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小姐:她们假装改过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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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料亭(中)

    虽然老裁缝和成田的关系越来越好,不过倒还清楚两人并非是师徒关系,而是雇佣关系。

    尤其是老裁缝的大儿子,赤井屋如今的东家,很不客气地说冒犯雇主,要扣掉父亲这个月的薪水。

    听到这话,老裁缝还真就把乖乖剪刀放下,忙说对不起,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给您添麻烦了,全然没有大家长的尊严。

    成田打量这位东家,看他穿的并非吴服,而是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还真是一副商业精英打扮,与一身和服的老裁缝不像是一路人。

    猜测,老裁缝受大儿子所制,应该是不善经营的那类,多半是大儿子管帐,老父亲干活的那种,因此大儿子能够轻易让老人生活失控,甚至失业。

    与老裁缝一起的两个小时,成田还算轻松,涨了不少见识,对和服充满热情的老人抱着绸缎,让学徒递给成田一张名片,里面有他的联系方式。

    之后便是那位西装革履的长子,向成田鞠躬,皮笑肉不笑地说:一周内必定把和服赶制出来,绝不耽误您和龙泉庭先生的会晤。

    这句话想必会让精工细琢的老裁缝难堪的吧,因为就在刚才,老裁缝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花上一月,给成田做上一件天下无双的和服,迷倒东京的千金小姐。

    成田悲哀地想着,人类对事业无限的可能性被金钱助长而失去了应有的激情,老裁缝的心若有一天不再年轻如小孩儿,也许就是将死之时了吧。

    时间就这样过去,但迟迟都还没到开宴时间。

    成田跪坐在料亭的席间,望着窗外的黑松与草坪。

    不同于《半泽直树》里演的那样,财团大银行的董事,大和田常务,拎着皮箱走进服务员拉开的包间,然后一群西装男,吃吃喝喝,指点江山,那是在高级酒店里的料亭。

    新一代的企业家和精英政客是这样的,更加高效,更加精简,喜欢在消费水平更低的高档酒店聚会,或者在更廉价的中餐厅消费,以营造出亲民形象。

    这类着重塑造个人形象的料亭,一般都会泄露点儿消息,刻意暴露在媒体的注视之下。

    而现在这种旧华族或者旧财阀风格,充满大正时代气氛的经典料亭,慢慢变成独属于某些世家大族的品味。

    不仅不被媒体注视,而且有着繁琐的礼仪与餐前活动。

    木制走廊的窗子外面,是池塘、石灯、竹树、白石构建起的庭景,窗边还有给锦鲤投食的小丸子。

    紫子带着外国学生游览这座庭院的园景,参观家里收藏的古董,庭院的历史。

    他跟在后面旁听,才知道这是一座在关东大地震后修建的和式庭院,原本属于某位旧华族的继承人,后来无力维护庭院,宅邸被赤井财团并购,改造后,用作接待贵客的料亭,再后来成为龙泉庭先生的私产。

    龙泉庭先生在赤坂,重金买下这座庭院,自然不只是因为它好看。

    成田很快就发现它的其中一个价值。

    一间看起来很像茶室的狭小隔间,走出几个西装革履的老家伙,矮小身躯,银灰色白发,满脸皱纹。

    仔细一瞧,竟都是电视机的新闻节目里出现,议员、事务官之类的所谓大人物。

    他们朝一个白人青年微微鞠躬:“请留步吧,亚当斯少爷,令尊的意思,我们已经明白。”

    “也希望您这次旅程愉快……”

    成田赫然发现,那个白人青年就是跟他跳舞的威廉·亚当斯。

    亚当斯的身旁两侧分别是玛丽安·洛奇小姐,以及那位冒失的大使先生。

    一位议员先生对亚当斯,小声说:“干事长先生知道您不习惯狭小的料亭,问您周末是否有时间打球……那边有个高尔夫酒会……副总裁也会出席……”

    亚当斯笑了笑,“代我谢谢干事长和副总裁先生,我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另外我认为现在的总裁先生已经很好,你们内部事务,我这一系,向来是不干涉的。”

    “啊,是是是。”

    “干事长先生或者副总裁先生,若有一天能够出任总裁,乃至更高的位置,我们自然有机会一起打球喝酒的机会。”

    “明白,明白。”

    亚当斯忽然停住讲话。

    其他大人物都停住,见亚当斯目光呆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成田,心中惊讶:好漂亮的男孩子!

    回头时,又见亚当斯目光还停在那儿,一副流连忘返的样子。

    老狐狸们纷纷目露精光,便暗暗把成田那张脸记住,不知想些什么。

    也许成田万万没想到,就是亚当斯这一瞥,让很多人记住他,他后来做事,多了不少麻烦,也省下不少麻烦。

    玛丽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皱成川字。

    “还有其他事情吗?”亚当斯收回目光。

    “没有了。”

    “好极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亚当斯在众人目光中,朝成田那边儿走去。

    玛丽安伸手想拦,回应她的却是初成男人的少年,刀子一样冷酷的目光。

    她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目光中泛起悲哀的泪花。

    一想到,昨晚在酒店里,亚当斯和她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已经再难反抗这个夺走她一切的男人,只能装作看不见。

    “他只是想跳舞,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大使先生忍着笑,安慰她,“很单纯的舞伴关系。”

    “您也是只想跳跳舞吗?”玛丽安忍着恶心,瞪着他。

    “当然。”大使先生掏出银色十字架,扯着嗓子,“我是个信仰坚定的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天空失去笑脸,滚滚闷雷,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花丛中响起。

    东京的梅雨季到了。

    以往五月下旬就到的,今年来得格外的晚,也格外猛烈。

    成田要抢饭座,翻过走廊的木栏,将室外鞋脱掉,拿在手里,经过一间名叫“紫阳花之间”的客房。

    亚当斯快步追过去,抓住成田的肩膀,豪迈地拽开客房的门,当场就把成田丢进去。

    成田后退两步,摸到隔间的门,拉开一看,里面是白白的软软的棉被,原来是壁橱。

    “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亚当斯把他按在棉被上,双手压在他的两肩。

    唇红齿白的俊脸,慢慢压下去,胸口充满困惑与痛苦。

    他需要成田给他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