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抹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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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我的同桌

    提起同桌,凡是有过学生经历的人都应该有过记忆,如果从入学算起,以年为单位,十几到二十几个同桌算是“标配”,如果以学期为单位,同桌的数量甚至更多,至于对同桌的印象,无论“好坏”,总会给人留下特别的印象,甚至一生,挥之不去。对于文生,亦是如此,即便不是很多,但每每想起,却是记忆犹新,甚至因为同桌的原因会影响到他的学习,或是人生去向。相比之下,岁月的年轮不仅不会让那份友谊淡化,而是像杯陈酒,年份越久,酒香更浓,酒如此,人也亦然。

    刚转学不久,文生因为时常上课“丢盹”的原由,被班主任有意调整到最后一排,有针对性地给他安排了一个班里最好动的同桌,相比之下,对于文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不能让“多睡”的文生睡的不是那么安稳,班主任的良苦用心显而易见,对于文生,身边安排一个上课就“亢奋”的杨九,应该算是一种“绝配”,一个安静,一个多动,正好是一种互补,杨九是班里出了名的“智多星”,虽然上课多动,且小动作不断,但各科老师不太反感,杨九除了上课不专一之外,其他方面几乎挑不出毛病,在众多的学生当中,杨九最大的特点就是擅长做些“小发明”,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成绩,每次排名,总是稳居前列,也正是这种战绩,老师也不好多说,但上课时常发出声响,算得上是老师最“头痛”的学生之一,班主任曾多次叫过家长,但始终未能如愿,甚至是家长会,也未能见到杨九家长的尊容。据知情人士透露,杨九的父亲做生意,母亲是一位家庭主妇。在他们家里,杨九算是个文化人,相较其他同学,杨九的目标很单纯,不求什么金榜题名,只是为了学点知识,继承家业,将父亲的生意传承下去,看似平淡无奇,但他却是班里唯一一个接近目标的践行者。若干年后,偶遇同学谈起,杨九高中毕业后不久,仅用了短短的几年时间,便已混得“风生水起”,这便是那个“名不见经传”,让老师提起就“头疼”的好动生,便是文生的同桌。

    “站起来!”老师一声大喝,文生被惊醒,迷糊中便站了起来,对于这,文生早就“习以为常”,谁曾想,老师从讲台上“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冲到最后一排,一把就提起文生的同桌,杨九不服,恶狠狠的盯着英语老师,刚想辩解,老师一把夺过藏在他身后的“作案工具”,那是一把锉刀和螺杆,谁让你上课干这的,杨九这才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前面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就这阵势,可把文生吓的不轻,一场“暴风雨”过后,文生收紧的心差点跳出喉咙眼,“瞌睡虫”也被吓了回去,待文生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收紧的心一下松了许多,趁着老师转身的那个瞬间,文生悄悄的坐了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

    放学后,杨九把文生叫到操场,原本以为是谈论英语课的事,谁知杨九笑了笑:“既然错了,老师收拾一顿也算正常,谁让咱上课做小动作呢”,杨九没有一点责怪老师的意思,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边说边四处张望,俨然一副“谁乃我何”的气势。一顿宣泄之后,杨九见四下无人,便将文生拉到一边,悄悄的告诉了一个计划,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杨九请文生周末帮他去皮毛市场,处理两张羊皮,他在那里熟人多,担心露馅,被家人知道。这件事来的突然,文生没有一丝准备,甚至是连回绝的说法都没有想好,文生默不作声,犹豫了很久,大脑在飞速旋转,要是拒绝,那就是得罪了同桌,要是答应,这算不算帮他欺骗家人,思想在那一刻极其矛盾,文生甚至有点后悔陪同桌一起来操场,最终文生还是没有耗过同桌的“苦口婆心”,答应为他周末帮忙。

    大清早,太阳还未出山,位于北沙石摊的皮毛市场早已云集了大批的商贩,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摆放着脏兮兮的牛皮、羊皮,一群带白帽的人,围成一堆一堆,谈论着,比划着,拍打着,谈笑着……。

    在市场不远处的电杆下,文生老远就看见了他的同桌,杨九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鼓鼓囊囊,袋子外面的血水清晰可见,杨九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在防范着什么。文生没有招手,也没有赶过去,此时的他,变得有些犹豫,甚至不知所措,就在昨天,杨九始终没有告诉他羊皮的出处,杨九只是一个劲的让他帮忙,如果现在退场,他又显得“不仁不义”,如果过去,就意味着他成了杨九的“帮凶”,文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正在这时,杨九似乎已经看到了文生,站在电杆下的杨九不停地向他招手,没有退路的文生,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杨九似乎已经猜到文生的焦虑,开口便说:“你尽管放心,这是家里的羊皮,清白这呢,你就放心去卖”,不等文生反应过来,杨九已把文生拉到一边,大致说了一个价格区间,然后用手比划了几下交易的手法,再三叮咛,有人问价,只能在袖下捏手交易,何为大何为小,千万不能说出口,这种交易方式,对于文生而言,算是增长了一门新的知识,同时,也算是一种新的尝试。在杨九的催促下,文生接过那个编织袋,径直来到交易市场,找了一块空地,便把羊皮倒了出来,模仿着商贩的样子,将羊皮铺开,不多时,便围了几个戴白帽的商贩,打量了羊皮的大小,便伸过手,开始交易,经过三轮袖中的手势比划,双方达成协议,两张羊皮连同那个编织袋被一起带走,收了钱后,文生看到不远处的杨九站在向他招手,大老远,就可以看见他脸上灿烂的笑容。这个早晨,文生帮同桌干了一件令他忐忑的事,杨九也慷慨的向他支付了五元钱作为“报酬”。

    回到家,吃过午饭,文生刚摆开书本,准备写字,确被门外的一阵吵杂声打破了宁静,他推开套间门,看到一个少数民族装扮的中年妇女,头戴银器发帽,满身银器闪闪,从表面看,完全不像本地人。来人自称家在云南,她正拿着一大盒“银元”不停地清点着,唯恐数字被打乱,清点结束后,便不失时机地讲着那些“银元”曲折的来历,这些“传家宝”是她爷爷手上传下来的,在家里已经珍藏好多年,一家人从来没有舍得出手,现在孩子生病,她想拿这些“银元”换钱,给孩子治病,父亲听的真切,并答应收下这些“银元”,帮这位云南的妇女度过难关,双方已谈定了价格,就差最后一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文生好奇,未征得父亲同意,顺手便拿了一块“银元”,从新旧程度来看,确实已有年成,但从几千里“跋山涉水”来换钱救子一事,文生产生质疑,如果属实,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如果“银元”是真,何不就地处理,从时间和往返的路费上似乎也不符合逻辑。难道是喜从天降,“救世主”来拯救他们这个贫瘠的家,不对,文生顿悟,此事定有蹊跷,不等那位中年妇女做出反应,文生便拿着手中的那块走出了家门,边走边说:“爸,等我一会,我找人鉴定一下真伪,等我回来后,再付钱不迟”,说时迟那时快,文生已跨上自行车飞奔而去,他知道,杨九的父亲专门从事金银手饰加工,找他鉴定,一定不会出错,一阵风过后,文生便找到了杨九的家,当他刚展开手中“银元”的那一刻,结果已经不言而喻,文生的手掌心已黑成一片,不用鉴定,“银元”确实是假币。文生没来得及喝口水,便又骑上车子原路返回,他担心,因为时间耽误太久,那笔近百枚的“银元”完成交易,也就一袋烟的工夫,文生便赶回家里,掀起门帘,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长条椅上,抽着旱烟,文生开口就问:“那个卖银元的女人呢?”父亲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走了”,那你把那些“银元”买下了没有,父亲吸了一口烟,喃喃的说:“买啥呢买,你刚拿了一块说去找人鉴定,那个女人停也没停,你前脚走,她后脚也走了,抱着那箱银元”。文生如释重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汗水已湿透了他的衣衫……。

    从入学前至今,文生也接触了不下十几个同桌,但相比之下,杨九算是领他“下海”的第一人,从他身上文生学到了课本之外的好多知识。多年以后,虽已阴阳两隔,但每每想起,总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