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部小学的宿舍本就不大。

    叶长生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得窗明几净，所有的东西都规整得整整齐齐。

    他提着水桶，泼掉了脏水。

    又去压了一桶清澈的井水，将抹布搓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在铁丝上。

    他转身回到宿舍中。

    抬头一望，恰好迎上了秦柔那温柔的目光。

    秦柔如同受惊的小兔一般。

    她眼神慌乱地躲闪着，竭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不安。

    她觉得叶长生灼热的目光很有穿透力。

    仿佛能看透她心底深处的秘密。

    “秦老师，吃了药睡一觉，早些康复。”

    “晚饭的话，我让娘多做点儿，给你送过来。”

    秦柔闻言，更加慌乱了。

    她摆着洁白如玉的双手，本能地连声推辞着。

    “不......不麻烦阿姨了，我自己做！”

    叶长生望着秦柔慌乱的模样，心底不由得莞尔一笑。

    “没事的，不要客气。”

    “有啥事儿，就给我发微信哦！”

    叶长生又叮嘱了两句，转身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宿舍。

    他觉得小小宿舍里的气氛太过暧昧，让他这个大叔饱经沧桑的心，都有些融化的迹象。

    病中的秦柔模样楚楚可怜。

    让他竟是生出了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惜的冲动。

    他连忙收敛心神，克制住了心头的欲念。

    他不想唐突佳人，更不想趁人之危。

    前几次和秦柔的亲近，都是被动的，都是在特殊情况下的迫不得已。

    若是自己主动，那可就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再也没有了这种朦胧而美好的感觉。

    叶长生不是恋爱的初哥。

    在他看来，相比如胶似漆的热恋，这种朦胧的感觉更让人回味无穷。

    “一切顺其自然吧！”

    叶长生心下默念着，他发动了三蹦子，上了驾驶座。

    “秦老师好好休息啊！”

    “叶大哥，开车慢点儿，注意安全！”

    突、突、突——

    秦柔沙哑的嘱咐声中，叶长生驾驶着三蹦子缓缓加速远去。

    小学宿舍门外。

    秦柔倚在门旁，痴痴地望着叶长生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她心中的不舍和依恋。

    如同春日的小草一般，滋润了一场春雨，正在迅速地生长着。

    她很想叶长生在宿舍里多陪自己一会儿，却又张不开口挽留。

    只能转过身去。

    深深地呼吸着，嗅着叶长生留下的温暖味道。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叶长生倾诉。

    却不知从何说起，更担心自己的心事会麻烦叶长生，让他心生厌烦。

    她在宿舍中缓缓地踱着步子。

    眼前浮现出叶长生英俊成熟的面庞和雄壮的身躯，想起和他每一次的亲密接触，不由得好一阵耳热心跳。

    “恋爱了？”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么？”

    “好像还不是恋爱，不知道叶大哥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有这种感觉么？”

    秦柔心底甜蜜中又有些慌乱。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双手，捧着自己滚烫的的面颊，心底里冒出了一个个问号。

    她脑海中有些晕乎。

    她知道这是感冒药开始起作用了，便轻轻地上了床，盖着薄被和衣而睡。

    傍晚时分。

    秦柔刚醒来，胡慧芳便端来了一碗肉粥和两只咸鸭蛋。

    秦柔没有看到叶长生，心底里不禁有些失望。

    叶长生本来是想亲自送来的，却被胡慧芳劝阻了。

    这深山里的风俗还是很保守的。

    天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容易招来闲言碎语。

    胡慧芳这是为秦柔考虑，不想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毕竟人家和儿子还没有确定关系。

    次日。

    日上三竿。

    叶长生吃了早饭，正想出门，忽然听到家门口热闹了起来。

    “大哥在家么？”

    “慧芳在家里么？”

    “听说你家梨子卖了，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

    “哎呦，长生回来了？”

    叶大海和胡慧芳听了熟悉的声音，不约而同地身子一抖。

    叶长生抬头一望。

    只见他的四个姑妈开着电瓶车，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自家小院。

    叶长生眉头一皱。

    他已经察觉了自己这四个姑妈来者不善。

    尽管如此，他依旧依着礼节一一问候。

    “大姑、二姑、三姑、四姑。”

    “长生你还认得你大姑我，多少年没去过大姑家了。”

    “长生啊，你回来了，也不给二姑我说一声，真是的。”

    “长生你这么多年不回来，是不是在花都大城市里赚了大钱，不认俺们这些穷亲戚了。”

    “就是的，长生你怕是都忘记了你这几个姑妈了。”

    叶长生淡淡地笑着，并没有开口回应。

    他的这四个姑妈是他的骨血至亲，他却在她们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亲情。

    常言道：娘家侄，出气的人儿！

    按照常理来说，她的四个姑妈应该把他这唯一的侄子，当成宝贝宠着。

    实际上。

    他感受更多的是冷淡和疏离，还有令人心痛的蔑视。

    自从记事起，就没有从这些姑妈身上感受过亲情的温暖。

    “来来来，都进来，进屋里坐着说话。”

    “长生他娘，还不快去倒水、别忘了加点白糖啊！”

    叶大海和胡慧芳强堆起笑意，将叶家四个姐妹让进了堂屋里坐下。

    胡慧芳不敢怠慢。

    战战兢兢地忙活着，给她们一一冲泡好了糖水、端了过去。

    叶长生忍着心底的腻歪。

    他也坐到了堂屋的板凳上，听父亲叶大海和四个姐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今年家里的雪梨，听说卖了个好价钱。”

    “没有贵几个钱，比去年还是差些，还是长生朋友帮的忙。”

    “长生有这样的朋友，也不给姑妈说一声！”

    “就是，俺家还有一万多斤雪梨没卖出去呢，都放梨窖里了。”

    “咱们可是亲人，有啥事儿，都要相互帮衬点儿。”

    “不是长生不想照顾，长生他也不是梨贩子，没多大本事的。”

    “他那朋友也是单位里发福利，太多的雪梨人家也买不了。”

    “听说长生不回花都了，咋又回到咱这山窝子里了，不会被厂里开除了吧？”

    “咳、咳、咳——”

    叶大姑咳嗽了两声，斜着眼提醒着三个姐妹，赶紧说正事。

    几个姐妹对视了两眼。

    她们没有丝毫的客套，直接向着她们的亲大哥叶大海开口发难。

    “大哥，你看俺那钱，该还俺了吧？”

    “你也知道，俺家用钱的地方也不少，都急等着用呢！”

    “那一万块钱，说好是借的。俺现在毕竟嫁到别家去了，不是叶家的人了。”

    “大哥你这雪梨也卖了，钱就赶紧还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