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者先生。”

    陶玲娜双手交织，一瞬间有些失神。

    杨晨那年轻的面庞，渐渐地与她记忆中一张苍老的面庞重合了，那是她和柯曼云的导师，是她科研事业上的指路明灯，也是她生命中最为尊敬的人。

    陶玲娜曾记得导师曾这样点评过柯曼云，说小师妹是他执教生涯中最为得意的作品，也许小师妹不是他所有学生中天赋最高的，但却有着他所有学生都不具备的顶尖特质。

    纯粹！

    因为纯粹，所以专注。

    而专注是科研的基础。

    是的，导师曽不止一次的夸赞过，小师妹那纯粹执着的性格，与科研的要求契合度实在是太高了。

    做科研，要耐得住性子，要守得住寂寞，要扛得住挫折，要禁得住诱惑。

    这几句话说起来容易，但真正能理解并坚持下去的人少之又少，导师他执教太久了，久到教过太多学生见过太多天才，这其中黯然离场的数不胜数，最终也只剩一句唏嘘而已。

    没有板凳坐得十年冷的决心，哪来拨开云雾终见明月的收获呢？

    所以小师妹天赋虽然并不算顶尖，但因为性格纯粹心无杂念，反倒成功击败了众多天赋异禀的学生，一跃而成为导师那位学界大牛口中最有潜力的苗子。

    在陶玲娜的印象中，导师就特别偏爱小师妹，还常常说能收到曼云这样一个学生，是他难得的幸运，他会尽毕生所学，努力教导好小师妹。

    勿使明珠蒙尘，便是导师此生最大的心愿。

    “真是的，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然意外地有些像呢。”陶玲娜感慨道。

    她定了定神，看着杨晨那青春洋溢的面庞，再联想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老气横秋的话语，不禁噗嗤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杨晨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

    真是的，刚刚明明讲的是一些发自肺腑的话，听起来有那么好笑么？

    “哥，我听见了，”喆走到杨晨身边，小声说道，“她刚刚说你和曼云姐有些像，估计是在笑这个。”

    “很像？”杨晨皱眉道，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算了，这不重要，只要知道自己来这一趟肯定不亏就行了。

    照眼下的情况看，支线任务完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一想到任务完成的奖励，杨晨就不禁有些心头火热。

    此外，这一趟还意外拉拢到了柯曼云，这位曙光避难所里面最神秘的第八位觉醒者，这位大家平日都知道有她，但又很少有人知道她具体是谁的觉醒者。

    那这么算来的话，曙光避难所的八个觉醒者当中，就有三个可以算作是自己这边的了。

    难得还是物理系元素系奇异系齐全的三个觉醒者，如此，完成新手任务的可能性又高了一分。

    “太好了！成功了！”一声欢呼响起。

    杨晨循声望去，只见柯曼云双手捧着两只女士手套，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东西放置在实验台上，低着头借着灯光仔细打量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说过了，一次，就差一次，多了最后这一次，果然就成功了。”

    “曼云，恭喜恭喜。”陶玲娜凑了过去，站在柯曼云旁边一起打量。

    “看起来挺稳定的，没有丝毫能量外溢，外观也没有多大改变，难以想象，这跟之前竟然完全是两个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实操能成功，那就说明我们的理论没问题，元素系异能觉醒者强化路径上面，外物增幅这一条路切实可行。”

    “嗯嗯师姐。”柯曼云点点头，“α分支向的实证已经完成了，后面可以尝试一下β分支向，还剩了九片元素系异能结晶片，做后续的实验绰绰有余。”

    “那个先不急，β方向之前研究的不多，数据计算逻辑和α方向也有一些差异，等我抽空把那些问题理清楚后再说吧。”

    “我说曼云，既然增强觉醒者战力的装备真的做出来了，你就没想过给它起一个名字吗，毕竟，这很可能是世上第一个具体神奇作用的装备。”

    “是喔，既然是元素系，α方向，作用是雷暴的装备，并且它原本是手套，要不干脆就叫它雷结晶爆裂手套α-1吧。”柯曼云兴奋道。

    “呃……这名字好随意，要不再想想？”

    “无所谓啦，名字不重要，听得懂好区分就行。比起这个，继续纵向深入研究和横向拓展研究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柯曼云抬起头来，双眼放光，心绪激荡。

    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真心热爱的工作，有不被干扰的环境，更重要的，是还有充足的实验材料。

    这样的生活，很让人满足。

    “这就是雷结晶爆裂手套α-1吗，好厉害！”喆小小的身子从柯曼云陶玲娜两人中间挤了进去，眨巴着大眼睛称赞道。

    杨晨跟在喆身后，端详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开口问道：“α-1的意思，具体指的是什么？”

    听到杨晨的疑问，陶玲娜随口解释道：“拯救者先生，α指代的意思与之前跟您解释过的试剂有些相似，都是有缺陷的产品。”

    “具体作用于装备身上就是威力大幅增加，相对应的，在发动攻击的时候精准度会有所下降，至于1则代表着α系列第一代产品。”

    “就不能在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把缺陷去掉，按这个思路去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产品么？”杨晨皱眉道。

    “不可能，没有完美无缺的产品，设计本身就是一个取舍和补全的过程。”陶玲娜没来得及说话，柯曼云就抢答道。

    “既要威力，又要精度，材料方面的要求还不能太苛刻，这样的装备，在当下根本就做不出来。”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研究，都是为了在现有条件下寻求最优解，那注定不是一个完美解。”

    “所以在命名时我和师姐才会在α后面带一个1，意味着这只是第一代产品，等后面时机成熟后，我们还会继续研制第二代第三代产品，它们注定要比第一代好。”

    可能是职业病，柯曼云特别讨厌完美这个词。

    完美意味着最终态，意味着静止与不变，意味着在此基础上的任何改动都是画蛇添足。

    这正好与她的工作背道而驰，她穷尽一生的努力，所做的事情都是不停探索和寻求突破，推翻昨日的她，便是对今日的她最大的肯定。

    所以对她而言，最终态是不存在的。

    她眼中所见，永远都是更好的下一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