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之梯，是柳奕笙和卡萝萝二人面前电梯的名字。

    它是连接布洛卡利斯和欧罗根的唯一安全通道。如果不通过奈落之梯，那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从悬崖边缘跳下去。

    在巨大的天堑上搭建一个电梯，对于刚掌握这一门技术的布洛卡利斯来说，难度是巨大的。

    核心的问题就是能源。在塞尼尔学院的提议下，他们决定放弃以人类提供电力的方式运行电梯，转而直接利用自己擅长的魔法。

    电梯快速的下行，金色的魔法符文运转得电光四射。整个电梯箱都被电流通过。

    如果地板不是由绝缘材料制成，柳奕笙二人估计已经成焦炭了。

    终于，随着一声幽缓高频的喷气声，电梯到了最底层。

    电梯门打开，眼前已经变成另一幅场景。

    厚重的化学毒雾遮蔽了天空。

    肮脏的街道凹凸不平，每一个洼坑里都盛满了绿色的化学液体，整个地面像是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油。

    街道两边的路灯忽明忽暗，照出旁边建筑的模样。被毒素养大的爬山虎颜色诡异，并且在不断地向上蔓延，绿色的雾气围绕着扭曲，破损的高楼。

    高楼之间被腐锈的金属栈桥连接，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虫子爬行的声音。

    整个街区污秽，肮脏。

    就在柳奕笙要踏出电梯时，卡萝萝向他丢来一个防毒面罩。

    “你不会想在这里呼吸的。”

    听从卡萝萝的告诫，柳奕笙用面罩护住了自己的口鼻。

    面罩一上脸，两面的机关便启动，随着“呲——”的一声发出，面罩内的空气被全部排出，然后被过滤后的新鲜空气又重新进入。

    等一切准备就绪，柳奕笙二人才踏出电梯。

    电梯周围零零散散地蹲坐着许多虫族亚人，他们身上都披挂着漆黑，布满油垢的斗篷。

    见到从电梯里走出的二人，有些人害怕得往身旁的垃圾桶后缩了缩，而有些人则投来贪婪的眼神。

    “这里没人管吗？”柳奕笙的声音透过面罩，变得有些模糊又嘶哑。

    “很少管，如果不是干扰到上城的治安，战车一辈子都不会来这儿。”卡萝萝侧了侧肩，调整了身后的吉他包。

    “可惜，”卡萝萝望向柳奕笙，“赛洛英跨过了这条红线。

    “三个月前，赛洛英突然出现在布洛卡利斯。那时候上城的亚人还不知道有‘毒品’这种东西。

    “贵族们甚至把它当做时髦的象征。

    “直到出现了死者，上面的人才把它当回事。

    “当我们追查到欧罗根时，才发现这东西已经在下城流行一年了。”

    一年？强烈的违和感涌上柳奕笙的心头。

    试想一下，现在有一种上瘾性极强的毒品，在一个无人管辖的流放之地肆虐了一整年，那这里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人都会成瘾君子。极端情况下，赛洛英甚至能成为某种货币。

    柳奕笙回头看向已经走过的路，几个悄悄跟着他们的虫族亚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躲进黑暗的巷道里。

    隔了几秒钟，他们才又探出半个头，对柳奕笙和卡萝萝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错......虽然这里的人胆小，羸弱。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吸过毒的样子。柳奕笙不会认错，这一个月来，他见过无数瘾君子的表情。

    “你也觉得奇怪对吧？”卡萝萝又一次看穿了柳奕笙的想法。

    “我们也想过一样的事，但经过我们的调查，结果出人意料。”

    “什么？”柳奕笙沙哑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

    “他们不会上瘾，不会被赛洛英影响。”卡萝萝停下脚步望着柳奕笙，柳奕笙也不得不停下。

    竟然有这种事？对人类亚人来说是毒品，对于虫族却不是这样吗......

    “很惊讶对吧？”卡萝萝躲过柳奕笙的眼神后，继续往前走。

    “还有更让人惊讶的。”卡萝萝停顿了半秒，指向柳奕笙手上拿着的赛洛英接着说，“这种七十五的赛洛英，甚至能强化虫族，相信你已经见识过了。”

    柳奕笙回想起前一晚和李青云的战斗。

    交手过程中，李青云的确展现出了不凡的自愈能力，那种自愈能力甚至帮助他抵消了高周波离子切割刀的附带效果。

    他说他是特殊的，难道就是喝了这个？

    柳奕笙视线望向手中的赛洛英。如果让这种东西流行起来的话......

    “你知道人类和亚人喝了会变成什么样吗？”

    柳奕笙的思绪被扯回，他想起了杨渊的死状。一片片透明的皮肤，一汩汩蓝色的组织液，一根根蓝色的血管。

    “会变成赛洛英的储存罐。”柳奕笙深吸了一口，空气面罩都被他的呼吸带得发响。回想杨渊尸体这事，让他有些难受。

    “你竟然知道？你的说法很有意思......”卡萝萝有些惊讶，她手掌轻捏成拳，抵着下巴重复了一遍柳奕笙的话，“赛洛英的储存罐吗？”

    喃喃自语后，卡萝萝又转过头看向柳奕笙：“不过，在我们这边叫做‘花变’，意味着，人体已经开始向赛克德雷花转变。

    “经过战车的研究，这些吸食了七十五赛洛英的人和亚人都产生了变异，他们身体里已经不再产血......”

    卡萝萝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身后有一股冰冷的视线。

    但当她回头查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怎么了？”柳奕笙问。

    “没......没怎么......”卡萝萝撤了撤自己的毛衣，看向柳奕笙的脸，“你的眼睛？怎么变蓝了？”

    “哦？是吗？还有这回事？”柳奕笙一边敷衍着，一边将瞳孔里的蓝色沉进眼底，“没事，你接着说。”

    “我......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卡萝萝抵着下巴思考，步伐都因此变慢了。

    “你说他们不再产血。”柳奕笙提醒道。

    “哦对，”卡萝萝接过之前的话茬继续说，“他们身体里不再产血，反而开始产生低浓度的赛洛英。”

    眼见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迈进吵闹的街区，他们身后的垃圾箱后，开始逐渐地躁动。

    那里藏着三只一半人身，一半蜘蛛身的亚人。

    为首一人，手臂撑在墙上不断地痉挛。见他迟迟说不出话，旁边的小弟才先开口道：“大哥......那是什么？”

    “不......不......不知道......”他脑海中一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就忍不住颤抖。

    本来，他们只是想和往常一样，打劫搜刮一下上城人，可那个男人竟然发现了他们。

    那双蓝色的眼睛吐出的杀气，就好像要把他们淹没在大海里。

    “我们快回店里，”蜘蛛人说，“回至高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