗯,毕竟你不是说想要找个地方,打听一下这里的近况嘛,西吉德。”夏莉雅说,“而且我们已经连续走了好几天了,人困马乏。驿站再怎么说,也不能代替真正的住处。洛娜需要一个舒适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

    “说的是啊。”西吉德点了点头,“那你呢,夏莉雅?”

    “我?也许吧。”夏莉雅看了西吉德一眼,随后把视线转向另一侧。她害羞地玩起了头发,抿起了嘴,“嗯,也许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小声嘟囔道。

    看到夏莉雅这般羞涩的反应,西吉德似乎也意识到了弦外之音,他拘谨地耸起了肩,低下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嗨呀!年轻的小姐们,中午好啊!”

    一旁树荫下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洛娜一跳。那是个穿着一身绿衣,戴着顶深色帽子的牧羊人。他躺在荫蔽里,像是隐形了一般,一点也不引人注意。他看着一行人,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

    “哇!你吓了我一跳。”

    “抱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羊倌站起,向洛娜行礼道。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偷懒,你的羊呢?”

    “我的羊?哦,不用担心,他们有牧羊犬看着呢。”

    “光靠牧羊犬?你就不怕有人路过这里,把你的羊给偷了?”

    “这不必担心,小姐。”羊倌摊了摊手,“这方圆数里,活人可能就只有你们和我,没有人能来把我的羊偷走的。”

    “诶?你说真的吗?”洛娜打量了一下四周辽阔的平原,“这么好的一片草原,怎么着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放牧吧?”

    “这里的确只有我一个人,小姐。”羊倌说,“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胆子大,敢到这里来放羊。”

    “胆子大?”洛娜先是疑惑,随后变得警觉,“难道说,这附近有狼吗?”

    “狼?哼哼,比狼那可吓人多啦!”羊倌说,“这里啊,可是有怪物呢!”

    “怪物?!”洛娜吓了一跳,带着她胯下的马也跟着躁动。

    “这位先生,请不要吓唬我们的小姐。”夏莉雅上前一步,阴沉着脸说道。

    “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各位。”羊倌说,“三天前,我们安道尔镇上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个衣衫不整的家伙尖叫着跑到了镇上,逢人便喊救命~!有怪物要抓我~!搞得整个镇子是人心惶惶。得亏是我们的老爷回来了,他亲自出面,收容了那个疯子,才稳住了人心。”

    “不过是个疯子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他可不是个普通的疯子,绿眼睛的小姐。”羊倌说,“这人乃是肖尔特大人的雇佣商人,负责安道尔对外的商业采购,平时那是兢兢业业,对老爷也是忠心耿耿。可就在三天前的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带着从外地采购回来的货物回安道尔,却在路上遭遇了埋伏,货物全丢,他仅以身免。据他所说,自己在路上遇到了一群浑身是毛,眼睛会发光的怪物,要不是他跑得快,自己也就被他们吃了。”

    “这么离谱的遭遇,听上去怎么有点像监守自盗。”

    “老爷也有这样的怀疑,红头发的先生。”羊倌说,“一听说自己的货物被人偷了,老爷那是比谁都着急,立刻率军前去查看,您猜他们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洛娜害怕却又有些好奇。

    “他们看到了两匹驮马的尸体!整个肚子都被吃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了头和肠子在那里供苍蝇们生息!”

    “那可真够恶心的。”夏莉雅说。

    “是狼人!”洛娜面露惊色,“只有狼人才会这么做!”

    “没错,镇上的引者也是这么认为的。”羊倌说,“肖尔特大人随后立刻派兵在周围的森林之中盘查,但那些士兵们都害怕极了,没有人敢前往密林深处,生怕自己成为狼人的盘中餐。老爷无奈,只好在这附近插上告示牌,同领内的居民们声明这里的危险性,在调查出真相之前,不建议居民到这附近,这便形成了这片无人区。”

    “那些本来应该装在马车里的货物呢?”特雷斯接着问道。

    “全都不翼而飞了,先生,他们都被整整齐齐地带走了,就好像冰块蒸发掉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羊倌耸了耸肩,“商人带回来的都是些熏鱼和熏肉,也许那些狼人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蠢,知道把食物囤积起来以供之后食用?”

    特雷斯捏着下巴,思衬着点了点头。

    “那你的胆子可真是有够大的,知道这一切居然还能睡得着觉。”西吉德说,“你就不怕那狼人从这附近的森林里杀出来,把你和你的羊都杀了?”

    “嗨!别看我故事讲的绘声绘色,但我可不相信狼人的存在!”羊倌摆手道,“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里哪有几棵树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别说是狼人了,就算是狼我都没见过!那些生活在故事书里的怪物,早就被金光闪闪的英雄们屠戮殆尽啦!”

    “可是据说,怪物都是冤魂的怨气集结而成的……”洛娜一边搓着手,一边胡思乱想,“万一,万一是哪些冤魂飘荡到了这里,化作了怪物……”

    羊倌注意到了洛娜那瑟瑟发抖的样子,走到了洛娜的马下,“再告诉你个秘密哦,小姐。”他看着洛娜,面露微笑。

    “诶,什么秘密?”洛娜此刻像是一只被吓到了的小兔子,浑身一颤。

    “其实,我也是鬼哦~。哇!”

    洛娜的尖叫,惊飞了一群林中的栖鸟。

    “这可一点也不搞笑,先生。”夏莉雅阴沉着脸,对吓唬洛娜的羊倌说道。

    “抱歉,抱歉,我就是看这位小姐的反应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羊倌心虚地回复道,“我故事讲完了,也就不耽误各位赶路了,再见,诸位!祝你们旅途愉快!”

    羊倌捡起他放在树后的长鞭,一路小跑奔进了草原。因为他怕自己要是跑得慢的话,可能就要被揍成鬼魂了。

    “真的是坏心眼,明知道洛娜怕的不行,还要吓唬她……”

    “夏莉雅~,吓死我了!呜呜呜……”洛娜靠近过来,张开双臂,将夏莉雅抱住,“夏莉雅,今晚陪我睡觉好不好,我怕我自己一个人睡得话会做噩梦的……”

    “诶?”面对洛娜的撒娇,夏莉雅面露出尴尬的神情,她伸出手,摸了摸洛娜的头,“那……好吧好吧,今晚我陪你睡,不害怕啊,亲爱的~。”

    “嗯!夏莉雅最好了。”

    夏莉雅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西吉德,耸了下肩膀。她看着她的爱人面露失落,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事情恐怕不仅仅是丢失了货物那么简单。”特雷斯骑马来到了西吉德的身边,“我跟那个羊倌的看法一样,这里怎么可能出现狼人这种东西?那个商人八成是撒了谎,剩下的两成估计也是夸大其词。既然他用了狼人来当幌子,就说明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监守自盗,可能还有更为深层的考量。”

    听着特雷斯的话,西吉德的眼珠转了两转。“仔细一想,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商人编造出恐怖的传说来,打消雇主寻找丢失货物的念头……”西吉德说,“但是,我们也不能排除真是狼人作案的可能,毕竟那两匹惨死的马也是货真价实的,如果仅仅是人为作案的话,可做不到这一步。”

    “这事可还真是迷雾重重啊……”梅纳在一旁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到安道尔镇上去吧。”夏莉雅抬头说道,“肖尔特爵士应该知道的更多,我们可以从他那里了解更为详细的情况。”

    “而且这里很危险!”洛娜紧紧地将夏莉雅抱住,“天呐!我感觉狼人在看我!”

    “洛娜小姐,你这样的话,我们可走不了……”

    洛娜赶忙松开了自己的手,有些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缰绳。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一行人向不远处的安道尔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