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舟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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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未定

    妈妈做完饭在沙发上躺着,见我回家催着我去洗手。

    “呀!今天还有烤鸭?”白色餐盘里赫然一只已被分解的烤鸭在散发肉香,是小时候幼儿园边上的店里的。

    “今天下班路过的时候她家正好新烤出来一锅,你的最爱。”

    小时候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爸爸来接我下幼儿园的时候顺手买一份烤鸭,他和妈妈喝啤酒,我看电视。

    妈妈还是会把鸭腿放到我的碗里,油渍浸入米饭里,显得饭粒亮晶晶的。“今天班主任跟抽风了一样,我们昨天中午不是一起去吃了火锅,在店里遇到了被凌鹤影在篮球场上打败了的那群人。他们先出言不逊,我不过替凌鹤影说了几句话便被他们记恨在心里,然后还在QQ里传来传去。”

    我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和妈妈吐槽,我小时候就和妈妈约定彼此没有秘密,有空会和对方分享一天的经历。

    “那和班主任抽风有什么关系呢?”

    “班主任居然和那些造谣的人站在一起,在讲台上说些有的没的。”我把班主任的原话复述给了妈妈,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没做什么反应,不过我说完我就翻篇了,就当我以为这件事结束的时候,妈妈忽然开口。

    “舟舟,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如果需要妈妈帮忙,妈妈去跟你们班主任谈谈。”

    我囫囵点着头,这件事我也窝火,班主任偏听偏信轻易下结论,还在全班同学面前含沙射影,无论我再怎样心大我都会觉得很不舒服。

    “明天下午,妈妈接你放学。”

    妈妈工作忙,带着高三毕业班,所以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爸爸接我上下学。但偶尔妈妈没有晚自习的工作时也会和爸爸一起来接我,每当妈妈来接我的时候我会倍感幸福,其实我一直都有被父母好好呵护捧在手心里的。

    “真的吗!”本来妈妈还一脸庄重,我喜笑颜开的笑容逐渐也蔓延到妈妈的嘴角上。

    “妈妈全世界最好!”

    作业难得很少,妈妈看我还在绕着我的耳机线。

    “舟舟,充话费通讯公司送了一个手机,你来看看你能不能用?”我受宠若惊接过来手机,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完美的智能机。我试着将我的耳机插进去发现完全匹配,MP3的时代在爸爸妈妈开明的时代里落幕了。

    我下载了QQ和音乐软件,第一件事登上QQ号发现有几条零星的信息。因为学校的群过于繁杂,聊天的那些人我也不认识我就把群免打扰了,我点开这个群,消息已经是上午留着的了。

    最后一条是:鉴于群内环境,以后禁言常态化。

    在往上翻着看,能零星看到一些关于乾唐火锅的消息。

    我觉得无味,便退出去。见到于安康给我发了一些消息。

    “嗨,舟舟。”

    “你在做什么?”

    “你今天听什么音乐了?”

    时间都是昨天晚上我合上电脑以后的事情了,今天还没有再给我推新消息。

    “我在回你消息。”

    “没听音乐。”

    我简单回复了几句,这次对方回应的倒是快。

    “舟舟上线啦?”

    “嗯。”

    我给手机设置静音之后摁掉了熄屏,摊开最新一本书,作者是汪曾祺。喜欢汪曾祺的文笔,感觉其对文学是纯粹的、是松弛的,读来身心舒展的,适合心烦意乱的时候摊开以慰心灵。

    看着看着困意袭卷,讲书草草放在枕边,起身上了个厕所后直接坠入困意。

    少梦的周季果今日做了一个浅浅的梦。后来的周季果形容这个梦却是浓烈的,割破心扉的,是上天坠入人间的残忍。她更希望趁早睁眼,远离这样的苦难,但梦魇何其扰人,硬生生将人留在虚幻之中,临到了人们汗毛不立起来,魂魄未惊动是绝走不出这境地。

    我睁开眼睛看着黑暗的天花板,黑色环境在眼睛里形成细细的噪点乱动着,窗帘没有绝对遮光,外面昏沉的天色让我感知还未走出深夜。即使刚刚梦过,但是梦留下的记忆已然很淡了,只是留给人的感觉是浓烈的、是无法忽视的。

    我感到手心一阵湿腻,五指搓了搓,感到有一些黏。冷汗出了一手心,在手的温度里化成黏腻的感觉纠缠在人身上。但是此时我不敢在黑暗中行走,将自己抛出温暖安全的被窝。

    重新建立的心理建设才敢盖住眼皮重新入睡,这把入睡只敢以一个姿势僵硬不敢动地逐渐推进睡意。我感到周围有数双眼睛盯着我,每一双眼睛流露出来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哀伤、有人心疼、有人是可怜……

    终于挨到早上,妈妈过来叫我的时候见我眼角还残留着泪水,握了握我的手发现手温不高,且明显攥着一手心的冷汗。

    妈妈的声音逐渐被耳朵捕捉到,我慢慢睁开眼睛,现在我感觉眼前的这双眼睛流露出的感情是担忧。

    我移开在身上的被子,“做了个噩梦,太真实了。被惊醒之后就再也不敢睡了。”

    “梦到什么了?”妈妈搀着我下床,牵着我的手走出了房间。

    “记不得了,很快就忘了,只是记得害怕的感觉。”

    “舟舟,你现在几岁了?”妈妈的问题我觉得非常的突兀,但也没多想,只是可能就我噩梦一事试探我醒没醒过来。

    “三十岁。”我故意开了一个玩笑,其实是周岁十三岁,我反过来说而已。但是妈妈完全不敢说话了,她大叫我爸爸的名字,我现在站在两个人惊讶的注视下。

    “十三!当爸妈的反过来问孩子多少岁。”我推开她俩走向卫生间洗漱。

    “那你干什么说你三十岁。”妈妈追进来问我。

    “我说我三十岁你就信啊,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三十岁的周季果吗?老妈?”嘴里全是牙膏的沫沫,语音被吞进去好多字,但是妈妈还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