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末，三小姐是谁？”

    沐汐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寒末回道：“雨蝶小姐。”

    “你认识她？”

    “见过一面。”

    “那卡真是她给你的？”

    寒末扭头看着她，不说话。

    沐汐的小脸渐渐红润起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低下了头。

    寒末说道：“怀疑就对了，伤你最深的人，必是身边人。”

    沐汐抬头望着他，两眼迷离，神情忧伤。

    寒末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吃吧，甜食能让人开心。”

    沐汐接了小口小口咬着，弱弱问道：“你究竟是谁？”

    寒末苦笑：“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沐汐一脸迷糊，还想说什么，这时，林家主领着几人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就像见到魔鬼，目瞪口呆。

    “寒末，我去打声招呼。”

    “不用。”

    “作为晚辈，我应该去？”

    “和我在一起，你就是前辈。”

    “为什么？”

    沐汐被惊到了。

    她知道寒末很牛，可晚辈就是晚辈，这也能变？

    寒末淡淡道：“你强，他就是晚辈。”

    “这……”沐汐的三观又一次被颠覆，缓了缓说道，“强者为尊，可是我们并不强大？”

    “人外有人，我们不可能成为最强。”

    “那还是晚辈。”

    “修为只是表象，内心强大则无敌，反之都是纸老虎。”

    “这……”

    几次救她、击杀卫子默、智退魔女、跳入天坑、斩杀强盗、覆灭王家……

    沐汐脑海里，一帧帧画面闪过，尽管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渐渐有了感悟：身体再强，内心软弱，终究还是弱者。

    “沐姑娘，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林家主走到大厅中央，虎视眈眈盯着两人。

    沐汐不由自主站起来：“林叔叔，我没做什么。”

    “看看你坐在哪里？”

    沐汐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他们坐的是主位。

    这种层次的宴会，主位只能是商会高层，豪门是没有资格坐的。

    “寒末，我们换个位置？”

    寒末还没开口，林家主喝道：“你们想死吗，主家没来，谁敢坐？”

    沐汐吓了一哆嗦，赶紧抓着寒末手臂使劲拔。

    寒末很是无语，反手将她拉坐下，说：“他们不敢，不代表我们，安心坐吧。”

    沐汐冷静下来，这才想起是秦会长安排他们坐的，不再纠结。

    “无知者无畏，今天之后，边城再无沐家。”

    林家主自语一句，不再言语。

    这时，两名男子有说有笑走进大厅，看到林家主，呵巴狗一样凑了上去，言语间尽是阿谀奉承。

    拍完马屁，一人问：“林家主，上座二人应该来自皇城吧，好年轻呀！”

    林家主一脸不屑道：“豪门沐家小姐，和她的下人。”

    “什么？”

    两人仿佛被晴天霹雳砸中，眼球都冒了出来。

    几息过后，二人大笑，一人捂着肚子说道：“沐家？豪门？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啦。”

    另一人说道：“三小姐上位，大概是抽不出时间，或者是可怜他们，龙门宴才延至今日，没想到还沉浸在豪门的美梦里呢。”

    “不对呀？按照以往的惯例，不应该邀请沐家才对呀，三小姐难道要杀人诛心？”

    “不该吧，听说三小姐杀伐果决，会做这种事？”

    ……

    二人阴阳怪气，沐汐的脸火辣辣的，想解释，寒末给制止了。

    不一会儿，一群人簇拥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来，林家主飞快迎了上去。

    来人扫了一眼，无视林家主，快步走到寒末二人前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开口道：“公孙云天拜见两位大人。”

    公孙家，四大家族之首，这次取代沐家晋升豪门的既定家族。

    公孙云天这一拜，全场鸦雀无声，后来的不清楚状况，先来的等着看好戏。

    辈分这东西，寒末是无所谓的，可是沐汐，宛如被架在火上烤。

    更要命的是，寒末古井无波的表情，压根没有搭理公孙云天的意思。

    没办法，沐汐硬着头皮说道：“公孙叔叔，我是沐家子弟沐汐。”

    ……

    寂静，死一般寂静。

    几息过后，公孙云天低沉的嗓音喝道：“滚下来。”

    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

    此时此刻，公孙云天想杀人，可他不敢动手，这是商会的地盘。

    “寒末，我们……”

    “该吃吃该喝喝，不理他们就好。”

    寒末云淡风轻。

    沐汐回道：“大家都站着，我们坐着，不好。”

    “你是你，为什么要学他们？”

    “我……”

    沐汐哑巴了。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在寒末身边，显得是那么的灰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愚笨……

    作为小辈，怎么可以自己坐着长辈站着呢？

    让出来吧，他们也不敢坐，跟着他们去站，如寒末所说，那还是自己吗？

    好难啊……

    “沐家姑娘，你旁边这位公子是？”

    发现沐汐要看寒末的脸色，公孙云天耐着性子问。

    寒末开口道：“公孙家主不用问来问去，我一个下人，可以随便踩。”

    “你……”

    见他如镇定，公孙云天扭头看向其他人，寻求答案。

    林家主赶紧凑上来，证明寒末没有撒谎。

    他这一开口，仿佛点燃了炸药。

    “脸都不要了呢，真当自己还是豪族？”

    “家族破落成那样，这是破罐子破摔，找死的节奏呀。”

    “怕不是偷跑进来的吧，现在滚出去，也许还能捡条小命？”

    ……

    听着众人的指责，沐汐眼泪都出来了。

    寒末则一返常态，自顾自吃起了美食。

    他能帮助沐汐提升实力，可帮不了她脆弱的灵魂，正好借这次宴会助她锤炼锤炼意心二窍。

    “寒末，我们走吧？”

    沐汐要崩溃了。

    寒末不再惯着她，说道：“弱者选择逃避，你确定要走？”

    “可是……这样下去会得罪所有家族。”

    “弱者没有敌人，现在的沐家，他们压根没放在眼里，谈何得罪？”

    “我……”

    沐汐无言以对，她觉得寒末的话总是那么的有道理，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

    寒末淡淡道：“有时，话比剑还要锋利，气死你不用偿命。”

    “寒末……”

    “在呢，不怕。”

    我在呢，别怕……

    听着这温暖而有力量的声音，沐汐抹去泪花，扭头望着他，情深意浓，渐渐地，她的内心恢复平静，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被完全屏蔽。

    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啪。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沐汐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扑进寒末怀里。

    “沐汐，你这是找死。”

    公孙少爷公孙毅站了出来，拍桌大喊。

    砰。

    沐汐从寒末身上弹起来，一拳砸在桌面上，大声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公孙毅退了半步，说：“这么多长辈站着，你坐着，像话吗？”

    “我坐与不坐，碍着你们什么事，旁边那么多位置，你们不坐，盯着我一个女孩子欺负，像话吗？”

    “主家没来不能坐，这是规矩，你不知道，你父母没教过你吗？”

    听到父母两个字，激情满满的沐汐扭头哽咽起来。

    对方发现戳到了她的痛处，阴阳怪气说道：“我忘了，沐汐姑娘没人教，不懂礼数也正常……”

    “闭嘴……”沐汐猛然转身，“礼数就是落井下石、恃强凌弱吗？”

    “这个世道的规则本就是弱肉强食，有问题吗？”

    “那你跟我讲礼数，白痴。”

    “贱人，你敢骂公孙少爷，想死吗？”

    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突然开口。

    沐汐瞟了对方一眼，说：“韩大小姐又换男人啦？”

    “你……”韩大小姐理了理秀发：“人往高处走，本小姐不像某些人，连奴仆都要。”

    “韩思莹，嘴巴放开净点。”

    “你不要脸，还不许我说吗？”

    “说到不要脸，边城有人敢和韩大小姐比吗？”

    “你……沐汐，你以为自己还是豪门？”

    “豪门也好寒门也罢，我还是我。”

    “好一个你还是你，落魄凤凰不如鸡，褪去豪门的外衣，你就是个屁，爹娘死了，就迫不及待和下人搞在一起。”

    “下人也好上人也罢，不像某些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难怪嘴这么臭。”

    “你……”

    韩思莹美脸泛红，气息变得急促，她压根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沐家小姐，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道理呀？

    不行，得换个话题。

    “沐汐，你装什么清高，过了今天，公孙家族晋升豪门，得罪公孙少爷，你想过后果吗？”

    “哈哈……”公孙毅突然笑道，“沐汐，沐家没落，可本少并没有嫌弃你，相反，更加的心疼你，你如果答应嫁给本少，保你沐家在边城有一席之地，保你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样？”

    “公孙少爷，人家是在帮你呢，你怎么能这样？”

    “一边去，谁要你帮。”韩思莹差点吐血，公孙毅丝毫不给她面子，说道，“沐汐，你不用急着回答，过了今天，我会上门提亲，你再告诉我。”

    沐汐呼了口气，偷偷瞄了一眼寒末，说：“大白天的，公孙少爷就开始说梦话了。”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脸是自己的，谁也给不了。”

    “是吗，我公孙家晋升豪门，你觉得你的脸还值几个钱？”

    沐汐轻笑道：“对我来说，无价。”

    “自以为是，本少是可怜你，你不会以为本少真的会娶你，什么冰山美人，什么第一美人，狗屁，全他妈装出来的。”

    “本小姐从来不觉得自己美，只是一些自命不凡的公子少爷，整天像条狗一样趴在我家门口，赶都赶不走，公孙少爷难道忘了……”

    “闭嘴，过了今天，我公孙毅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这种货色，给本少做妾都不配。”

    “既如此，请公孙少爷滚吧。”

    “该滚的是你，带着你的奴仆，立刻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你没有资格让我们走。”

    “我没资格？”公孙毅笑道，“本少不妨告诉你，这龙门宴就是为我公孙家而设，商会高层已经允诺公孙家晋升豪门，三小姐也默认了，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看把你能得，有本事你咬我呀？”

    沐汐瞅了对方一眼，拉了椅子坐了下去。

    寒末递来一块小蛋糕，她接过去塞进嘴里，美滋滋说道：“好吃，还要。”

    “好，很好，你们给我等着。”

    公孙毅牙齿咬得咯咯响，回头抓了一人说道：“去楼上找秦管事，就说有人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