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张元的时候，场地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但是他还是很兴奋，轻快地跳了两下。

    站在对面的壮汉不由挑了挑眉头。

    张元开始运球，他动作舒展，变向幅度很大，将运球好的底子优势展现了出来。

    “好快！”围观的人也是一阵惊呼。

    唰！

    篮球轻松进网。

    那几个雪糕筒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没有对他产生半点的阻拦作用。

    动作行云流水，快到大家没有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壮汉。

    等了几秒，壮汉还是摇了摇头。

    “啊？”篮框下面的那群少年也不可置信。

    每一个篮球爱好者都知道，这种级别速度有多难，这样也会被淘汰太不可思议了。

    “请淘汰的选手往这边走。”工作人员直接上前引导了。

    张元他也没有预期到会变成这样，失望从头顶贯穿到脚底板。

    “那个小孩，先别走，来我这边。”

    站在场边的一个白发老头冲张元招了招手。

    张元迟疑的走了过去，老头也是往场边长凳一坐，神情舒展放松。

    “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张元被戳中了心思，也是不遮掩，直话直说：“是的，我觉得我很厉害，但是没想到会落选。”

    老头看向张元的目光有些欣赏，他点点头问道：“那你知道你为什么没被选上吗？”

    张元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因为我长得不够高吧。”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你再想想这次选拔的是什么？”

    “有潜力有天赋的青少年。”张元回应道。

    老头点点头，很满意张元的答，继续说道：“这里是篮球训练营，招的都是那种有天赋，技术有欠缺的学员，这样才能够收到学费。”

    张元恍然大悟，询问道：“那我……”

    老头拍拍他肩膀，一脸笑意道：“你的技术很成熟了，这里能教的东西不多了。”

    张元面露一丝喜色，旋即就脸垮了下来。

    “没错，你的技术很好，但是身体静态天赋太差了。”老头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主要是指身高。”

    张元有些失落，脸都垮了起来。

    “小孩，人生的道路有很多条，你不一定要只走篮球这条路。”老头劝道。

    张元的眼眶冒出火花，他神色坚毅道：“不，无论结果怎么样的，我都会努力去争取的，我只喜欢打篮球。”

    老头乐了，他笑道：“怎么着，不撞南墙不回头？”

    张元也不客气，直接回道：“大爷，你不要随便断定别人的未来。”

    老头也不恼，摇摇头道：“太晚了呀。”

    张元直接逆反道：“你怎么知道就晚了？”

    老头从旁边拿起传单指给张元看。

    “你猜猜退役的职业球员是谁？”

    张元转头看向篮底下的壮汉，再扭头回来看看老头，不可思议道：“大爷，你才是那个职业球员？”

    老头呵呵一乐道：“不是。”

    张元哽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老头指着壮汉道：“他是我儿子，他从小的训练都是我带的，你说我能不能评价？”

    张元一时语塞，还是硬顶着一口气道：“那我相信自己训练也可以的。”

    老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摇摇头道：“现在的篮球要求的是完成了体系化训练的运动员，并不是从小热爱篮球的自主性选手。即便你有一些才能，越往上走你就越会发现每一个人都是天才，你的一点点才能微不足道。”

    “另外练篮球是一个无底洞，请教练、打比赛的食宿、运动康复、装备等等都要花很多钱，我看你也不是有钱家的孩子，你家里能吃得住这种投入吗？”

    张元张了几次嘴想反驳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挤出了几个字：“既然这样，你怎么还要喊住我。”

    大爷双手抱起胳膊：“虽然办训练营是为了赚钱，但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的苗子我们都愿意帮助。有些道理我希望你早早就能明白，不要在以后因为遇到了困难，走错了路。”

    “大爷，那你觉得杨立新是什么样的天赋？”

    老头看向张元，疑惑道：“一中的杨立新？他太厉害了，以后肯定会被职业队挑走的。”

    “我要打赢他。”

    老头乐了，摇摇头：“打赢一次两次没什么意义。”

    “我要超越他。”

    老头眼神变了，他看着张元，也是笑了起来：“年轻人确实该冲一冲，是我这个老头变老了。”

    对方有些怅惘，踱着步子就走了。

    张元走出训练营，路上已经亮起了点点星光。

    马路侧的酒楼人头攒动，门口停满豪车，充气横幅烫金大字印着升学宴，西装革履的人互相寒暄恭维。

    “张元，你怎么来了？”学委惊异地开口道。

    学委的母亲打量了一圈张元，捋了捋珍珠耳环后的头发，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是你的同学，那就邀请他一起吃饭好了。”

    学委眼神瞬间拧巴，嘴里嘀咕：“我又没邀请他来。”

    “你这孩子，既然都是同学，毕业了也有情谊，来来来往里进。”

    学委拉住了自己母亲，小声道：“他和马信不太对付，等一会估计不好看。”

    学委的母亲眼神变了变，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同学，不好意思啊，我才想起来，我给囡囡升学宴预订的名额不够了，恐怕不能邀请你一起了，下次有机会，阿姨单独请你们这些同学吃顿饭。”

    “张元，马信让我给你带话。”学委犹豫了一下道，“他说就算你走狗屎运考进一中，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加入一中篮球队。”

    学委的母亲拉了一把自家闺女，略带尴尬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传。”

    张元面无表情，平静道：“谢谢你，谢谢阿姨。”

    他拒绝了剩下的客套，心情复杂地往家里走去。

    张元又想到那个独自站在校长室外的早晨，想到母亲失望的表情。

    自己和训练营的老板把志气说得豪壮云天，但是现实的门槛一层层堆叠难上加难。

    篮球是不是自己最正确的道路？

    张元忧心忡忡地敲了敲家门。

    “张元，你终于回来啦？”

    朱鹮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她手里拿着漏勺，身上穿着破旧的格子围裙。

    “快进来吃火锅，就等你了。”

    朱鹮拉着张元往屋子里走，一边开心念叨着。

    “咱们妈妈从店里带回来的酱料，尤其是沙茶酱特别香。”

    张元嘴角向下弯垂，有些愧疚道：“我没能选上训练营。”

    朱鹮用肩膀撞了一下张元胸口。

    “不要怀疑自己，你是最棒的。”

    张元心里一暖，胸中的郁闷去了个七七八八。

    “真的吗？”

    “真的。”

    “我是最棒的？”张元鼻子立了起来。

    朱鹮伸手拧了一圈张元耳朵，在他耳边说道：“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哦。”

    “张元，朱鹮，快点吃饭喽。”屋子里喊道。

    “来咯！”两个人异口同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