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小姐:她们假装改过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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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的爷爷不正经(下)

    终于还是藏不住了啊?

    看着亚里莎霸气外露,成田有点害怕。

    刻板印象,山手千金与下町小妹不同之处,有些在于其谈吐。

    千金们大学毕业、有文化,高雅、温和、谦虚,绝对不会大声说话或哈哈大笑;

    按爷爷那时候的印象,就是坐在黄包车里,前面车夫拉着,后面看着英文诗集,和服加皮靴的女学生。

    下町小妹的教育程度顶多中学毕业,动作粗野,多嘴多舌,爱管闲事。

    所以当亚里莎稍一正经,用一种上流人的平静语气说话,别说成田,就连大伙儿都有点儿拘束。

    “这个煎鱼超好吃的,可以教教我吗?”

    亚里莎一提筷子,又恢复了生机勃勃,“我家的厨房,克劳德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明明做饭是件有趣的事情,真是气死我了。”

    亚里莎活泼可爱,自由地在两种模式之间来回切换。

    老妈见大伙不说话,来个助攻:“只要亚里莎来,厨房随借随用。”

    心想,自己公公可真是老糊涂了,把澡堂里那些伺候老爷的町人伎俩,都带到家里来了。

    又想着,要真把人家亚里莎当大小姐捧上天去,我儿子还活不活了?儿媳妇不是这么调教。

    “不过啊,亚里莎酱。”

    老妈忽然转了语调,“丑话说到前头,做饭虽然有趣,但也是一件非常考验耐心的技艺,你真的想学吗?”

    亚里莎愣了一下。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了做饭很有意思,但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可成田老妈突然安安静静地问她,她也不由地安安静静地思考,茫然了一会儿有了答案。

    “以后,周末可以麻烦您吗?”沉默了一会儿,亚里莎说,是那种晚辈向长辈请教的语气。

    “当然可以!”

    尴尬的小插曲就这么圆满结束,当惯了奴才的爷爷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他玩命讨好亚里莎,还不如老妈正正经经的两句话。要是当年,他没那么自卑,敢对橘警长强硬一些,人家说不准念着露水情义,还真就出手帮忙了呢。

    “那么就从刷盘子开始教起吧!”老妈轻声说。

    爷爷瞪圆了眼睛,可看了一眼亚里莎,最后还是没有发作。

    ……

    老妈是那种说干就干的性格,洗盘子就洗盘子,刷碗就刷完。

    甭管什么大小姐,就是公主殿下来了,吃了我家的饭,也得给我来厨房里帮忙。

    于是,亚里莎开始平生第一次握住抹布,刷盘子,洗得比做作业时候还要认真。

    说是被人小看,那倒不是。

    一辈子都没刷过盘子,偶尔刷一次还真是不错的体验。

    尤其成田家没有剩饭的习惯,连酱汁都拌饭里吃,盘子比舔得还干净。

    爷爷拉扯着成田启到二楼,问他亚里莎的背景。

    他说是上衫制药的千金,母亲是个外国人,其他没敢透露。

    爷爷顿时乐得拍着手掌,跳起一支民俗舞:说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落到这丫头的身上了。

    成田一边给爷爷揉肩,觉得爷爷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且不说,人家未必有那种意思。

    亚里莎肯定早就有了一位出身高贵的老钱未婚夫。

    而且,他上辈子被女友带到酒局,没少受老丈人的拷打。

    老丈人为什么拷打他?还不是看不上他?逼他主动认输?什么名校毕业,什么高考状元?还不是土本,土硕,土博?

    他那点儿能拿的上台面的小优点,在老丈人眼里也就是高一点儿的韭菜,想攀我家的凤凰,你什么东西,耗材而已,随时可被替代!

    原本他还不服气,再一看,给老丈人敬酒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有祖宗的人,不可替代的大小公子。

    按大家的看法,老丈人让他上桌吃饭,那都是把他当人看了。

    挺羞耻的。

    有时候,他脑袋一抽,还真有点儿羡慕丰臣秀吉,活在一个有机会,以下犯上的战国时代,娶阿市的女儿做老婆。

    然而,爷爷却跟他讲几个故事,都是町里发生的真事儿,什么赘婿反噬岳父,什么第三者反噬苦主,种种花样,手段,伎俩,听得成田一阵皱眉。

    “听着跟《金瓶梅》似的。”

    “这大丈夫做事,就是不能心慈手软!”靠着反噬岳父起家的爷爷,对这事儿那是最有发言权,言之凿凿,充分暴露出町人贪婪的根性!

    可成田呢?上辈子成长在红旗下,父母虽贫,却都是先锋队里最纯洁的先进,事事都讲服从纪律,以身作则,为集体服务,有些不纯洁的东西,看看挂在家里的锦旗,其实也就心里想想,还真就拉不下脸。

    “就当是服务客人,就当是给你的未来做投资,怎么样?”

    爷爷递给他墨色的小瓶子。

    他低头看,是一瓶价格不菲的按摩精油。

    把女同学当客人服务?

    “你开心,亚里莎也高兴。”爷爷笑得市侩。

    握住那枚心形吊坠,成田心想,不会挨揍吧……

    ……

    成田家的澡堂位于下町闹市区,最显眼的地段——车站街。

    废弃的露天浴池做成庭景,养着红红黄黄的锦鲤,岸边的庭道,还能看石头做的地藏佛像。

    按爷爷的说法,这个澡堂最早是法华宗僧人沐浴修行的净身道场。

    成田一家从江户时代就经营这座道场,但也只是僧人雇佣打扫卫生的,低贱的清洁工。

    明治维新时期,朝廷废佛毁释,兴建神社,逼迫僧人改寺庙为神社。

    法华宗僧人不从。

    成田一家嗅到商机,借政策之利,联合警察与黑道,赶走了僧侣,霸占这座寺庙。

    把寺庙的主殿和厢房部分推倒,改建成出租屋,供商户租赁。

    把原本专属于僧侣大人和武士老爷的神圣道场,改建成供广大市民使用的廉价澡堂。

    就此传了一百多年。

    这段一百多年前的历史,早已无几人记得,仅有成田家历代家主的手记,残留几行墨水。

    大家就是来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而已,也不管这些陈年旧事。

    ……

    掀开帘子,首先看到的是摆着招财猫的收银吧台,上面挂着“入浴料”的牌子。

    大人450円,中人150円,小人60円。

    这里说的中人和小人,可不是指的身高,中人是指12岁到17岁的少年人,小人就是12岁以下的小孩子。

    亚里莎左右打量,发现前台的墙上,贴满了旅游景点的海报,桌上摆着刊物,窗户挂着下町各月社区活动的旗子和海报,其中一个人形祭的海报吸引她的视线。

    她本就是爱玩的年纪,童年没什么苦难,这次到下町来,一者是给好闺蜜紫子,抓偷腥猫,二来也是想体验下町的生活,一下子就勾起了兴致。

    转头一看,发现店里不只做澡堂生意,还租赁和服,贩卖果蔬……已出售的西瓜泡在冰水里面,等待买家出浴后,切好带走。

    亚里莎往西瓜上一点,西瓜在水面上翻个身,她微微一笑,正想着给自己买一个。

    这时,“男汤”的帘子掀开,一句“欢迎光临”,让亚里莎扭脸,一下子就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换了背心和拖鞋的清爽美少年,白花花的胳膊,肌肉线条,邻家气质与环境完美融入到一块。

    唯一有些另类的,是他手上缠绕的心型吊坠。

    她还是头一回见着成田这副打扮,说不上哪里不同,但就是不一样。

    墙上搓澡工的员工介绍,似乎说明,自己只要掏钱就能买下男孩儿的时间。

    而在学校,就算有钱,因为紫子的缘故,也无法实现。

    “想喝点儿什么?”

    成田拉开冰柜的门,露出一排排的饮品:可乐啊,芬达啊,啤酒啊,当然也少不了咖啡牛奶之类。

    亚里莎选了牛奶,成田一转手,就给她拧开:“感谢惠顾,400円。”

    看着那条结实的胳膊,还有这张漂亮的脸蛋,亚里莎咬着吸管,害羞起来,因为平时她欺负成田的时候,这家伙根本不会还手,还以为这家伙脱掉衣服,只是稍微有点肉,而当成田展现出远比她想得要强壮得多的肉体,亚里莎的心绪一下子复杂起来。

    今晚真的要在这家澡堂入浴吗?

    不会做出对不起紫子的事情吧?

    亚里莎深吸一口气,壮壮胆子,心说,来都来了,总不能突然走掉!

    偷腥猫还没抓到呢!

    她想了一下,说:“成田,女生入浴前有什么讲究吗?”

    “入浴前,要把头发盘起来。”成田给她一个发夹。

    亚里莎点点头,前后偷瞄,“有帮忙盘头发的女仆吗?”

    成田想了想,干脆自己上手,“这里没有女仆,如果不指名某人服务的话,基本只能自助。”

    亚里莎觉得开始发涩了。

    因为什么呢?其实亚里莎自己也不明白。

    她想想和成田认识的原因,不过是例行公事的上学,陪紫子每天玩耍聊天。

    严格来说,成田不算她的菜。

    但现在她正被成田摸着头发,等一下,还要指名成田对她做全身按摩。

    成田漂亮的手指有着无限的魔力,没人能抵挡好奇,除非能先满足好奇心一次。

    而且,成田的身体看起来很强壮,是一旦对她用强,她身心都无法反抗的那种。

    亚里莎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好了,教我其他规矩吧……”

    与此同时,成田面前忽然闪现出一个帅气俊朗的人脸。

    “成田,你正在服务亚里莎同学吗?”

    抱着一箱啤酒的假小子,看着亚里莎害羞的神情,露出天然呆的良善。

    正是前些日子里,那个室内排球场上,突然向成田搭讪的佐藤。

    突如其来的伏兵,亚里莎激动地浑身颤抖,心想:“淦!偷……偷腥猫找到了!!”

    成田瞥了一眼啤酒,抬头见佐藤出了一身臭汗,说:“回家前,进去洗个澡吧。”

    “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佐藤手臂擦了擦汗。

    这哪是个闺女啊?就是个大汗淋漓的湿身帅小伙儿。

    “那穿我的回去。”成田如是说,哪把佐藤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