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正阳，以及身旁磨磨蹭蹭不起身的老王，季白很快就读懂了他们这出戏，顿时有些想笑。

    不过，好在他是专业的，轻易不会笑。

    林正阳和老王演的是什么戏码呢？

    这两人大概已经看出他对章南希有意思了，但是，毕竟这种事儿是找不出证据的，他们应当也是担心自己‘逼迫’太狠的话，年轻气盛的季白会死不承认，然后双方都没台阶下。

    所以，他们就想利用这种方式，让季白主动‘承认’对章南希感兴趣，如此一来，这场谈判的优势就到了林正阳那一边，他们完全可以用‘如果你不求我们帮忙的话，章南希就要遇到大麻烦了喔’这样的理由，逼迫季白乖乖就范。

    “还真是老狐狸啊，差一点就中了他们的圈套，好险。”

    季白面上保持微笑、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的想：“还好我有系统的保证作为最大的底牌，所以才没有关心则乱，如果没有系统的话，现在我肯定会很慌，可能稀里糊涂的就被这俩老狐狸给算计了……”

    当然，他也知道，林正阳并不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资本家，这老狐狸也只是个高级打工人罢了，无非就是两人所求的利益不同，所以才有了这么一番较量。

    于是——

    季白不说话，也不起身离开，就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脸上带着微笑，笑而不语。

    一时间，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林正阳眉头微皱，随即瞥了一眼坐在季白身边的老王。

    老王很快就懂了林正阳的意思，站起身，轻轻拍了一下季白的肩膀，催促道：“走吧走吧，还愣在这儿干啥呢？”

    这就是进一步的试探了。

    原本应该是没有这一步的，但眼下，瞧着季白不上当，没办法，就只能随机应变的想出这样一个步骤出来。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林正阳和老王除了眼神沟通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已经‘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由此可见，这俩老狐狸在揣摩人心这方面的水平，都已经是老手了。

    “真的让我走吗？”

    季白抬头看向林正阳，脸上带着几分微笑：“我现在回去工作咯？”

    林正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说话。

    站在季白身边的老王见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催促，于是，他就扭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林正阳，再看看这边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季白。

    “嗯……”

    老王夹在中间，眼睁睁的看着季白转身往外走，想了想，开口问了一句：“小白，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章南希的利益吗？你要知道，像她这种没有任何资本背景的普通人，在被【雨荷娱乐】这种大型资本机构打压的情况下，绝对是讨不到半分便宜的……你不帮她，她就会血本无归。”

    这话……

    倒也算不上威胁，毕竟，眼下针对季白和章南希、压制他们的节目热度的是【雨荷娱乐】，而不是他们所在的【曙光娱乐】。

    咋说呢。

    站在道理的层面上，林正阳帮他们是情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利益），不帮是本分，但凡季白和章南希是个讲道理的人，就不会因为林正阳和【曙光娱乐】不帮忙而心生怨恨。

    所以，老王这话其实就是在跟季白强调一遍他拒绝跟公司签约的坏处，算不上威胁。

    “被【雨荷娱乐】这样的大资本针对，对于章南希来说，确实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

    季白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老王，故作疑惑的说道：“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至于说我也被针对和打压，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不想成为网红，仅仅只是想本本分分的工作呢？”

    “如果你跟公司签约的话，公司就可以用‘你们捆绑了荧幕CP的关系，所以你们的利益是一体的’这样的理由涉足进去，如此一来，自然就可以在【雨荷娱乐】的针对和打压下，把她给保住了。”

    林正阳终于开口了，语气平淡的说：“但如果你真的不在意章南希的话，那你就拒绝吧，反正，损失的只会是你们，而不会是公司。”

    “这样啊。”

    季白轻轻点头：“但我还是觉得，我跟她都是独立的个体，她是赚钱还是亏本，未来发展的好坏，跟我并没有什么关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是吗？”

    “哦，既然你非要这么想，那行吧。”

    林正阳在手机上敲了几下，然后递向不远处的老王，淡淡说道：“当初章南希跟……跟公司对接的时候，是你过去的对吧？你有她的联系方式，现在，你把这段录音发给她，多余的话什么都不用说。”

    “好嘞。”

    老王眼睛一亮，当即伸手就要把手机接过去。

    “啊？等会儿——”

    季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快速迈了两步，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

    从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手里抢手机，这要是搁以前，季白肯定是不敢的，但现在嘛……考虑的东西多了，也没办法。

    况且，他现在有系统傍身，公司这群领导的权威和地位，在他心里已经大打折扣了，并没有过去那种就连说话都非常局促、精神紧绷的紧张感。

    季白抢过手机后，低头一看，发现还真是一段录音，顿时嘴角抽搐，苦笑道：“总监，您是大人物，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个小小实习生过不去呢？”

    说话的同时，他快速操作，把手机里的这段录音给删除了，并且又把手机系统自动保存的云盘给查找了一遍，几乎就等于是查手机了。

    “删干净了吗？”

    林正阳面无表情的问。

    “删干净了，删干净了。”

    季白赔着笑脸，把手机恭恭敬敬的送还回去。

    林正阳冷哼一声，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但随后，又叹了口气，问道：“小白，跟公司签约，成为公司网络部旗下的一名网络红人，到时候，有公司的推广资源，你能比那些单打独斗的小网红走更远的路、赚更多的钱、拥有更高的社会地位……这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你就一定要拒绝呢？”

    “这……”

    瞧见林正阳首次用这么认真的态度跟自己说话，季白一怔，随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不想未来十年都做网红。”

    作为公司宣传部的实习生，他了解很多公司内部的传闻，尤其是今年刚刚成立的网络部，法务部给网络部拟定了一些合约，其中关于合约期限的一条，最低都得是十年起步。

    十年诶……

    如果是没有绑定系统的话，季白可能真就答应了。

    毕竟，对于他这种普通人来说，这很可能是他一辈子唯一一次接触到财富自由的机会。

    但是现在不同，绑定系统之后，他的未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所以就……

    倒也不是说，可选性太多了，就瞧不上网红这个职业了，主要是，季白现在并不想跟公司直接就绑定长达十年的网红合约……

    但如果跟公司协商这件事的话，嗯……季白并不觉得，身为一个连半个网红都算不上的自己，有资格跟公司谈判这种‘底线’级别的合约（如果合约可以随便谈的话，那就没有哪个网红会老老实实遵守资本的霸权了）。

    “这样啊……”

    林正阳皱眉思索片刻，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执意拒绝，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总之，希望你还是能配合公司后续的炒作，先把钟离鸿的热度给打下去再说，可以吧？”

    “呃……没问题，当然可以。”

    季白愣了下，随后点头答应。

    “嗯，那你回去吧。”

    林正阳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副‘我很努力的试图去逼迫你跟公司签合同、成为公司旗下的网红，但没想到最终还是失败了’的样子，随后，他皱着眉头，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让季白滚出去。

    “好嘞，总监您忙。”

    季白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目送季白的身影消失不见，林正阳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老王过去看看，老王就屁颠屁颠的走过去伸着脖子往外看，然后扭头说道：“他走了，听不到了。”

    “嗯。”

    林正阳顿时松了口气，然后问道：“我刚刚演的怎么样？”

    “非常好，完美无缺。”

    老王立马吹捧起来。

    “那就好。”

    林正阳点点头，满意的说道：“如此一来，咱们暂时也算是‘全身而退’了，是他一个愣头青非要拒绝签约，我们也没办法……等他以后吃了亏，再求到我们帮忙的时候……哼。”

    “到时候，咱们让他签合同，他不但会立马答应下来，还得感谢我们愿意给他机会呢。”

    老王一脸谄媚的说道。

    ……

    此时此刻，已经走远了的季白绝对不会想到，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甚至感恩戴德的跟公司签网红合同，一个部门总监、一个办公室主任居然会联手给他演戏。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会很郁闷的问一句：“至于吗？”

    欸~

    还真就至于！

    毕竟，一来，季白和章南希现在已经在网上有一点名气了，而且本身的素质和商业潜力也还不错，如果把他们签约到网络部的话，几乎就等于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至于说，两个普通员工眼中的‘大人物’演戏是否至于？

    呵呵呵，只是合伙演一出戏而已，一分钱的成本都不用付出，就有机会换来足够丰厚的利益，说白了，这就是无本万利的好买卖啊，相比之下，面子还能指几个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