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不是个好人
次日一早，沙辰二人收拾停当出门，却是将蟜放进了玉盒。
驿站往北，越靠近母巢，妖族越是密集，他们两个杂役，之前骑着掉角虎甲虫还能说的过去，带着蟜，还是容易引来关注的目光。
“发间玉石”门前桑白提醒道。
“等我回来”沙辰摘下发间悬着的小石放到了玉盒中。
“哥哥当心”萨伊挥手。
二人道别，步行一段后，只见砂砾路边有着个四脚高台，二人沿阶而上，只见石台上却已是站了些人。看着打扮和他们一样的，穷苦潦倒。
等了好久，终于见到远处悠悠飘来一个肉片状游台，仔细瞧瞧，和游母应该一个种类，只不过头顶是个宽阔平台而非游母的伞状，可以站人。
二人跨步上台，身后却是上来个蜥蜴头的妖族。
稍作停留后，游台继续悠悠往前。
远处看似慢，其实比步行却是要快了不少。
游台算是母巢和各地矿场，驿站场所的连通工具。
眼见这个蜥蜴头也来乘坐游台，不知是没坐骑还是悠闲四处晃悠。
“昨天矿上又死了两个”
“被砸的吗？”
“被监头打死的”
“活该，懒骨头不就是该这样。”
“确实作孽的很啊”
两个闲聊的黢黑中年人看到蜥蜴头注视过来，却是赶忙噤声。
沙辰和石蛋挑了个角落挤在一起坐了下来后，低眉顺眼，一望就是疲累无神的杂役模样。
沙辰闭眼，灵魂之地中，老者正躺着打哈欠。
“我正在去妖族母巢的路上，如果待会这印记有异样，你不用管。”
“好，它不惹我，我才懒得管。”穷爷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有进展？”
“劳逸结合，年轻人”
“只争朝夕...”话说到一半，沙辰急忙回转睁眼。
“二位兄弟这是去哪？”蜥蜴头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探了个头，笑的很贱。
“啊？这位妖族大哥，我们是去母巢的”
“哦？那可是巧了，我也去母巢升灵殿看看。”蜥蜴头贴着沙辰也坐了下来，引得周围的人疑惑观望。
蜥蜴头嗤嗤两声狠狠吐了长舌头后，吓的周围的人赶紧转头。
“二位兄弟是去繁荣大厅享福吗？”
“哪有那福气，我们是去充能的。”
“怎么没有？我看二位面善很是投缘，我表哥在繁荣大厅做事，放个把自己人进去，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石蛋疑惑的望着蜥蜴头，真有看一眼就很投缘这种事发生的吗？
“当然享福之前，得帮小弟一个忙。”
“什么忙？”
“小弟有个大哥，之前在站台南面的驿站做事，我看你们二位也是从那上来的，不知道你们熟不熟？”
“戾三吗？”石蛋却是脱口而出。
“对了，就是戾大哥。”蜥蜴头惊喜的望着石蛋。
“最近犀帅大人又有了要求，需要一批酒水。托付到我这了，这不我去找他，只见驿站说是修缮，已然闲置。二位兄弟可知道戾大哥去哪了？”
“他带着斑尾游山玩水去了，说是拼够了，休息一阵。”沙辰抢先给出了答案。
“游山玩水吗？”
“对啊，最近他和斑尾感情升温，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自己做老板就是这点好，想尥蹶子就尥蹶子。”
“你们二位兄弟在驿站？”
“打杂”
“哦，难怪，自家人啊。二位兄弟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驿站死等，你知道的，感情这东西不如灵石管用，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够敬业。我听戾三说，之前驿站有个影族的人？”蜥蜴头翘了个大手指后继续问道。
“这算是帮忙还是八卦？”
“自家人，随便聊聊。”蜥蜴头自来熟的很。
“石蛋你见到了吗？我是没见到。”沙辰背对着蜥蜴头，望着石蛋使眼色。
“影族？他们哪敢跨过祁山，不找死吗？”
“哦？影族的信物也没有？”
“就有个信使一样的大黄光而已，还不知道哪年哪月丢下的。”
“那确是戾大哥诓我玩了”蜥蜴头耸肩做了个失望的表情。
“二位怎么样，想不想去繁荣大厅？”
“这就算帮了忙吗？”
“算，但还差点，要是能透漏点影族或是修仙者的小道消息给我，那待会到母巢，我就殷切安排。”
“小道消息？”
“什么都行？”沙辰不确定地看着蜥蜴头。
“都行”
“前些天，我偷听到一个犀牛说，驿站北面一个倾倒的石柱下，他发现了好大一片灵石矿，却是有着修炼者的痕迹，怀疑是个修炼者遗留地，他正在召集人手，准备杀过去。”
“确定？”
“犀牛说的笃定，听起来没问题。”
“听起来？”
“我非亲眼所见”
“他信口胡说，这个恐怕算不得数。”
“你要求有点高，那就没有了。”沙辰摊手一副有所求，却无奈的表情。
“如果二位兄弟想起什么，可以在母巢留个信息给我，我叫划兜。这趟恐怕是安排不了了。”
“确定不行？”
“确定”
眼见得游台慢慢靠近母巢边的石台，划兜也不多纠缠，一声道别后，先行下了游台，往母巢去了。
沙辰和石蛋混在众人之中，也下了石台，眼前像个巨型的皮环似的母巢，人族入口之处却是熙熙攘攘。
戾三之前说，一个母巢统管起码方圆几百里，如此之大的范围内，难怪人族劳力众多了。
沙辰和石蛋对视之下，踏进进了母巢入口。
进的幽暗宽阔大厅之中，只见顶上参差不齐疙疙瘩瘩，第一次来必然有种来到妖物体内的错觉。
二人在充能的回廊前排起了队，人族充能和检测，却是在一条长长的回廊顶头的暗室完成。
宽敞回廊一侧，鳞次栉比地站着几个熊头妖族在监督维持秩序，看管森严。
望着长长的队伍，眼见是要好一会才会轮到二人了。
母巢一间幽暗的大厅中，蜥蜴头划兜俯首在下。
“大人，刚已尝试打探了一番，二人嘴却严实的很，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消息。”
“有用无用不是你来判断”
“戾三和斑尾游山玩水去了。驿站中没有任何影族。”
“哦？”
“这不是有用吗？”
“胡说八道，不正说明有隐情埋藏其中？”
“人呢？”
“在回廊等魂印充能”
“结束后，先关起来。”
“是”划兜摸摸头上的汗退了下去。
好久之后，回廊之中沙辰紧张地盯着走进石头包裹的暗室，他知道里面有个黏腻的触手会进行操作。
少倾之后，只见石蛋涨红着脸，抖抖颤颤的出了石屋，却是并无异样。
石蛋在石屋对面，开心地跳起给沙辰比了个手势，沙辰眼见之下，如负释重地舒了口气。
进屋了黑黢黢的屋子后，触手爬到了额头，一番炙热之下，眼见得沙辰的充能也要结束。
“唧”刺耳的叫声，要刺破耳膜般的，回廊中的人都捂上了耳朵，惊恐的望着石屋。
这是怎么了？之前众人从来没有遇到过。
“吼”前后两个熊头嘶吼一声，冲进石屋内，拖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沙辰出来。
“还有前面那个胖子”其中一个熊头低沉的吼声传来，霎时石蛋也被两个熊头架了起来。
“分开关起来”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吩咐着，拖着沙辰先行朝回廊另一头，急急奔去。
一间囚房内，沙辰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小小格子间似的囚房内，只能见到走廊那头，监视台上微弱的光芒。
沙辰不确定哪里出了问题，石蛋没问题，那就是他魂印破损被察觉了吗？
这次看来要糟，最坏的事却是发生了，等着他们的就是个死。
“穷爷，这回真死了。”
“咦？被擒住了？”老者轻抚着头叹道。
“估计是破损被发现了”
“这不还没被杀吗？”
“要等刀到脖子才算？”
“有蹊跷，没有当场毙命，看来他们有所图谋，抓住这点说不定能活命。”老者难得的言简意赅。
“什么图谋？”
“你问我？我问谁。”穷老头开始吹胡子。
“刀落下来前，我先拿你祭天。”
“除了鱼死网破，你还会不会别的？”
“会什么？”沙辰确实不懂。
“谈笑风生运筹帷幄？”
“实际点”沙辰显然没心情打哈哈了。
“你想办法探探，他们想要什么。之后我来想办法，保你无恙！”
“有把握？”
“五分都欠奉”老者觉得这句话说的有点溜嘴了。
“那你说的这么肯定？”
“谈笑风生”
“去死”
“叮”沙辰睁眼，望着开了门的熊头。
熊头押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了幽暗的大厅之中，之后悄悄退了出去。
“是你这个小鬼。”红伏磁性的声音从上首传来，眼见她坐在遒劲石手装点之下的妖位中，盯着沙辰。
“参见妖王”
“你的印记为何会破损？”红伏不兜圈子，直接问重点。
“会不会是上次你惩罚之下，我头疼欲裂，造成的？”
“不是”
“那我真不知道为何”
“啊”一团猩红包裹之下，沙辰抱头倒地。
“你看，根本不会破损。”
“来，说来听听，说得好，我许你万人之上，尽享尊荣。”
“会不会是此趟耽误了时辰过久，头疼欲裂之下造成的？”
话刚出口，沙辰又抱头僵在了地上。
“你那个蜥蜴头老板呢？”
“和...斑尾一起离开了”
“怕不是已经身死？”红伏判断的却是准的很。
“起码分开之时，二人是兴高采烈的。”
“这段时间你们去了何处？”
“祁山”
“去干嘛？”
“游玩”
“我觉得我可以先杀了你，再问你那同伴，他不像你这般油滑。”
遥望红伏毫无表情，抬手之下，猩红即将袭来。
“寻宝”沙辰大盛喊出了两个字。
“寻宝？”红伏停手疑惑的望来。
“是的，戾三从一个客人身上，得了个了不得的藏宝地图，说是藏着这方世界的本源，带着我们一行去寻，结果最后等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出来，我们就先回了驿站。”
“地图呢？”
“戾三身上”
“你记得地方？”红伏脸上看不出是否已相信沙辰的话。
“我得捋捋，好像是祁山附近。”
“本源吗？”
“还是笨猿？我不懂。”沙辰连忙辩解。
“想活命，方法有很多，撒谎却是最蠢的一种。”
“我想活命”
“有影族之人在驿站逗留？”
“没有”沙辰本能果断摇头。
“你回去理清方位之后，通知守卫，我自会决断你的生死。”
熊头进来拎起地上的沙辰，扔回了黑黢黢的囚牢之中。
“石蛋，你千万守住，等我想办法。”沙辰暗暗期望着。
“穷困，我已经编了开头”灵魂之地中，沙辰给老者介绍了他情急之词。
“下面看你的了”
“我不跟你计较”
“尊重是争取来的。机会给你，下面怎么办？”
“容我想想”老者捻须踱步，来回游走，沉思不已。
“那个妖什么境界？”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是要自戕啊。”老者叹道，踱步却不停。
“闪现，原地闪现！”
“原地闪现吗？那她还可以，普通的手段，应该是解决不了问题。”穷爷连连拍头，眼见也是着急了。
“咦？这个应该可以试试。”
“试试？”
“有把握”
“五分都欠奉那种吗？”
“这回不止”老者捻须笃定说道。
“穷爷，这回真是生死一念。不像之前还有姬绊拉一把，这回身死就真的只能喂狗了。”沙辰已然不知道怎么准确表达如今岌岌可危的处境了。
“喂狗？”
“我堂堂穷老大，会让你喂狗？这回稳了。”
“稳了吗？”
“稳了”穷爷好像也学会安慰人了。
“我信你，你教我如何说。”
沙辰坐在了老者身边，老者拿着个木簪，在沙子上画画写写，只见得沙辰频频点头之下，脸上却是渐渐有了喜色。
“喂，熊头，帮我带句话给红伏大人，说是我想起来地方了，但是要当面跟她说。”沙辰睁眼朝顶头急急喊道。
“当面？你当你个蚂蚁是谁？”坐在顶头负责监视的熊头，翁翁的声音传来。
“你只管传话”
“我先拍死你再传不迟”
“我可有着天大的干系在身，死不得，不然红伏大人不会放过你。”
熊头打着响鼻出门。
沙辰在和穷爷一番谋划之下，感觉有了几分把握，但是最终结果如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少倾熊头折返回来，拎着沙辰，又来到了幽暗的大厅之中。
“你要见我？”
“是”
“看起来你笃定的很，是有办法让我上当了？”红伏能看透人心似的说道。
“不是，只是笃定你拿到那珍贵本源宝物后，对于我这条无关紧要的小命，却已是不关心了。应该会放我一条生路。”
“哦？你确定能拿到？”
“戾三拿不到，一是法力不够，最主要的却是心思不够。”沙辰诚恳的剖析说道。
“心思？”
“心思不够缜密”
“我为什么够？”
“明知故问了”
“拍马屁可救不了你的命”红伏却是不消受这吹捧之词。
“少点废话，在哪？”
“祁山，我带你去。”沙辰昂首说道。
“为什么？”红伏质疑沙辰必须去得理由，她只信得过自己。
“需要人族之血开门”
“哦？我轰不开那门？”
“古老密室，非同小可，岂是外力可以开启的。”
“你如果要陷害于我呢？”
“你可以一路抵着我的脖子前行”
“看来你保命的法子，却是厉害隐秘的很。我有点好奇，想见识一番。”红伏思索一番后，却是感到了一丝压迫的兴奋感。
“全凭大人的一念之仁，这就是我保命的法子。”
“还有什么没说？”
“带上我的人族同伴，有个照应。”
“照应？”红伏觉得沙辰想是要带着同伴一起逃走。
“里面的关卡引信都是人族所留，一个人怕不够用。”
“还有？”
“没了，大人带领之下，加上我们二人做引子，大人笃定可以收货宝物了。”
“笃定？”
“五分...很确定！”
“我更确定杀了你才保险”
红伏含着个怀疑的眼神，示意之下，熊头进来带走了沙辰。眼见去不去，活还是死，全凭她决定了。
“穷爷，我已经按照我们商量的，做下了引子。”
“怎么说？”
“她要杀我”
“哦？”老者却是不担心，露出欣喜的表情。
“也是好事”
“你管这叫好事？”
“你想想，她不仔细盘算风险，怎么会决定带你同去。说是要杀你，其实是对你来了兴趣。”穷爷把红伏的心思剖析的鞭辟入里。
“兴趣？”
“没兴趣不早就杀了你了？要个废物有什么用？”
“穷爷，你不是个好人啊。”
“放屁，不是好人我死那么早？”
“如今只能等了，希望你猜的准才好。”沙辰望着老者笃定的表情，心里却是完全没底。就是马上熊头进来拖他去死，他觉得也不意外。
“你那是什么仓皇的表情？我对你不够意思？”
“告诉你，关于你那个石板上的图案，我想破脑袋，终于是有了点头绪了，只等这趟逃出生天后，我就带你去拿个东西。”
沙辰刚想答话，立刻睁开了眼。
只见熊头在囚房外盯着他说道：
“明天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