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风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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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孟朝曦被抓

    总经理空泛、冗长,但万分煽情的演讲很受欢迎,赢得全体员工五分零十六秒如雷般的掌声。

    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悟彻悟、头顶明灯。深受启发和鼓舞的人们有的流下激动的泪水,有的高喊口号:

    “酷能必胜——酷能必胜——酷能必胜!……”

    刻骨铭心地触及八十一个灵魂深处的一堂培训课——一次成功的演讲,极大提振了员工们的志气,给处在迷茫之中的员工注入了强劲的动力和前进的方向。

    总经理猛如炮火的激励在四月潮湿的空气里发挥了重要作用,公司当月的销售额一下子提高了两倍,形势一片大好。

    而且,为了让员工们深刻领会和发扬团结就是核弹的威力,公司领导还乘胜追击,组织了一次户外拓展训练,让他们在几次幼稚但不失团结合作的游戏当中发现和感悟:

    一个团队想要取得妙不可言的默契和合力,必须毫不犹豫地在一个伟大和明确目标的指引下,将围绕在人与人之间的各种色彩的隔膜与成见撕破、揉碎、丢掉,然后群策群力、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凝聚起互助互爱、步调一致,团结奋进的精神能量来武装内心还不够强大的灵魂和意志,进一步激发每个人内在无限能量的——地火般的潜力和智慧……

    就在伙伴们摩拳擦掌,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关键时刻,公司却欣欣向荣不到一个月就不幸夭折了。

    也许是老天嫉妒,沦为泄密者的缘故。

    那天四月三十号的早上九点,酷能公司被工商局和公安局联合查封了,原因是公司涉嫌销售假冒伪劣商品,数额特别巨大。

    总经理孟朝曦和两位公司负责人被刑拘,接受调查。公司大部分商品被查封和没收,其他员工被逐一调查、教育后遣散。

    曾经意气风发地酷能公司顷刻间土崩瓦解,难以为继。

    罗烈和夏茵一前一后来到公司上班,他们惊讶地发现公司被查封:紧锁的大门上,两幅交叉的封条赫然显示红豆区公安分局的印章和日期。

    打了三个电话,罗烈才从消息灵通的同事那里了解到公司昨天被查封,领导被抓走的实情。

    昨天是罗烈和夏茵的休息日,赶巧避开了被调查的运命,对被查封的事一无所知。

    罗烈和夏茵透过紧锁的两扇钢化玻璃门,看见里面办公区的一角狼藉不堪,地上到处散落着各种文件、传单、办公用笔、东倒西歪的桌椅、打开的文件柜、被碰碎的花盆。从这些场景不难想像当时紧张的气氛。

    公司跨了工作黄了,罗烈和夏茵像是被别人从后脑勺暴击了一记闷棍,打得猝不及防、天旋地转。

    他们在公司门前徘徊了许久,最后才愿意承认自己进了一家黑公司,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从外到内、从黑夜到白天、彻彻底底、反反复复、蠢憨傻愣地被坑了三个月。

    突然知道被人愚弄,被人欺骗的感觉真让人憋屈、羞愤、捶胸顿足,就差生出口吐白沫、蹬腿抽筋,翻白眼的病症来。

    可是,所受的不平和委屈能向谁申诉?谁愿意听你真实澎拜的噪音?谁会同情你波澜不惊,平淡无奇的遭遇?谁能为你捡起遗失的公道,和渺小的却似割肉的损失?

    ……

    显然,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捕风捉影的没有什么好结果的结果,也许祈求从来无动于衷兼具万能的上帝,来安慰受伤的心,来得实际和快慰得多。

    从相信公司到怀疑公司到唾弃公司,在短暂地如梦方醒的一刻钟里,罗烈和夏茵身不由己地挣扎在欲罢不能、哭笑不得的心灵困境中呼吸着黄连的“芬芳”,苦苦地寻找可以逃离的便捷岔口。

    最终,他们觉得唯一能做的就是痛痛快快、歇斯底里地向天咒骂孟朝曦三千六百遍,然后“咣当咣当”踹上几脚无比真实、坚硬和透明的钢化玻璃门,悻悻而去。

    罗烈和夏茵离开东明大厦,向南面的金鹿广场走去。

    车水马龙的街上,绿化带上的三角梅——芳华正茂、艳红压枝、浓香扑鼻。

    两人心有千千结,无心欣赏,沉默无语地走到那里,站在广场东面一个公交候车亭内候车。

    “你要搭几路车?”

    “20路。你呢?”

    “5路。”

    “要走了!”

    “要走了!”

    ……

    “咱们打个赌好吗?”

    “赌什么?”

    “赌5路车先来还是20路车先来,先来的赢,后来的输。”

    “赢了怎样?输了又如何?”

    “我有个想法,赢的一方带输的一方去散心游玩一下,扫一扫霉运,费用由输方买单,敢接招吗?”

    “没什么不敢的。”

    承诺时可以像吃西瓜那样干脆,但敲定赌局后,罗烈和夏茵的心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有点兴奋、紧张和担心。虽然不是望眼欲穿的心绪,但他们仍不禁地往公车要来的方向引颈翘首,希望尽早发现20路或者5路公交车向自己的希望开来。

    恰逢其时的来车是意外之喜,但是该来的车往往不会及时地出现在你的眼里,不该来的车却一辆接着一辆招摇无度地出现在你的面前,是等车人普遍遭受的公平待遇和煎熬。

    对于罗烈和夏茵要等的车,哪辆车该先来,哪辆车不该后到,可能已然不重要,因为在他们的赌约里面暂时看不出输赢负担的两端——哪头轻哪头重,不管要搭上哪辆车,不管开往哪里,需要的只是一点信任、勇气和决心。

    在呼吸了十四分钟飘舞的微尘和似乎有点芬芳的尾气之后,一辆公交车不紧不慢地向金鹿广场站驶来,在一面站牌前停下,车门吱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