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出发
“我……我去。”
吴琦在稍加思索后,还是选择了与赢天春同行前往案发现场。
虽然不明白对方有什么目的,但眼下这是我最好的证明机会,就算他没有提出去现场,我也会旁敲侧击,他这一提我还省事了。
吴琦刚刚确实被对方吓了一跳。他长这么大,二十一年人生里头一回遇到有人愿意做到如此为自己出头的。
那番话听的吴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这人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对一个才见面没多久的路人便敢在对方面前说出心里话,还说同行的路上会保护他,甚至连自己的效忠对象都照砍不误。
但他想起牢里刚见面时的场景,他还是打消了这不干净的想法
从他的视角看来赢天春这么爱干净,当时他浑身一股酸臭味,对方不恶心都算好了还能看上他?
尤其是对方后面的举动,跟那双与他对视的眼睛,这些行为让吴琦彻底将那不干净的念头散去。
赢天春在看完那份避重就轻;相互推辞的卷宗后,毅然决然地摧毁了它。
而那决然的眼神,他只在一个地方看过——在抗战纪念馆里。
“好,等她到了,我们就出发。”吴琦的答复还没说出前,赢天春就替吴琦作了选择。
他早已料定对方一定会同意,那番话就是给对方一点心理准备罢了。
“看来从一开始赢大人便将小人猜透了啊。”吴琦向对方尴尬地笑了笑,站了起来向对方问到:“您是怎么知道我会同意的?”
“因为你昨晚拿偷出来的蜡烛,翻了一夜那尽是模糊不堪的谎言与带有引导性偏见的垃圾。”
赢天春从腰间抽出一块黑色的东西丢给吴琦,吴琦看了一眼吓得惊惶失色,这黑色的东西就是吴琦藏在牢房深处的镁棒!
“你不用这么惊讶,昨天你向夏监司要案件卷宗,故意摔倒顺走蜡烛的时候就已经被怀疑上了。”
赢天春继续说道:“光拿走蜡烛,身上没火折子,说出去谁信?在牢里有火折子,已经可以当逃狱处理了,不过放心吧,我已经替你摆平了,早上那几两碎银可不是给你洗澡的费用,下次记得藏在好点的地方。”
至此赢天春没再往后说,转过身来离去,书房里只剩下吴琦一人站在桌前发呆。
“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执法机构啊……”吴琦无奈的叹息一声。
不过仔细想想,昨天自己的举动确实太过激进,以后再做这类事情的时候需要更加谨慎些了。
“大人,审讯结束了?”
送茶的狱卒赶了回来,看到赢天春走了出来,蹑手蹑脚的跟上问道。
“没有。”
赢天春靠近狱卒伸手抓起一盏茶杯,给自己倒了一壶绿茶喝了进去,喝完后又倒一杯,这才把茶壶放回茶几上。
“审讯还没结束呢,我打算带嫌犯到案发现场走一趟,你把这盘茶几放到书房,再叫上几个人备马,等我回来就出发。”
赢天春又是一口闷干,拿着杯子向外一跳就不见了,丝毫不给狱卒回话的时间。
狱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端起茶几就往书房走去,等下他还要叫上几个人去马厩牵马呢,谁知道这位银花冠啥时候回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吴琦还在书房里站着,听到狱卒的脚步声后,吴琦往声响处望去,狱卒进门后没有理会吴琦,咚的一声放下茶几转身就走。
吴琦已经两天没喝水了,见四周无人迅速拿起一盏茶杯,给自己倒了壶茶。
额…...开的,这么烫我怎么喝?
“.…….”
就在狱卒离开不久后......
嘎吱——
夏钰薇抓着烧饼走进了书房,她看了眼湿漉漉的茶几,当即拿走最后一盏茶杯,随即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
“你刚刚出去买烧饼了?”吴琦一口闷完手中的茶,从夏钰薇面前拿走茶壶给自己续上一杯。
“对啊。”
夏钰薇见状摸了摸手中的茶杯,凉的,她试着用舌尖触碰茶水,温的。
她也一口喝了下去,把茶壶拿了回去给自己再次倒上一杯。
“赢大人说等会要去一趟案发现场,你也要一块去,请问夏监司是否知晓此事?”
吴琦看向夏钰薇,试着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但对方一脸平静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放下茶杯后又吃了一口烧饼。
“知道。咔嚓—我在路上的时候咔嚓—”
“停—停—停,你吞进去再说话,别着急。”
这贪吃妞真不怕把自己噎死啊,昨天才刚把自己噎了今天又不长记性了。
吴琦汗颜,制止住对方后拿起对方的茶杯递给她。
夏钰薇点了点头,接过吴琦递来的茶杯,嚼了两口吞喉咙咽了下去,仰起茶杯喝了起来。
“哈啊——舒服了。刚刚在路上的时候我就遇到赢大人了,他已经先一步出去了,让我先带你到城门口汇合,还叫我给你找身衣服,你这身囚服走在街上太显眼了,容易被盯上。”
“我就这样走了,也不需要什么手续文件?”
“不需要,这件事铭罗帝已经将事情全权交付绣春司处理;别说带你出城,就算把你杀了也没关系。顶多就是要面临皇帝的斥责罢了。”
.……
在书房里坐了一段时间后,几名狱卒牵着马车赶来,夏钰薇与其中一位狱卒交谈起来。
那个狱卒在夏钰薇说完后进了间房,拿出一套狱卒袍子跟斗笠让吴琦换上。
等吴琦换上衣服之后让吴琦在这等着,一位狱卒拉起吴琦跳上马背,三位狱卒各骑一匹马在旁守候,夏钰薇则是早已坐在马车里。就这样,六人四马正式踏上前往城外案发地的旅途。
京城到城门路上——
吴琦好奇的四处打量,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过大牢外面的景象。街上繁华似锦,路别小贩在一旁吆喝,路上行人来往不绝。
一旁的青楼里,身着轻盈。花枝招展的女子四处拉客,处处莺莺燕燕。
向后望去,恢弘浩大的紫禁城立于内城,造成这起事件的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一行人渐行渐远,越是往外城门处走,周围也开始越来越冷清,建筑也愈发破旧。
直到城门附近时,除了排队进城的商队与要进城的人,就只剩灰头土脸身材瘦小、身穿破洞缝补衣物的人在这附近躺着,身前还放着碎裂的粗瓷碗,等待好心人赏口饭吃。
一行人抵达城门口,吴琦四处张望,目光定在了一位拖牛拉炭车的灰脸老人身上。
城门处一位牵着黄牛拉炭车的灰脸老人家被守城卒为难,对方看上那车炭,将其抢夺过来。
作为补偿,他仅仅丢给对方几个铜板;任凭那位老人如何哀求,门番都不为所动。
当那位老人苦苦哀求无果后,伸手死死抱住他的脚,希望对方留条活路。
这位守城门番不吃这套,他奋力一脚踢在老人面门上,吃下这一脚的老人家载倒在了地上,一下子便没了动静。
吴琦心里压抑的难受,手指深深嵌入肉里,索性转过头当做视而不见。
这是世间常态,更何况这种世界。
吴琦向自己劝说道,但还是忍不住的咬紧牙关,良久后叹了口气,他没有推翻这一切的力量,甚至他如今情况更糟自身难保。
他压抑的难受,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堵在心里一般,但他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脑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首卖炭翁;
“苦宫市也。”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赦,回车吒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斤余,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