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皇孙们的课程对蓝斌来说比较无聊，他心里想着王琏的嘱咐，暗自在书堂外远远的树下徘徊，琢磨着该如何去讨朱允炆的喜欢。

    这一琢磨就入了神，直到听到声音转回身，才发现朱允炆已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了。

    “蓝卿，可有日子没见你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蓝斌连忙躬身拱手，“二皇孙！臣奉职无状，请……”

    “好了好了。”朱允炆笑着打断了蓝斌认错的话，对他说：“午膳时间到了，蓝卿若无旁的事，不妨一起？”

    蓝斌正找不到同他亲近的好办法呢，自然立即答应下来。

    “多谢二皇孙，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宫里没有奢靡之风，饮食上是比较精致，但也没有什么新奇。

    蓝斌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朱允炆的身上，而非食物。殊不知，朱允炆也是同样的想法。

    朱允炆进膳很是文雅，细嚼慢咽之后，用巾帕擦擦嘴，才朝蓝斌问道：“蓝卿最近都读些什么书？我之前送你的武经七书可读了吗？”

    蓝斌读倒是读了，只是读不太懂。他毕竟没什么基础，对于晦涩难懂的文字理解不成。好在他也不是文官，大方承认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臣学识有限，虽然在读，但很多地方读不太懂。这些书都是极为厉害的兵法著述，臣即便想多看懂些，也没那个文化，只能是抱着书慢慢啃吧。”

    屋内还有朱允炆的伴读在另一桌用膳，吃着自己的，却还支楞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对话。

    待听到蓝斌说自己读不懂书的时候，那伴读不禁嗤笑一声。虽然随即就止住了，但在空旷的殿内，却依旧显得刺耳。

    朱允炆似没有听见一般，笑着对蓝斌说：“读不懂也没什么，积跬步而致千里嘛。蓝卿有那个上进的心思便好，若有什么不懂的，不妨拿来问我，我若懂的，就讲给你听，若不懂的，也还有夫子们呢，我替你去问问就是了！”

    “多谢二皇孙！”

    两人一边进膳，一边闲聊，朱允炆倒是也没什么新奇的事情可讲，总不过就是读书、治学之类的内容。

    而从那声嗤笑开始，蓝斌就注意起了那边独坐的伴读。此人毫无疑问也是个有学问的，不然，也不配给皇孙做伴读。只不过，这人的涵养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更无半点儿城府，实在令人生厌。

    一顿午饭的时间过去，蓝斌再次谢过朱允炆，这才转身离去。那伴读走上前来，不解的朝朱允炆问，“皇孙何必理会这个莽夫？他是三皇孙的表舅，怎么会跟皇孙您一条心呢？依臣看，拉拢也是无用。”

    朱允炆却摇摇头，“子澄，这就是你没看明白了。母妃特意嘱咐我，旁人可以不拉拢，但对蓝斌，我们是必须早早拉拢的。凉国公是铁杆的太子党，他的儿子对我父王自然也是忠心不二。但若父王登位，又有哪位武将会站在我这边儿呢？若无武将支持，登位就是天方夜谭。”

    黄子澄对此绝不认可，“皇孙，我们不是还有魏国公和曹国公支持的吗？尤其是曹国公，与您一向交好。”

    朱允炆说：“此次湖广剿匪你也是了解一些的，魏国公毫无建树，虽说是方向问题，但能力也是有些问题的。若中山王尚在，自然是最好的臂助，但如今，谁又会愿意以他为尊？至于曹国公，功劳自然是有的，能力也很出众，但制衡之术就在于此了。曹国公和蓝斌我都要拉拢，但也不能太偏重任何一个。他们两个素来不和，也只有他们不和，控制起来才方便，也才稳定呐！”

    即便这样解释，黄子澄也实在是不太甘心，“皇孙，即便如此，蓝斌也不可大用。之前，蓝相卿的事情，可是也闹的朝野沸沸扬扬。谁不知道，蓝相卿是他爹蓝玉的义子，而且还是比较倚重的一个。这样的人，他能说除掉就除掉，很多人都说他刻薄寡恩，不念情谊。尤其是蓝玉的义子们，对他意见颇大，都在暗中筹备到蓝玉面前说理去。”

    朱允炆对此倒是不知情，听了之后面露疑惑，“是这样吗？那……那就要问问母妃再做决定了。毕竟，谁也不希望养虎为患呐。”

    朱允炆的母亲吕氏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大明千万的女人，偏偏只有吕氏是太子继妃，且能为朱标育下这么多的子女，得到朱标的喜爱，这可不仅仅是运气的问题。

    所以，当这个有些头脑的女人听到儿子提起的蓝相卿的事情之后，当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在。

    “你觉得这是蓝斌刻薄寡恩，娘却觉得，这是蓝斌的聪明所在啊！”

    朱允炆不解的问，“为什么？听闻市井都这么说，如此思来，蓝斌应当总是有过失的吧？”

    吕氏摇头，对朱允炆说：“儿啊，这正是蓝斌的聪明之处啊！杀一个蓝相卿，有一石三鸟之功。这第一，蓝相卿跟他作对，算是蓝玉那些义子们观望的旗帜。若不将他除掉，其他人有样学样之下，蓝斌哪儿还有施展的空间？还不人人跟他作对？至于第二，则是给他的亲信腾地方，娘也听说了些传闻，说是蓝斌从安陆带回来个千户，安排在了府军前卫。且蓝相卿死后，署理指挥使的指挥同知万福海是个不曾党附孤臣。这一来，蓝斌也就有了自己人了。”

    朱允炆疑惑道：“可……若是这样，市井之中又为何如此评价他？”

    吕氏笑着说：“市井之人还不是捕风捉影、人云亦云吗？蓝斌故意把事情闹的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就是让大家都觉得他并非是有意如此的。他啊，这是在刻意藏拙呢！允炆，你记着，如曹国公那般把计谋都写在脸上的人，不足为惧。反而是蓝斌这样喜欢藏锋敛锐的人，用起来要加个小心。”

    朱允炆听着有些迷茫，“那为何不弃之不用？刀利仿主，不用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