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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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职业生涯(三)

    离开慨诺加是准备休息一段时间的,因为有过第一次换工作的经验,对裸辞并没有太多的不安,觉得反正在哪里都是工作,对公司前景,管理平台也不太介意,反而喜欢小公司人际关系简单,只是因为之前工作太忙,耽误了本科的自考进度,迟迟没能毕业,每每到换工作的时候就赶紧多报考几门课程。

    好在那几年经济发展迅速,外贸行业的势头依然上扬,上海作为一线城市工作机会还是足够多的,而我已婚已育正是长期稳定生活工作黄金期。年后我在陆家嘴花旗大厦找到了外贸跟单工作。

    这是一家XJ哈萨克族人的公司,做重型机械设备出口,主要是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等前苏联地区。总部在WLMQ,外语需要俄语。面试的时候上海公司刚组建不久,各个岗位同时招聘。

    作为在上海生活多年的人,对陆家嘴熟悉又陌生,平时经常会带孩子逛逛,水族馆,东方明珠也是外地亲戚打卡之一。但是对高楼林立的高档写字楼生活并不熟悉,面试时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隔江相望的外滩,甚至脚下的地毯都吸引我,却忽略自己一句俄文也不懂,业务没有优势。而面试我的道然是老板的表弟,刚从华东理工毕业,带两同学和发小一起从组建分部开始,任上海公司总经理,他欣赏我的外贸经验和简单稳定的家庭生活,顺利经过面试并及时转正了。

    正式工作以后发现公司全部启用年轻人非常明智有眼光,一帮年轻人非常有活力,工作积极同时素质也挺高,参与外贸大订单谈判订协议有魄力也有决断,接连做成几批三菱电梯和几个锅炉设备出口,给公司带来利润。老板阿依丁年轻有为,此时更是春风得意,他平时在WLMQ和阿拉木图的时间更多,汉语说得不流利,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外国人。

    业余团建又活泼和谐,少数民族果然都有唱歌跳舞的细胞,而且喜欢表达,每次都过得愉快。大家围绕在道然的中心下努力推动各项进程,赚钱之后一度让我负责策划公司的形象手册。虽然不是自己的专业,我仍然四下搜寻资料,一遍遍修改文案,策动大家讨论参与,拿到最后的成品大家都很高兴,的确可以在给客户推介时提升公司的形象。

    各方面稳定后,阿依丁开始新一轮招人扩大规模,先后进来两个内部关系女生,都是会俄语的哈萨克族人,一个是阿依丁的未婚妻人选,一个是阿拉木图的海总介绍进来,具体什么关系我们不太清楚。我们都知道道然会英语不会俄语,但对上层的安排并不清楚意图,只看到他的情绪逐渐低落下去,办公室里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对于他们哈语的争论我们自动屏蔽隔绝。

    公司为了和乌市的总部尽量保持一致,上班时间一直是后延的。早上九点半上班晚上六点半下班都还行,中午吃饭要求两点钟,又不准大家带饭进公司,因为整幢办公楼都是空调内循环,怕饭菜的味道出不去。于是我们每天都要熬到两点去正大广场去找吃的,通常是真功夫的蒸饭炖蛋套餐,我喜欢这里吃得清淡干净,或者和其他同事一起去吃牛肉饭,猪扒饭,男生都喜欢。有一天丹娜找我一起吃饭,就是人选之一的俄语翻译,在她进公司之后一般业务上就和我对接,平时都是大部队一起出去回来,那天不知道怎么就落下我们俩结对了。吃饭时她告诉我很多和道然发生的冲突,流露出想离职的意图。我仍然后知后觉,以为这是上层需要解决的问题,自己并没有参与讨论的想法。但是当我们吃好饭回来时,电梯门刚一打开,道然一脸惊诧地扫了我们一眼,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下楼了。

    事后我仍然置身事外,丹娜在走之前完成所有员工的人事规范化,正常的保险金和公积金都按照政策规定缴纳了。她走了以后,道然没什么变化,因为接着海总介绍的人也进来了,不过又没多久也走了。后面再来的翻译是汉族人,留学乌克兰回来的,温和也朴实,很快和业余的年轻人都熟悉融合了。接着乌市的哈依娜总经理来上海,不知道是不是换岗,反正还是看不见阿依丁总经理。

    这时我手里的业务发生一件事,其实是已经结束的电梯订单,因为上海铁路运力紧张,我们以前一直委托常州的货运公司操作。电梯发货之后,正常的出口单证都已经完成并寄给国外了,但是报关单还有一份退单一直没有回来,退单不回来就没法操作退税,我知道流程和期限。每次联系货代小顾总说快了,这几天就会回来,差不多拖了一周,会计找道然,当然也没错,他总负责业务,也认识货代公司,如果他出面效率会更高。可是他直接叫我过去,问为什么退单不来,却根本不听我解释,沉下脸色称电话催不来就去现场拿。

    我在打电话联系出差常州的时候,货代公司回复说已经拿到退单,可以当天快递出来,可是我已经订好火车票,并且也不想再去解释。第二天我乘早班车到常州站,小顾等在站外连声抱歉,我也无言解释只是尽快回办公室交差。这事现在看来也不大,最多是领导气头上被抓了一趟差,因为回来后这事就过去了并没有后续。但是我心里一直纠结于被训斥时难看的脸色,再想没有外语优势也就没有上升的空间了。不久我就和道然提出辞职,他笑着说你要走了就是我们的损失,再考虑考虑。

    一个月后仍然没有批准恢复,也没有找我谈话,可能是希望我就此不再提了,而我认为既然提出辞职没给我说法那肯定要走的。再说暑假又到了,这时儿子四年级,而他奶奶在春天走了,父亲母亲都在BJ迎接第一个孙女的诞生,如果我不辞职儿子只能一个人在家中午饭会吃不到。我想了好久,和当时的哈依娜总经理打个招呼家里有事要回去,就没再上班。

    隔了一段时间,道然安排兼任人事的出纳来家里找我,要我回公司办离职交接,这时从乌市的总部调来一名业务接替我,我们qq上已经聊过,相关的工作都已经明白。我任性地拒绝回办公室,说家里有事走不掉。人事威胁不给我办理退工,我说随便。

    两年后,我已经在另一家外资公司上班一年多,需要办理社保补缴,发邮件给道然请他给予退工放行,他转发给人事并抄送我,四个字批准办理。

    离开巴彦公司后,我一直和同事保持联系,关注他们的发展,在我办完退工后两个月公司清算解散了,道然申请了澳洲移民,他的同学去了泰州落户成家,他的发小会WLMQ仍然做外贸,在经过上海出差时,我们还聚过一次,帮他找了一辆顺风车去杭州。

    有些人有些事我们记得很久,并不是有什么圆满结局,而是曾经一起努力一起开心过而已。火车已经出发将近三个小时,我也快到了目的地,完成这样一篇草稿存着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