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啊。所以他真的是在什么连背景都不完全清楚的前提下来开导别人的？不过至少也证明了哈斯特真的什么也没给他说就是了。

    托玛无奈的望着坐在不远处这个爱多管闲事的代理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来给你讲解吧。真的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发表祭作为赫尔丘斯最大的活动，表面上最重要的一点是招揽有入学意愿的人，其次可以顺便向其他地区炫耀一下。但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地方就在于能否成功的向学生会或者是其他的外部企业留下深刻的印象，以此来得到研发的支持。除去校园里面预设的普通位置以外，每一个社团都会安排一个展厅都可以展示一个作品。小社团的风格都很独特，他们都是按照突如其来的念头做出一下千奇百怪的东西，到也挺快乐的就是了。而像工程部这种大型社团，展出的作品基本上全都是学院等级的项目，可以说发表成功就基本等于名垂青史了，所以部员的关系肯定不可能十分融洽，大家都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而战。哪会像那些小社团一样团结啊。”

    说完以后托玛喝了一口水，好像发现自己的发言好像漏说了很重要的事情，又连忙补充道。

    “我只是说其他社团有这种情况而已啊！我可没有被打压啊！我们家的部长对于这种事一向是最抵触的！当初...”

    看着原先根本停不下嘴的灯现在正安静的坐着，似乎因为自己开始愿意和他交谈了而露出了一脸开心的表情。总让托玛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我和哈斯特是同一期进入赫尔丘斯的，事情的契机呢，是他看到自己的前辈的项目被剥夺经费，在这之后他就立刻去找当时的部长对峙了，结果理所当然的也被针对了。不过他是一点都不愤恨，反倒还满腔热血的说着自己要改变工程部”

    “没想到的是他真成功了。入学的第一次发表祭就通过外企的通道发表了自己的作品——关于核心动力炉的并联运行样板。虽然理所应当的失败了，不过相关的论文还是引起了学生会的关注。后面当时的会长亲自上门了解为什么哈斯特的作品没有以工作部的名义发展，然后我们的当事人就借此揭露了部长的种种行径。这么回想起来的话感觉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所以你也懂了吧。因为我的父亲就是相关专业的教授。所以我一向是远超同龄人的，结果就在我进入了赫尔丘斯的工程部，正以为自己是天才的时候就遇到了哈斯特那种怪物。我也说过了好久才追上了他。”

    陷入回忆的托玛无比自然的展露出轻快的氛围。

    直到这句话的末尾，气氛又沉重了起来。

    “然后她就来了，芙兰托帕。本来脸已经长的够可爱了，加上性格活泼，从不给任何人甩脸色看，面对堆成山的情书她是真的会一封一封的好好看完然后回信的，短短十天就已经有人自发建立起了规模相当可观的粉丝会。她一个月以内和工程部上上下下的人都成了朋友，基本可以说以一己之力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而且...”

    “还完善了一个困扰了工程部两年的问题？”

    灯的问题像是大锤一般砸在了托玛的胸口，他有些后悔刚刚没有直接离开了。

    “还没有这么早，那是两个月以后的事。这个时候她只是一边嚷嚷着好帅啊、浪漫啊之类的话经常在我的研究室乱串。”

    “确实是芙兰会干的事呢。”

    “托玛你想名留青史吗？”

    他哽住了，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托玛决定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托玛，你觉得登上发表祭对你来说重要吗？”

    这个问题和前一个没有什么区别，托玛本想着继续沉默下去。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激动了起来。

    “恐怕没有人会认为不重要吧，如果是大社团的话即便只是预选都是可以写进档案里面炫耀的事。这可是很多人会不择手段争取的机会，我没有放弃的理由。”

    “如果你要是觉得重要的话为什么会把机会让给芙兰呢？”

    一股寒意直冲托玛的头顶，这个答案已经很近了。冷汗不断地从身上冒出来。他努力的保存着镇定下意识组织着反驳的话语。

    “你放弃无人机的理由不是认为这个项目已经不再是自己的项目，而是觉得作为新人的芙兰比你更需要这个机会。而且之前所欠缺的临门一脚在被提出来以后你发现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这样的话你完全有机会去启动其他的计划。但是你没想到那看似给你开阔了视野的发现也将你困死在了里面，每每遇到瓶颈你就会学着芙兰的逻辑去思考，去尝试找到那微小的突破口，但你一直没办法去超越自己最完美的作品。芙兰轻松解开困惑的身影使你心烦意乱。杂乱的思想又导致进度落后，一个死循环就这么出现了。”

    “提名对你来说已经够了，你对自己的顶点在哪里太清楚了。比起自己，你更愿意为了芙兰的第一次发表而努力。那么托玛......既然不是为了发表祭，那你...为什么着急的想要成为芙兰呢？”

    此时的托玛实在是没什么闲心去回答灯的问题。随着呼吸越发的急促他的视野逐渐变得黑暗。看起来，这就是托玛一直在回避的事情。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

    “理由什么的从来都不是这么重要，我不知道，我也不会去乱猜你们之间的故事，这是只属于你们的羁绊。只是...无论如何，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未免也太寂寞了。”

    灯用余光扫视着托玛，直到看见他有些颤抖的手稍微平复下来以后才继续的说下去。

    “一直追着芙兰的脚步走下去并不会让你成为芙兰。只会让你离自己越来越远，离你原来的期望越来越远，。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去承认自己的弱小，接受自卑的感情，然后带上它们继续向前这些你明明应该都知道的，为什么会因为芙兰而忘记呢？为什么这么急促的希望能和芙兰同行呢？”

    说到这里灯也有些着急了。他不想去对他人美好的回忆刨根问题，也就是说可以通过猜测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些了，但如果不知道托玛执着与成功的理由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他总有一种预感，要是让这个火星继续燃下去的话，总有一天燎原的火焰会燃尽托玛曾经在意的一切。那个照亮着大家的太阳终究会成为第二个托玛。

    不管这是不是他的本意。

    “你还喜欢这工程部对不对？”

    唯有这件事托玛没有一丝的犹豫就给予了灯肯定的回答。

    “明年的发表祭我还会来的，你就当是被我骗了，再坚持一年，最后的一年。按照自己的节奏好吗？或许你成为不了像芙兰一样照亮大家的太阳，甚至在太阳的光辉下你会看不清自己的光芒。但是它并不会消失，你知道吧。无论多么微小的火光都能照亮些什么！说不定太阳所反射的就是最初从你这得到的光芒呢。”

    “你已经为了向前走得太远了，远到已经看不见出发的起点，远到已经看不清前进的方向。或许你不该再继续为了成为太阳而燃尽自己了，去将压抑着你的事情向其他人说出来。像亲人、朋友、哈斯特、甚至是芙兰本人。他们多半没办法理解你吧，居然因为这种事情埋葬了自己的三年，芙兰的表情应该会相当精彩吧。”

    “然后和他们一起大笑一场！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不用再强迫自己去做根本完成不了的事情！最后用接下来的一年去找找自己能做到的事吧。回到一开始的起点重新再走一遍吧。这一次不要再跟着任何人的脚步了。或许会失败，会迷路，会比现在更加手足无措。就像你第一次决定自己的未来一样。至少这一次，你不会再让自己后悔。”灯将芙兰的无人机从怀中取出，轻轻的放在托玛的手中将摊开的手心，然后将它合了起来。

    要是到这里托玛依旧对自己封闭内心的话，那灯也只能放弃了。

    但幸运的是，这件事似乎还没有到来不及的地步。

    “就没了？不打算给我一些具体点的意见吗？”

    “所谓的心理咨询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要做的事情只有在有人要走向歧路之前将前方的事情说告诉他，对于那些连目标都找不到的人来说会说的更详细一些。但最终要做的事只有支持自己心中的选择而已。我没有任何专业领域的知识，能做的也只有像这样。听一听平日里大家不想谈论的事情，然后说些风凉话。如果这样能使你多一些前进的勇气的话。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继续像这样说着风凉话的。”

    “听起来真不错呢。明年我试着也来辛西娅应聘吧。”看着托玛已经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灯那颗绷紧的心弦总算是放松了。他抬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却发现里面已经不知道空了多久了。他站起身，准备去重新接一杯。

    “代理人。”

    灯顺着托玛的声音回头看去。一个银色的光点此刻正飞速的砸向自己。没有思考的闲暇，握着的杯子不由自主的滑落到地上，灯下意识将双手环抱在身前护住自己面部。

    等了一会以后灯除了听见有什么砸到地面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睁开了眼，第一个看见的是用一个漂亮的扑救成功保住了杯子的小钻。随着视线的抬高也看清了托玛扔向自己的东西。

    芙兰的那个无人机此时正展开双翅悬停在自己前方几厘米处。

    “这个急停的程序为了准确辨别目标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虽然已经被改的面无全非了，但这用的应该是初版的设计，能进行面部识别的的对象只有一个人。这就是它一开始会脱离我的控制飞向你的原因，看样子芙兰一开始就是想把它送给你，我可不能收下这种东西。明年我会给你看一个更加震撼的作品。好好期待着吧。”

    灯摊开双手等着无人机收起翅膀慢慢的降落在手心。“我一定会来的。如果需要我上台炒热气氛记得提前给我说一声啊。”

    “哈哈哈。放心，一定不会让代理人感到无聊的。”

    等到托玛离开了活动室，灯立刻变成了一颗泄了气的皮球，紧紧的贴在了桌子上。

    “哈......终于结束了，压力好大啊。”

    “灯，辛苦了。”

    灯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将脸朝着声音的方向扭过快九十度，冲着给自己递水的小钻笑了笑。看了看自己设为静音的手机，意外的已经过了很久了。

    “芙兰好像已经结束了，正在来找我们的路上。说是为了庆祝发表会的圆满落幕要去吃庆功宴来着。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不过好像是碍于联邦的身份只有几个人而已。虽然这种特意迁就自己的举动让灯觉得很对不起工程部的其他人，但这总归是一番心意，而且似乎他们内部的庆功宴还不止这一场。

    反正自己无论怎么说也算是真的上过场了，而且看着小钻似乎很期待的样子。灯本来想着问问托玛要不要一起去，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肯定没有问题的，就让他自己解决吧。”

    ......

    与此同时，离开休息室的托马立刻联系了一个自己的后辈，希望她能马上来见自己。

    收到消息的那一方也是十分惊讶，明明早上自己的前辈才给了自己一个相反的指令，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来到了托玛的身边。

    “这是托马前辈订的机票，晚上出发。退掉真的没问题吗？昨天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才抢到的。”

    虽说有些迟疑但托玛最后还是递出了机票“我刚刚接了一个委托，最近应该会稍微忙一点，旅行等会再说吧。不过主要的目的不是这一个。我还给过你一个信封吧，把那个给我。”

    “托马前辈不是说这是给部长作为发表圆满结束的庆贺吗？我刚准备交出去，不用了吗？”

    托马稍微有些疑惑，但几秒过后他想起来好像几个月前自己确实有这么设定的。

    “额...这一个稍微有些不大合适，我准备了另外一份一会会亲自拿给哈斯特。这么说的话发表会已经结束了？我记得接下来是惯例的庆功宴来着。他邀请代理人了吗？”

    “是的，因为代理人似乎是被强制性的参加了发表会...所以...”

    虽然得到的回答是吞吞吐吐的，不过对托玛来说已经够了。

    “那么芙兰也要去？”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对方明显被吓到了，自己已经在尽量去避免提到芙兰了但不知为何托玛居然会提起这个名字。

    “应该是说发起者就是芙兰...难道托马前辈也要参加吗？但这次有些不大方便。”

    “是嘛，那就明天的吧。帮我给哈斯特说一声。”

    与面无表情的托玛相比，对方的脸色可谓是十分精彩。

    “哎！真的吗？就是明天可是所有的部员都会出场。所以...”

    “所以怎么了？”

    看到托玛的态度对方也没有再说什么，收起了像是见了鬼的表情以后赶忙离开了。

    “喂。听我给你说托玛前辈要参加庆功宴...对啊，芙兰也会出席的那一场。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啊！好像就只有和刚刚代理人聊过一会天。你等一会，我见面再和你聊。”

    托玛一脸无语的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心里默默地说着打电话的时候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好像自己还顺路帮灯做了一些宣传。好像辛西娅才运行一个多月来着，这种宣传应该还是很重要的吧，就当是报酬了吧。抱着这种想法的托马就没有继续管这件事了。

    他现在需要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好好地想一想明天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间回想参加已经逃了两年的庆功宴。他将手中的信封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