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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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相见欢共探融天

    到底少年心性,榑位心中困惑未解,不免有些烦恼,璠玙见之,也不说破,反而问道:“贤弟自句芒千里迢迢而来,所为何事?”

    少年榑位好似仍在思虑璠玙身上腐气之事,闻言心不在焉道:“实不相瞒,小弟奉长辈之命,前往融天山一探。”

    璠玙眼神陡然亮起:“贤弟知晓融天山所在?”

    “自然知晓,那火灵便是自融天山追我到此。”榑位点头道。

    “不瞒贤弟,我正欲赴融天山一探,苦于不知路途。如今得遇贤弟,却解了我一大难题。只是那巨灵身如磐石,贤弟怎就敢断言其为火灵?”璠玙奇道。

    “昨日只在山下远观,并未上山,既然大兄亦要前往,可与我同行。至于那火灵,岩石躯体虽行动无碍,灵气不衰,但并无灵智,其所思所想所为,皆受颈上火球之控。”榑位指了指自家脑袋道:“况且那火灵与岩石躯干并非自然融合,乃是人为。”

    “此话怎讲?”璠玙惊奇更甚。

    榑位受伤不久,尚有些气虚,此时斜靠一株参天巨树,席地而坐,把青木剑横于双膝之上,喘了口气道:“自五百年前融天山倾倒,融天各部分崩离析,融天圣山便再无人祭拜,天长日久,前往圣山道路便被埋没在草木之下,极难寻找。融天山所在并非我自行寻到。昨日时我在林中游荡,遍寻融天山而不获,正自烦恼,隐约闻听有丝竹之音,便循声而去。原来却是扬越部残余在一处千丈火山下行祭祀之礼。那火灵便是被扬越部祭祀之音从火山口内招引而出的。”

    “扬越部?”璠玙打断道:“扬越?莫不是五百年前统治融天的扬越部族?据我所知,五百年前神火熄灭,扬越失了神火威慑,已被各部蚕食殆尽,贤弟怎就断定所遇乃扬越部?”

    “大兄所言,我亦知晓。只是那部落所循古礼,祭祀祝文,乃至衣着配饰,均与五百年前扬越部吻合。”榑位叹了口气,又道:“我本藏身隐秘之处,只是那扬越部中也有高人,火灵现身之时,我受惊之下,气息不稳,露了马脚。那火灵便是受祭司之命,追我至此。”榑位回想当时情景,面色不由更白三分。

    “那祭司号令火灵之时,部落中多有部众放出五毒之物追杀于我。观之施放手段与毒虫种类,乃是扬越正宗蛊毒无疑。”

    璠玙倒吸一口凉气:“巫蛊之术虽于融天各部中流传甚广,但初时确自扬越部流传而出。看来那部落确为扬越无疑了。”

    “如此说来,那千丈火山当是融天山了?”璠玙面带疑惑道:“我此前虽从未到过融天,不曾亲见,但世人皆知,融天山高三千丈,屹立南疆,万世不倒,历代皆为融天圣地。方才贤弟所说,圣山倾倒,是何缘故?”

    “大兄有所不知,五百年前,融天山神火遗失不久,融天山便生了变故。据说某大雨滂沱之日,融天山地龙翻身,震天巨响中,融天山崩断,自山腰往上两千余丈向南倾倒。之后倾盆暴雨连绵半月,融天山周百里之地,尽成泽国。”

    榑位叹了口气,低声道:“世人皆说,是扬越部遗失神火,触怒了火神祝融,火神一怒崩山而去。故此不久,扬越部也分崩离析,被融天各部杀的片甲不留。想不到残余部众竟苟延残喘至今。”

    璠玙摇头苦笑,低声自语道:“沉睡五百年,这世间早已天翻地覆,已非我所熟知的世界了。”此时,璠玙不免又想起了尧光墟外林中所遇的后无忌。当时自己所言多有破绽,那后无忌却不曾点破,反而与自己谈笑风生,此时想来,疑点更多。

    璠玙正待再问,却见榑位背靠巨树,呼吸平缓,已是沉睡过去。睡梦中,榑位面色依然苍白却眉眼含笑,活脱脱一个闲适安然的柔弱少年。实难想象,这样一个恬静少年,却能与三丈火灵争锋。

    微笑摇头,不再多想,璠玙于榑位身侧悠然盘坐,闭目调息。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璠玙正自吐纳调息,却被一阵异响惊醒。举目四顾,却见榑位正于远处举剑劈砍昨日折断的巨木枝干,不禁好奇心起,走近细观。却见几根三尺长短,儿臂粗细的均匀木柴码放在地。

    榑位见璠玙靠近,腼腆一笑道:“打扰大兄休憩,实在抱歉。”

    “无妨,不知贤弟劈柴何用?莫非要煮茶造饭?”璠玙好奇道。

    “非也,大兄稍待片刻便知。”榑位摇摇头,放下木剑,拾起一根木柴。却见他小指指尖自木柴一端轻轻一挑,一声空灵弦声响过,一条细若发丝的木丝便被榑位握在手中。榑位小指复一挑,手中又多一条木丝。

    璠玙暗赞一声,静待一旁。盏茶过后,榑位手中木柴只剩下手指粗一条,左手中木丝已有满满一握。

    榑位扔掉木柴,脱下外袍,左手轻轻一抖,却见那一握木丝好似有了生命,于榑位手中游动不休。榑位将木丝靠近外袍,那些木丝游动至衣衫破损处,各自穿插缝补,不一时,被火灵烧的千疮百孔的青衫,便修补一新。

    璠玙见之,情不自禁,抚掌赞道:“贤弟手段妙到毫颠,令人叹为观止。”

    榑位抖了抖袍子,似有些不满意,摇了摇头,将袍子穿起,略带羞涩道:“大兄谬赞,雕虫小技罢了,只因被那火灵追得急了,随身包袱遗落,无衣物换洗,不得已而为之。”

    说罢,榑位将剩余几根木丝合在掌间,轻轻一搓,木丝扭动间便拧成一股细绳。将几根木柴捆缚在背,向璠玙道:“天已大亮,我们这便出发去荣天山吧。”

    “再好不过,愚兄求之不得。”璠玙喜道。

    “其时我被火灵追赶,慌不择路,不曾记得路途远近,但想来至多不过三百余里。”榑位一指被火灵趟出的路径道:“以你我二人脚力,此时出发,日落前便可寻到融天山。”

    凌晨又降一场大雨,是以昨日火灵燃起的火势并未殃及太多树木,但沿途枯木林立,被火灵趟过的路径寸草不生,已成焦土。

    二人飞奔中,榑位心境似是十分低落,叹息不止。璠玙见之,似有所悟,少顷问道:“贤弟是在可怜这些烧焦的草木?”

    “大兄知我。”榑位点头道:“我自幼生长于句芒,又炼的是木属之气,自然与草木亲近,倒让大兄见笑了。”

    璠玙宽慰道:“贤弟仁善,草木之属最是顽强,蛰伏半载,待来年又是一片郁郁葱葱。”

    “大兄言之有理。”榑位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