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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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茫茫戈壁觅芳踪

    见老翁面有难色,不愿作答,青年也不多问,对围拢过来的村民略一点头道:“老丈待人和善,各位也都是淳朴之人,天神定会保佑,不久便有雨来的。”

    青年抬头望天,见日已西沉,便把手中陶碗交给老翁道:“多谢各位,小子还要赶路,这便告辞了。”

    老翁似是想起什么,动问到:“不知小哥如何称呼,哪里人士,要到何处去啊?”

    “小子璠玙,自融天来,到后土访友。”青年温言答道。

    众村民目送青年离开,眼见那青年渐行渐远,一小儿指着青年背影,面露惊恐,张口欲言。却见那老翁眼神忽然一阵迷惘,一把捂住小儿口鼻。其余村众皆目中无神,好似僵尸模样。老翁望着远去身影,若有所思。

    璠玙离了村子,便抬步向北疾行,半晌,远远望见一株枯木兀自挺立。璠玙行至树下,扶树喘息片刻,额头汗迹微显。

    抬目四望,戈壁茫茫,鸟兽绝迹,璠玙摇了摇头,继续向北行去。

    一夜未歇,次日朝阳初升之时,前方又现一山,高矮形状与村中矮山相似。璠玙在山脚略停片刻,便向山顶攀去。

    那山既矮且缓,从山脚看去,只有百步高下,但璠玙攀了两个时辰,却还在山脚打转。璠玙也不迟疑,只是一味攀登。直攀到日上中天,终于攀上半山腰处。璠玙站在一块巨石面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那巨石一丈方圆,大半嵌在土中,璠玙沉吟片刻,伸手在巨石上拂了几拂,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千斤巨石顷刻间化作一地碎石子。原本巨石挺立之处,现出一黝黑洞口。璠玙也不犹豫,向洞内行去。

    洞内漆黑无光,勉强通人,璠玙却好似能分辨方向,也不知转过几道弯,前方突有微光闪烁。再转过一道弯,便进到一间石室中去。

    石室十丈方圆,很是空旷,只在中央放着一座暗红色石台。那石台长约丈二,宽有八尺,高不过膝。石台多有破损,中央隐约显出一个娇小人形凹印,看轮廓是个苗条女子形象。从台上延伸出无数红色线条,好似一条条细小血管,延伸至石室地面,蜿蜒曲折,勾勒出一个巨大圆形,将石台围在中间。这些诡异线条正一闪一灭,好似呼吸,照亮了整间石室。

    璠玙走近石台,神色复杂,站了半晌,怅然自语道:“原来你早已醒了。”

    呆立半晌,璠玙长叹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行至洞外,璠玙抓起一把泥土,挥手洒向洞口。那些泥土化作一条细长土蛇,在洞口盘旋数周,洞口处一片山壁由虚变实,渐渐与周围山壁接得严丝合缝,再也不见洞口。

    驻足片刻,璠玙转身往山下行去。

    下山倒不似上山时那般艰难,璠玙正自漫步,突觉脚下炙热难当,微一屈膝,猛然跳起,向前纵去,这一纵直飞出二十丈有余。璠玙落地回望,只见自己方才所立之处,一朵足有人高的火莲傲然绽放,火莲周围一丈之地,熔岩翻滚,早已不见土石。璠玙随手掐灭袖口火苗,转身纵跃飞奔。

    璠玙身法矫健,一纵便有十丈远近。那火莲却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落脚之处转眼便有火莲绽放。远远看去,分不清到底是莲追人走,还是人随莲动,好似有神人正踏莲而行。

    奔行了足足半个时辰,见身后再无火莲追赶,璠玙足尖一点,却又向着来路奔去。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璠玙停下脚步,环目四顾,之前矮山之地早已变成一片平地。璠玙呆立半晌,摇头苦笑道:“好手段啊,许久不见,已变得这般高明了么?”又张望了一会儿,自语道:“这方圆五百里草木皆无,鸟兽尽去,想必你不会藏在如此无趣的地方吧。”

    思索片刻,璠玙自怀中取出一枚玉珠。那玉珠鸽卵大小,色泽幽黑,细观之,内中似有雾气弥漫,盯得久了,直教人昏昏欲睡。璠玙也不去看它,右手紧握玉珠,闭目盘膝而坐,似在感应什么。只过了盏茶功夫,璠玙突然低哼一声,身体蜷缩,面色苍白,气喘如牛。

    半晌,璠玙收好玉珠,也不休整,起身便向北行去。

    次日清晨,璠玙站在一处矮丘之上,丘下一条大河,河水涛涛,奔流不息。河这边一片荒芜,好似戈壁,风过处沙尘漫天,对岸却是花草相映,绿意正浓。河流两岸,好似两个世界。

    璠玙一阵恍惚,喃喃道:“这便是汸水了吧。”出神片刻,提气纵身,在水面轻点两下,人已到了对岸。

    草甸中,璠玙缓步而行。丛中蜂飞蝶舞,见璠玙靠近,并不躲避。一只蝴蝶许是飞的累了,径自落在璠玙肩头。璠玙也不去惊扰它,停下脚步,深吸口气,自语道:“睡了不知多少年月,醒来后又于那贫瘠之地行走数日,乏味的很,还是这里惬意舒心。”又转过头对着肩头蝴蝶笑道:“你这小蝶儿好生胆大,昔年我的名字说出去,可止儿夜啼,你却这般亲近于我。”那蝶儿轻扇彩翼,并不睬他。璠玙辨了下方向,继续向北行去。

    又行了半日,这日午后,一片山峦拦住前路,璠玙站在山下观望。群山并无甚特异之处,唯见一座山峰林木掩映间,一条青石小径蜿蜒而上,便沿路而上。

    山中草木繁茂,却并无半只鸟兽,显得寂静异常。璠玙行在石道之上,除了自己脚步声响,连一丝风声也无。行至半山腰处,前方一块形似卧虎的大石拦住去路。璠玙突觉有异,停下身来侧耳细听,只听的“咯吱咯吱、吧嗒吧嗒”响个不停,好似石后正有野兽啃食骨肉。璠玙不敢大意,小心行至大石之后,却见一七尺壮汉靠在石上,手里捧着一条臂膀,正啃得满嘴血污。

    璠玙见不是野兽,松了口气。不欲多生枝节,便继续登山。刚行了两步,背后那汉子突然叫道:“兀那小子,哪个许你登我堂庭山了?”璠玙转过身来,那汉子抹了抹嘴角血迹,又道:“换了我是你,便乖乖下山,方可保得四肢周全。”说罢,扬了扬手中刚才啃食之物。

    璠玙仔细打量那汉子,只见他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肩宽胛厚,虎背熊腰,一身粗布麻衣被他浑身肌肉撑得几欲崩裂。脚上蹬着一双草鞋,也是破烂不堪,十趾外露,腰间胡乱系着条虎皮带子。

    璠玙又去看他手中食物,一看之下,浑身陡然紧绷,只见那臂膀虽已残缺,但手掌尚存,掌上五指分明,竟是只人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