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虽然看似大湖……

    不知为何，

    并非湖水的模样，

    季白看着周遭，

    隐约觉得，有些奇异。

    心中不禁，也产生某种错觉来。

    与其说此地是一座大湖，

    倒是不如说，

    此地，

    乃是一道泉眼！

    这泉眼……

    季白凭眼观察，这莲池泉眼，和那周遭的石壁浅滩，融合一处。

    倒是使得其形状，好似枣核，

    这枣核泉眼，便像是一只……

    睁着的眼。

    季白头顶，是一只虚无的天眼。

    而他脚下莲台之下，则是这水波泉眼，所化的枣核之眼。

    倒算是极美的。

    季白漫无目的地想着，正准备完全散去那观测的法门。

    身子却顿了一下。

    那泉眼之中，似乎有……

    什么东西！

    下面！

    季白凭法下视，朝着这第四域的水下望了过去。

    随后愣住了。

    僵在原地。

    他眼见分明，在自己脚下……

    方才似乎划过去一道漆黑的阴影！

    是自己错觉……

    季白心中生疑，刚想发声作问。

    随后，

    刷——

    熟悉的阴影，自水底再度滑过！

    可水浑浊，犹如混杂泥沙，

    却是看不清楚，

    只是让季白隐约觉得，

    那身下之物，

    好似一道流线型的蛇！

    那阴影似乎在极深的水底，破开一道水线，随后消失不见！

    嘶！

    季白顿觉毛骨悚然。

    那是……

    什么？

    这匆匆一瞥，却让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昨夜此地不过殿阁模样，乃是那残垣断壁的刑堂，一副破败模样。

    可是今朝，有了那昼夜更替的变化后，两人所在的第四域。

    却是变化成了一座广袤无边的莲花池。

    在这花池之上，是尺丈宽厚的巨大荷叶。

    几乎犹如扁舟。

    叶片的脉络纠缠，化作一条条合纵连横的通路。

    唯有荷叶交汇之处，才由无数犹如亭台大小般的莲台所连接，构成一处处节点。

    更远的地方，则是自己昨夜小憩的洞府。

    两人此刻，乃是在莲台上。

    那莲台之下，自然是湖水。

    可是方才那匆匆一瞥，季白却见到了一道恐怖之物。

    原本仅凭肉眼，其实无法分辨。

    也无法越过莲台，看到下方的事物。

    可是有了此前有所攀升的大日之眼。

    他这才得以见得，在那莲花池周遭下，所见应的事物。

    方才所见之物……

    又是什么！

    未知的恐惧，浮现季白心头浮现。

    哪怕当下他凭空知了几道神髓之法，哪怕面对妖魔时刻，也不曾畏惧。

    可是当下，却只是莫名觉得不适。

    季白转移视线，余光扫过身旁女子，见闻周遭的符箓。

    和鬼门关的禁言符咒不同。

    此地符咒，乃是铭刻在无形的纸张之上。

    这些事物，正是昨日动用【集锋】之术时，所聚集的第四域规则。

    在季白心中，将那些符箓之物，定义为【隐匿】的符咒。

    可眼下，

    也不知是昼夜颠转，还是因为自己当下，获得了进阶的三眼神通。

    在观察此地四周符咒的时候，季白察觉到，一些此前不曾了解的事物。

    在此地【隐匿】的规律中，暗藏了一道道刻痕……

    好似波纹。

    那波纹的痕迹，好似是一个个象形的“川”字。

    川……

    山川河流么？

    季白只是这样想着，他便真的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什么！

    哗啦啦——

    哗啦啦——

    轰轰轰——

    声音暴涨，冲刷季白耳膜！

    是……

    是。

    是水声！

    高山流水声、奔流复海声、潮起汐落声、海浪冲刷峭壁声！

    那水流之声，却是愈发猛烈起来。

    化作汹涌浪潮，拍击着季白的耳畔。

    明明莲花池内，风平浪静，可是在季白的感知中，却好似泛生了汹涌的浪潮。

    无论是脚下莲池，

    还是周遭的符箓之中，似乎都暗藏了某种……

    浪涛之意！

    感受此意，季白眼前，也仿佛生出阵阵浪涛来。

    这平静的大湖水，在季白的见应之下。

    却不再是湖。

    而是汪洋和大海！

    此地，暗藏浪涛之意。

    让这大湖，便化作了海！

    轰——

    轰轰轰——

    一道咆哮的大浪，从他的眼前浮生作相，化作惊涛骇浪，犹如一道苍白的山。

    朝着季白。

    当头一棒！

    朝着他压砸下来！

    轰——

    季白觉得自己好似被当头凿了一拳！

    某种奇怪的眩晕感袭来，

    他脚下一个不稳，却是觉得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上的黄皮子，被他甩了出去。

    不对！

    不对！

    不对！

    哪里不对了！

    这里不对了！

    不能用！不能用！

    在这里，在当下，在此处！

    在这第四域！在这莲台上！

    不能动用那观测的法门！

    至少不能向下看！

    那水里游着什么东西！

    此地的符箓，也似乎存留浪潮之意！

    足以化虚为实。

    季白心中这般想着，只觉腹内好似有事物翻滚，让他想要作呕。

    随后哇地一声！

    吐出了什么！

    “咳咳咳——”

    季白定睛看去，却是漆黑如章鱼般的触手。

    那些事物犹如腕足，

    上面生着须发，

    蜷缩一处，又好似一条条细小的曲蛇。

    此刻曲蛇离体而出，倒是失去了活性。

    此前蜷缩在季白脖颈间的黄皮子，此刻也被他甩了出去。

    黄皮子因为季白当下行径被惊醒。

    此刻翻身而起。

    看着周围，露出一副狐疑模样。

    “咳咳咳——”

    季白擦着嘴角，看着地上扭曲事物。

    心中不禁有些瘆得慌。

    只是窥伺下方事物，心神便觉得不宁了。

    竟是将昨夜苏醒时候，所食的药触手皆数吐了出来。

    虽然气力虚浮几分，但是当下心中，却生出某种畅快之意来。

    不过观法之力，也用了三分气力。

    倒是令他觉得有些困乏，

    当下他合上双眼，缓解疲惫。

    双眼，好似短暂失去了识人的气力。

    就此，法散。

    “怎么如此狼狈了？”

    青衫女子凑了过来，抬手牵住了季白的肩膀，将他搀扶起来，

    “被此地光景晃晕了？”

    “倒是有点。”季白此刻倒是觉得，当下有些畏光。

    那青衫女子手上，便递过来一道青色的纱巾，围绕在他的眉目之间。

    “我初次见闻此地，也是如此，比你还要多了三分。”

    “只因此地随称人域，可却另有乾坤。”

    “别看此地平静，可实际上另存凶险，此地湖水平静，但却深不见底，其下暗藏摇坠之力，能够在不经意间让你产生眩晕感受。”

    “此地之水，据传有若水之能。”

    “若是沉了下去，就算你是飞鸟，也再也爬不上来。”

    “只有站在这荷叶，或是这莲台上，才能免除坠落溺亡的后果。”

    “所以若无平常事，此地的门徒，都是昼伏夜出，唯有夜晚，方才出来集会的。”

    “正如昨夜？”季白听着青衫女子话语，开口问道。

    “正是。”

    “你怎么……”

    不早说！

    季白暗自心悸，心中稍有抱怨，可却暗自沉思。

    看这柳晓青的意思，似乎只是觉得，自己是被此地的水波与光景晃晕了。

    可是从她的话语当中，自己似乎也得以验证了另外的事。

    在这莲台水下，似乎存在了某种，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

    毕竟她方才获得七长老的果位。

    对于此地管辖，似乎也是生疏的。

    势必是没有那前七长老熟悉的。

    若是左卓在此，或许能问到更多东西。

    可惜他已经死了。

    被自己所杀。

    ……

    可……

    季白抬手抚膺，平复方才的心悸，看着呕出的事物。

    那事物好似……

    蛇。

    那么方才所见，

    那水下事物，

    是什么呢？

    也是，蛇么？

    还是……

    “龙？”

    季白如此想道。

    “那五域的鬼，竟然给你吃了这东西？”

    柳晓青开口，话里似乎有些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