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个亿。”

    萧暮脸上的笑容不变，他嘴角扯起的弧度，把满脸的横肉都堆到了一起。

    但柳奕笙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吐出半条舌头。

    “诶嘿。”

    可惜，这个恶心的动作并没有让萧暮开心起来，反而让他收起了笑容。

    “不该是这样的。”像是喉结剧烈滚动发出的低沉声音，从萧暮的喉咙里传出。

    气氛逐渐变得严肃，柳奕笙的眼神开始飘向地面，他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裤兜，想看看身上还有没有香烟。

    但最后一根烟已经被他弄到了地上。

    见柳奕笙没有应答，萧暮从衣服里掏出一包，拍了两根出来。

    一根点燃，一根递给了柳奕笙。

    “我知道杨渊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不该是这样的。”萧暮闭着眼，叹了口气后才重新睁开。

    几辆消防车从萧暮身旁开过，将他吐出的烟雾卷向柳奕笙。

    “咳咳咳......”

    干咳了几声后，柳奕笙伸手接过了香烟。

    “看看这次你都干了什么。”见柳奕笙接过烟，萧暮接着说。

    虽然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气，但他的声音却仍然平缓。

    “一百三十八个毒贩，一个活口没留，审讯室的人想审出点情报都不行。”

    “还有那艘被你劈成两半的游轮，”萧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然后他接着说，“算了，那东西也算半个赃物。”

    “可这个呢？”萧暮左手竖起大拇指，向后一甩，指着身后正在被扑灭的大火。

    “现在你是倒吊者里唯一的S级，冷静点，柳奕笙。”

    柳奕笙听完萧暮的说教后，手不自觉地把烟送进嘴里。

    但烟根本没被点燃。

    像是被自己逗笑了一样，柳奕笙嘴角出现了一个难看的弧度。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会的。”

    大概吧。

    柳奕笙十八岁加入倒吊者时，就被分配到了杨渊的手下。对于他来说，杨渊既是搭档，又是兄长。

    他们一起侦破了无数案件。

    扮成小丑拐卖孩子的精灵。

    将人剁碎腌进罐子里，到了夜晚再细细品尝的螃蟹亚人。

    还有收集女人鲜血拿来炼金的虾头术士。

    哦对，他们还从一群蚂蚁亚人的蚁窝救出过教会里的圣女。

    两个人配合默契，无往不利。

    直到现在，杨渊永远地消失了。

    虽然柳奕笙仍然所向披靡，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静，沉稳。

    每次抓捕行动，只要柳奕笙一想到对方与杨渊的死有关，就忍不住下死手。

    “我会的。”

    柳奕笙手指夹着香烟，拨弄着烟嘴，他看着另一头一直没被点燃烟纸，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见柳奕笙有些失神，萧暮悄悄叹了口气。随后他从西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金属块。

    “不过还是有一个真正的好消息的。”萧暮手指在金属块上按了一下，金属块便开始产生变化。

    伴随着齿轮旋转的声音，金属块开始向外迅速延展。几秒钟之后，它竟变成了一封裹着金边的信件。

    一个红色的光亮闪出，信封缓慢地展开。

    柳奕笙这才把视线从烟纸上挪开，看向这封离奇的纸信。

    是一封邀请函。

    “你去帕斯坦执法的许可证下来了。”

    “哦？”柳奕笙有些惊讶。

    帕斯坦是一百年前和人类世界交融的异世界。由于两边生活习性和文化相去甚远，所以执法者们不被允许去对方的世界办案。

    即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所需要的文件也是极其繁琐复杂的。

    在这次毒案中出现赛克德雷花时，萧暮就已经在为柳奕笙置办跨界执法的许可证了。

    可惜，由于柳奕笙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造成过多的额外损失，导致这件事一直被搁置。

    柳奕笙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所以他也对联盟突如其来的批准感到意外。

    萧暮看出柳奕笙的疑惑，他拿出手机，一边划拉着屏幕一边开口道：“不用感谢我，感谢你在那边的同事吧。

    “川木那家伙，一听说你在接触赛克德雷花的案子，就非要邀请你过去。”

    就在某个时刻，萧暮划着屏幕的手指突然停下，与此同时，柳奕笙的裤子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

    柳奕笙拿出手机一看，是萧暮发来的信息，没等他点进对话页面查看，萧暮便开口了。

    “这是明天要来迎接你的人，你去了那边之后稍微等等她。”

    柳奕笙点开消息发现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长着一头黑发，一脸严肃的脸上挂着一副半框眼镜。

    她双手拿着一个皮质的公文包。公文包正好轻轻地搭在她的小腿袜上。看着像一位家教良好的大小姐。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她崭新制服上纹制的徽章。

    战车。

    和倒吊者一样，是联盟创立的二十二支特别执法队的其中之一。

    “好像太年轻了一点。”

    柳奕笙瞥了一眼照片后，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萧暮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就同他与别人提起柳奕笙一样。

    “她是塞尼尔学院这届毕业生的第一名。名字叫卡萝萝·法捷耶夫”

    塞尼尔学院是人类世界与帕斯坦世界建交后创立的第一所警校，位于帕斯坦世界的战车总部附近。

    这所学院公平地对待所有人类、亚人、精灵。这个方针在象征着双方和平共处的同时，也意味着在这所学院能够同时学习科学武器与超凡魔法。

    在这座学院里，柳奕笙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如果他没被开除的话。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柳奕笙接过邀请函后，就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明天，明天就有联盟的直升机带你去时空之门。”

    萧暮说完后，将吸完的香烟扔到了地上，用脚碾灭。

    “行了，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去好好准备吧。到那边可没人给你擦屁股，自己小心点。”

    话到最后，萧暮也不忘提醒柳奕笙时刻保持冷静。

    “好。”柳奕笙轻轻应答了一句，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后，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在下山的公路上，柳奕笙终于点燃了那支一直被他夹在手里的香烟。

    夜晚的山风从柳奕笙身后吹过，他吐出的烟雾，都被这风带向海洋。

    坠星洋。传闻在这片海洋里，发现了数以千计的陨石，于是上面的人便赋予这片海洋这样一个名字。

    曾经，香雪城也不过是靠着这片坠星洋发展渔业的小城市。

    一直到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坠星洋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时空之门。在时空之门对面的，就是生活着无数妖精与亚人的异世界——帕斯坦。

    而香雪城，作为离时空之门最近的沿海城市，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地球的玄关。

    更多的种族，更丰富的文化，上千万的人口流动，让这座城市成为了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

    但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隐藏在黑暗里的罪恶也在慢慢滋生。

    走私、偷渡、被亚人，精灵丰富了内容的情色服务、因魔法而变得难以侦破的案件。

    不断提高的犯罪率，促使了人类和帕斯坦人的联盟出现。

    ——忒弥斯联盟。

    联盟创立之初，便设立了二十二支特别执法队，降低了包括香雪城在内的大部分地区的犯罪率。

    柳奕笙来到海边。他深吸了一口嘴里的香烟。烟头里的火星都被他吸的发亮。

    他的眼神跨过了被霓虹灯照得五颜六色的海面，望向了坠星洋漆黑的深处，像是在注视那里的时空之门一样。

    “我会的。”

    柳奕笙轻捻着大拇指上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又一次允诺道。

    “我会为你复仇的，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