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末，寒末……”

    寒末刚试炼完一炉辟谷丹，沐汐匆匆忙忙跑来，推开门气喘吁吁说道：“商会龙门宴，你陪我去？”

    “为什么是你？”

    “我哪儿知道，以前都是父亲和母亲去，如今的沐家，应该没有资格参加才对？”

    “去吧，我陪你。”

    有些事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之前小雨会长提起过“鸿门宴”，邀请他参加，他拒绝了，可他随口提了一句关照沐家之类的话，这不，又绕了回来。

    “谢谢你，寒末。”

    “在哪？”

    “听雨楼。”

    “走吧，好吃好喝，傻子才不去。”

    听雨楼，边城最豪华酒楼，商会产业。

    龙门宴，叫“瓜分宴”更为贴切，大小家族聚集起来对产业进行瓜分，势力强分得多，就像鲤鱼，有力量就能跃进龙门。

    现在的沐家是重点瓜分对象，不过，有了寒末的介入，情况可能会不一样。

    其实，寒末希望沐家做回一个小家族，平平安安就好，一旦拥有了超过能力所不及的家业，难免招来祸端。

    “站住！”

    二人来到门口，被一名制服男子拦下了。

    对方盯着沐汐看了半天，瞅了寒末一眼，很不耐烦喝道：“宴贴，拿来。”

    寒末看向沐汐，沐汐眼巴巴望着他，弱弱说道：“我忘了。”

    “哈哈……”制服男大笑道，“没有就是没有，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也是俩骗子。”

    寒末的脸色微微一沉，沐汐赶紧拉住他，说：“算了寒末，人家也是按规则办事。”

    “规则？”

    寒末想笑。

    这世间哪来的规则，你强他就跪，你弱他就踩，强就是规则。

    作为弱者，他老走实实摸出一张卡片递向男子。

    “让开，别挡路。”

    对方眼睛一愣，推开他跑了过去。

    寒末被推了一趔趄，沐汐扶着他说：“我回去拿，你在这里等我，别惹事哦。”

    “不用。”他叫住沐汐，“现在只是开始，退缩，他们会加倍欺负你。”

    “可我们是真没贴子……”

    沐汐话没说完，制服男的声音传来：“左少，你来啦，这边请，我给你开门……”

    左家少爷压根就没有出示贴子，沐汐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然，左少看到她，两眼放光，扒开男子径直向她走来，笑道：“沐大小姐也来了呀，怎么不进去呢？”

    “没带宴贴。”

    沐汐实话实说。

    左少愣了下，看向制服男：“需要贴子吗？”

    “左少自然不要，可他们不一样，随便放进去，出了岔子我们担待不起。”

    “要是本少想带沐汐小姐进去呢？”

    “作为左少的女伴，当然可以。”

    “很好，沐姑娘，请？”

    左少挺礼貌的伸手邀请，沐汐很自然地看向寒末。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寒末点了点头。

    “你不能进去。”

    寒末还没动，制服男很负责任的拦在了前面，寒末随手将卡片呼在对方脸上，说：“拿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制服男从脸上摘下卡片晃了一眼，震惊道：“这……这是龙卡，是会长级别才能拥有的龙卡？”

    “我可以进去了吗？”

    “公子，不，大人，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该死……”制服男扑通一声跪下去，战战兢兢道：“大人，您请进。”

    “什么情况？怎么跪了？”

    “被一张破卡片吓成那样，那少年谁呀？”

    “不管是谁，肯定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刚才还挺嚣张，恐怕要倒霉喽。”

    ……

    左少的跟班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上了，他自己也是一脸懵逼，片刻后上前两步从制服男手里捡起卡片看了看，问寒末：“这位道友，你这卡片是哪儿捡的？”

    寒末愣了对方一眼，制服男突然蹦起来问道：“左少，这卡片是假的？”

    左少斜了他一眼：“据我所知，商会只有金银两张龙卡，这一张明显是条黑龙。”

    “黑龙？确定不是银龙？”

    “你瞎呀。”左少将卡塞给制服男，“在商会做事，连这都不知道？”

    “左少教训得是，我就听说过，没见过。”

    “无知。”左少一副百事通的口吻，“金龙卡只有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和商会少数高层拥有，银龙卡则是与商会有密切商业往来的大家族和分会长才有，明白了吗？”

    “明白，可这黑龙卡……”

    “白痴，压根就没有黑龙卡。”

    制服男傻眼了，看向寒末吼道：“小子，你完了，你死定了，仿制商会龙卡招摇撞骗，会长马上过来，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沐汐被吓到了，弱弱说道：“寒末，没人敢招惹商会，我们走吧？”

    雨霑商会，皇族也要忌惮三分，会长为人低调，鲜少主动惹事，但若有人敢招惹商会，下场一定会很惨。

    “没事。”

    寒末平静如水。

    沐汐嘟嘟嘴，说：“我相信你，可那卡是谁给你的呀？”

    “他自己做的。”左少突然凑过来，“沐汐小姐，他是你的族人？”

    沐汐愣了下，回道：“不，是我朋友。”

    “朋友？”左少大笑道，“有这样的朋友，你该感到悲哀。”

    “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你这位朋友为了讨好你，搞了一张假卡想蒙混进去。”

    “你胡说，他不会。”

    “是吗？那这张卡怎么说？”

    沐汐哑然，目光移向寒末，那张好看的脸依旧如一口老井，毫无波澜，她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

    左少嘴角微微扬起，说：“冒犯商会，死路一条，还可能连累沐家，看得出来，沐姑娘挺在乎你这个朋友，左某有个提议，也许能帮到沐姑娘？”

    沐汐着急道：“什么提议？”

    左少拉着制服男低语两句，回头说道：“让你朋友道个歉，赔点银子，当然，人家之前给他跪了，他得跪回去，然后赶紧离开，你和我进去参加宴会。”

    “这……”

    沐汐僵住了，也不敢看寒末，沉默好一会儿说道：“我替他跪。”

    “不行。”左少大喝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背后算怎么回事？”

    “左少是吧？”寒末上前两步，“你确定商会没有黑龙卡？”

    “非常确定，就算没人见过，总有人听说过吧，可是没有。”

    “井蛙不知海之辽阔，能理解，可……”

    “闭嘴。”左少大吼一声，“说谁呢？谁是井蛙？”

    “在这里哔哔半天，没一句人话，你愤怒个啥，害怕听实话？”

    “你……”左少呼了口气，抬手压在心口处，“你信不信，本少现在就废了你？”

    “就你那虚样？”

    “你你你……来人，给本少弄死这个杂碎。”

    靠，愤怒的小鸟吗？

    左少突然发起狂来，抬手一挥，两名跟班冲了上来，剑拔弩张。

    “小子，你触到了少爷的禁忌，受死吧。”

    一人抡起拳头砸向寒末。

    沐汐本能地挡在他前面。

    寒末还没动，一个身影仿佛凭空出现，抓住对方的手，喝道：“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看清来人嘴脸，两人扑通扑通跪了，连声认错。

    来人没再理会二人，回头看向制服男，喝问：“怎么回事？”

    制服男扑通一声跪下，双手举着黑龙卡片，说：“那小子仿制商会龙卡想蒙混进去，被我识破后开始闹事，还想动手打人，请梁副会长将其就地斩杀。”

    梁副会长明显一颤，抓起卡片翻看一眼，双手一抖，卡片掉落，他慌忙接住，一巴掌将制服男拍滚出去，转身朝着左少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道：“小人鲁莽，冒犯了左家少爷，还望恕罪。”

    这一幕，惊呆所有人。

    寒末也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

    搞了半天，终于来了一个识货的，不过这脑子，貌似不太好使。

    扑通。

    呆了片刻，左少也跪了。

    梁会长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分会副会长，但这边城，还没有能让他跪的人。

    “左少，这是何意？”

    梁会长吓了一惊。

    左少战战兢兢问：“梁会长，那个卡，是真的？”

    “自然。”

    “卡不是我的，是那小子的，但我怀疑是他捡的，或者偷的？”

    “你……我……”

    梁会长站起来，提起右脚，左少抱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脚没踢出去，梁会长走向寒末深深鞠了一躬，说：“请问公子，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能进去了吗？”

    “这……公子是边城人？”

    哪里人与卡有毛关系？

    对方明显在给他挖坑，寒末懒得绕圈子，指着沐汐说：“沐家大小姐，我是下人。”

    梁会长晃了沐汐一眼，皱了皱眉头，道：“沐家若被邀请，应有邀贴，公子若有要事，还请移步商会。”

    老狐狸，你这是作死。

    寒末伸出手去：“卡，给我。”

    梁会长轻笑道：“公子可否告知梁某，这卡是哪来的？”

    “你不配知道。”

    “公子，龙卡是身份的象征，你作为沐家下人，我有理由怀疑这卡是你偷来的。”

    姓梁的没有还卡的意思。

    寒末提醒道：“若是雨会长来这里，还需要卡吗？”

    “自然不用。”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不能。”

    见他和颜悦色，梁会长愈发觉得黑龙卡是他捡来的，若真是如此，拿回去绝对是奇功一件。

    这样想着，梁副会长对他的提醒置若罔闻，脑子里全是升官发财左拥右抱的画面。

    “很好，我再问一句，这卡的意义是什么？”

    “据梁某所知，黑龙卡只有十张，迄今为止只赠出去六张，公子作为沐家下人，你觉得可能吗？”

    “也是，既如此，这卡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脑子，说不好使是抬举了他，看在龙卡的面子上，寒末说的话已经够多，话落，人影晃动，梁会长手上的黑龙卡到了他手上。

    筑基三层，被一个炼气七层从手里拿走卡片，怎么看都不可能，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左少和他的跟班趴在地上，眼睛瞪成铜铃，梁副会长直接变成了雕像……

    几人还没回过神来，咔嚓一声轻响，寒末手指间冒出一团黑气，黑气缓缓上升，化作一条黑色巨龙，呼啸着冲向高空……

    砰。

    一声巨响，雷鸣般震耳欲聋。

    抬头望去，天空中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雨字。

    “做得不错，有点烟花的感觉。”

    仰望天空，寒末嘀咕了一句，话音刚落，上空出现几个黑点，越来越大。

    嗖嗖嗖……

    砰砰砰……

    眨眼之间，三名筑基中期强者坠落地面，呈三角形将几人包围，两男一女，着普通服饰，凌厉的眼神仿佛几柄杀剑刺向几人。

    除寒末二人，在场所有人被一股强大威压压跪在地上，嘴角流血，面部扭曲，表情绝望。

    “诸位且慢……”

    一声大喊，一人飞掠而来，径直扑向寒末，说：“公子，此事关系重大，可否容小人查明实情再作处置？”

    “秦宏远，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来人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说道：“是小人失职，请公子恕罪，事后定当负荆请罪。”

    “我已站了半天，搞快点。”

    “是，公子。”

    得到许可，秦宏远弹起来抓起还剩下半条命的梁副会长，喝道：“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吗，说，一字不漏告诉我，或许还能保住你的族人？”

    这般架势，梁副会长自然明白自己捅破了天，已无法挽回，只能尽量争取机会。

    他原原本本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啪。

    秦宏远一巴掌将其打趴在地，回头问寒末：“公子，这个蠢货有没有撒谎？”

    “基本属实。”

    “公子想如何处置这几人？”

    “你看着办？”话一出口，寒末觉得不妥，补充道，“祸不及家人，差不多就好。”

    “多谢公子。”秦宏远看向梁副会长，喝道，“拖下去，会规处置。”

    “会长，求求你，我还不想死……”

    “闭嘴，自己作死，神仙难救，公子是何等身份，黑龙卡是何等尊贵，三小姐就这么一张，因你而毁，三小姐该有多失望？你还敢求生，还有脸求生……”

    “会长，这不是属下的错，左家少爷说黑龙卡是这位公子偷的，这位公子说他是沐家下人，一个年纪轻轻的下人，三小姐怎么可能将黑龙卡赠予他，属下全都是为了商会呀……”

    “闭嘴……”秦宏远一声怒喝，“认卡不认身份，见卡如见会长，公子仁义，明里暗里提醒你几次，你不但不自知，还当公子软弱可欺，你你……你不只是蠢，贪生怕死还无耻，拖走……”

    “我不服，十几岁的小子，区区炼气，他何德何能，肯定是假的，是骗子，三小姐被骗了，我要揭穿这个骗子……”

    梁副会长突然发力，甩开架着他的两人扑向寒末。

    筑基强者的突然袭击，寒末不可能避开，当然，他也没打算躲。

    啊……

    随着一声惨叫，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除了寒末。

    他缓缓回头，三柄长剑穿透梁副会长胸口，鲜血顺着剑刃流出。

    “秦……秦会长，看在属下跟随您多年的份上，求求三小姐放过我的家人，和孩子，求求您……”

    口鼻流血，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梁副会长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秦宏远叹了口气，吩咐属下将人抬走，目光移向左少。

    “别杀我，我错了，求求这位大人，留小人一条狗命吧，往后一定好好做人，多做善事，不再妄言……”

    左少趴在地上，不停哆嗦。

    寒末走到他跟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说：“看你虚得，眼睛不要老盯着姑娘，去看看大海，不香吗？”

    左少貌似没听懂他的意思，可听到了虚字，抖得更厉害了。

    他从小就虚，药师说他活不过二十岁，所以，他讨厌听到虚字。

    “公子心胸宽广，留你一命，还不滚。”

    见左少不停抽搐，秦宏远踢了他一脚，回头吩咐手下把制服男拖走，陪着寒末进入大厅，安排两人落坐，说是有要紧事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