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忽觉心里发毛。

    小老头的黑眼珠更亮更大了，像两个金币，闪烁着财富的光芒，似乎能把钱吸进去！

    此刻，苏黎的心情，用两套排比句+四个形容词都不算水文。

    他权衡利弊，试着打打感情牌，忙上前鞠躬施礼，纳头便拜：

    “老大爷，您身子骨真硬朗，比我这个孤儿强多了，我从小父母双亡，被好心人收养，吃百家饭长大，

    没工作，没女朋友，有个女基友还是个脑残作家，去年妹妹还得了抑郁症，如今爷爷又失联了……”

    “不打紧，不打紧。”

    小老头轻咳两声，忙打断苏黎，还真怕对方讲到天荒地老。

    苏黎眉头紧锁，像圣诞节前的火鸡，内心忐忑。

    小老头眯着眼睛，似乎看出了年轻人内心的顾虑。他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苏黎双手恭敬的接过名片，仔细观看内容：

    “有一腿私家侦探所，总经理金元宝。”

    主营业务：

    紫微斗数，八卦六爻，面相手相，五行运势，占星八字。

    星座交友，塔罗牌……婚恋中介，出轨取证。

    桌游，狼人杀……游戏代练。

    生辰八字起名，民宅风水，婚庆婚纱，美少女艺术照，殡葬一条龙。

    苏黎擦了擦眼睛，惊呆了。业务挺丰富，但这些项目能放在一起吗？

    就像一家店铺，同时经营油炸臭豆腐和高档香水。

    放下心中疑惑，出于礼貌，苏黎笑着回应：

    “呃，您就是元宝大师，久仰久仰，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找您合作。”

    小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久没见过，如此有礼貌的年轻人了，老夫决定免费帮你看一看运势。”

    免费？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苏黎无声吐槽，刚要委婉拒绝。

    忽见，小老头晃了晃手中的文明棍，小眼珠滴溜溜的乱转，闪烁着财富的光芒。

    苏黎见状赶紧闭嘴，不敢打断对方。

    在他近二十年的人生里，有句话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怼：来大姨妈的女人，和颜悦色的小领导，拄拐杖的老大爷。

    何况还有把柄在对方手里。

    他真怕，小老头恼羞成怒，因恨讹钱！

    片刻后，小老头开始小声嘟哝：“五行失衡，犯七煞、羊刃并显。今晚，宜：拆房子。忌：诸事不宜。”

    苏黎满脸懵逼，心中腹诽：“这小老头没病吧，神神叨叨的，能不能说人话？

    宜拆房子，拆完了去你家住？”

    突然，小老头满脸严肃，如神棍般大叫大嚷：“你今日有血光之灾，出门会撞到‘污染者’，需要破财免灾！”

    “您老不就是血光之灾吗？”

    苏黎心中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难怪小老头几乎被撞倒在地，可他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脸上反而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这TMD的，是营销手段啊！

    这和小仙女的钓鱼执法，请先生赴死，欣欣向荣，老公转账666是一个套路。

    都是先被猛烈撞击，再笑脸相迎，然后吃干抹净。

    我要冷静，相比巨额的医药费，花点算命钱根本不算个事儿，两权相害取其轻。

    苏黎决定顺着对方心意，把他舔舒服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您老人家是大慈大悲的活神仙，请指点迷津！”

    见年轻人如此懂事，小老头笑容更甚，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道：

    “回家吧，别出门乱逛了，我帮你请来门神，贴在房门上，保你今晚没事。”

    苏黎回忆着韩剧里，女主的夸张表情，像一个被爱豆洗脑的小迷妹，握着小老头的双手，惊呼：

    欧巴！……不对

    “菩萨老爷爷，你好厉害啊！”

    心里却默念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小老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门神画像，递给苏黎：“友情价，两百元！”

    看着手中，画得七扭八歪的门神，苏黎明显愣了一下，幼儿园小朋友的简笔画，都比这个好。

    拜托，出来骗，能不能专业点儿。

    您这样做，我还全力配合，会显得我智商好低。

    苏黎压住心中的尴尬和怒意，好一会儿才闷闷道：“这么好的门神，才收两百元。您老人家，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别别别！”小老头慌忙摆手，“这称呼，我可受不起，容易天人五衰！”

    “您老，还知道怕啊！”苏黎在心里，哼着薛之谦的演员。

    脸上表情却十分到位，像老版三国演义中，董卓见貂蝉翩翩起舞时的模样。

    “我必须尽量配合小老头，顺着对方话说。”

    毕竟两百元买门神，总比领对方上医院看病好。

    最关键是，选择后者，会耽误回家喂‘儿子’。

    ——我得抓紧时间了。

    付完款，苏黎双手颤巍巍的接过门神，鞠躬施礼道：“祝您老身体健康，寿比南山，晚辈还有急事先回家了。”

    说完，他转身就溜，生怕对方反悔。

    看着苏黎的背影，小老头喃喃自语，不对劲，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血光冲天，还是血光冲天！

    “小伙子等一等！”小老头大喊。

    坏了，那老头子改变主意了，他想要更多钱。苏黎脑海中闪过一万支羊驼。

    “老人家，你才白嫖完啊，你难道没有贤者时间吗？”

    哎！

    谁让，我被对方抓住了小辫子。

    只要他开出的条件，不太过分，就必须忍！

    无论如何不能，在女朋友面前说别的女生漂亮。

    更不能回怼，拄拐杖的老大爷，否则就摊上大事了。

    来一个深呼吸，竭力控制表情，苏黎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您还有什么指示？”

    见对方如此敬重自己，小老头内心感动：

    “真是个好孩子，我得尽力救他。”

    他从绣着红五星和为人民服务的老式帆布挎包里，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剪刀，自顾自的剪起了纸。

    苏黎忍着心中焦虑，耐着性子看着，似乎是一个纸人，拄着一个拐杖。

    小老头剪好后，掏出一盒火柴，点燃了。

    纸人燃尽后，小老头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

    “亲情价，五百元。”

    “卧曹！”苏黎呆立当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燃尽的纸灰。

    刚才，还有张皱皱巴巴的纸，加上信手涂鸦的简笔画，才卖两百元。

    现在就一撮灰，卖五百元？

    一阵风吹过，纸灰随风飘散。

    现在灰飞烟灭了，苏黎肉疼的嘴角直抽搐。

    他掏出空空如也的钱包，展示给小老头看，表示自己钱不够了。

    小老头，干净利落的拿出二维码。

    苏黎翻了个白眼，乖乖扫码。

    小老头捋了捋胡须道：“接下来是赠品。”

    苏黎慌了：“大爷我真没钱了！”

    “这次免费。”

    刚才算命也免费，结果弄出来这么多幺蛾子。苏黎在心里嘀咕。

    小老头观察到，苏黎的神情非常紧张，误以为，他是害怕血光之灾。

    于是信誓旦旦的说：

    “小伙子，你放心，我金元宝，一诺千金重。”

    苏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上一次深刻体会，一诺千金重，还是买切糕的时候。

    似乎验证了他的猜测。

    没有任何征兆，老人突然抡起文明棍，照着苏黎的脑袋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