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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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逐火灵少年脱险

    眼看少年面色越发惨白,呼吸如风箱,巨灵左右徘徊,不愿离去,璠玙不再犹豫,双腿发力,如箭般自藏身处窜出。

    疾风呼啸,璠玙单手持杖,直指巨灵项上火球。巨灵听闻背后风声,转过身来,见璠玙持杖而来,顿时把璠玙当作了少年同伙,双手紧握,向璠玙狠狠砸去。那巨灵双掌大如簸箕,此时如巨锤盖顶,若被砸中,便是铁打的身体,怕也要落得个粉身碎骨。

    以璠玙之速,半里距离转瞬即过,眼看再有十丈,六尺肉身便要与三丈土石巨灵重重相撞,璠玙突施一个千斤坠,双脚重重落地,直没脚踝,双手高擎,腰腹发力,轻喝一声,手中竹杖插入地面三尺有余。

    那巨灵状若疯魔,心内只想把面前之人锤进地里。高速奔跑中,冷不防身前三丈处,一根丈许粗细的石锥自地面疾速斜刺而出,锋利锥尖直指巨灵胸膛。巨灵身体笨重,收势不住,胸膛正撞在石锥尖上。一声艰涩巨响,石锥贯胸而入,将巨灵胸口扎了个通透。

    巨灵嘶声痛吼,状若疯狂,胸膛伤口处熔岩流淌成河,项上火球火星四溅,方圆十丈温度陡升。璠玙抽出竹杖,退到一旁,并未趁机再攻。

    剧烈挣扎半晌,却始终无法挣脱,那巨灵发了狠,两只巨手自胸膛处捞出两团岩浆,向璠玙抛洒过去。璠玙见岩浆铺天盖地而来,并不惊慌,丢掉竹杖,双手虚空一捞,身周三丈内,无数土石皆自浮空。璠玙双手前推,那些土石径自向空中岩浆击去,“噗噗”声响中,那些岩浆团皆被击落在地。

    璠玙一挥袍袖,挥去空气中燥热火气,风轻云淡,负手而立。

    那巨灵见岩浆奈何不得璠玙,恼怒非常,发拳对着石锥一通狠砸。直砸得石屑四溅,伤口处熔岩流淌更凶。

    便是百炼精钢也早该被它砸成成一地铁屑,那石锥却似擎天玉柱,坚不可摧。任巨灵百般施展,千般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终是恼羞成怒,双臂紧抱石锥,沉腰发力,猛一扭腰。

    璠玙右足轻跺,“喀嚓”一声巨响,石锥应声而断。巨灵收势不住,带着半截石锥猛然坐倒在地,整片山林亦随之震了三震。

    青衫少年见巨灵重伤倒地,轻吐一口浊气,飘然而坐,闭目调息。

    巨灵半跪于地,双掌握住胸口断裂石锥,发力猛拽。艰涩巨响声中,石锥轰然坠地,巨灵胸口前后透亮,伤口狰狞。

    巨灵双手捧胸,岩浆自伤口中溅落不停。悲吼一声,巨灵浑身簌簌作响,胸口石块蠕动,一时三刻间,胸前巨大伤口便愈合如初。只是那颈上火球此时已虚淡至极,好似下一刻便要熄灭。

    那巨灵剧烈喘息片刻,勉强起身,似有不甘,挥拳便朝璠玙锤去,却力有不逮,一个踉跄,半跪于地,颈上火球腾起几点火星,更加暗淡。巨灵哀鸣一声,踉踉跄跄撑起庞大身躯,转身朝来处逃去。勉强逃出半里远近,巨灵转身朝璠玙方向怒吼一声,吼声悲愤不甘已极。

    璠玙不以为意,并不追赶,盘坐在青衫少年三丈外。不一时,那巨灵已隐于林木之后,不见踪影。

    此时璠玙终有机会细瞧那青衫少年。那少年眉眼弯弯,琼鼻樱口,与巨灵一番争斗后,发髻散乱,面色苍白,倒似个温婉秀丽的豆蔻少女。

    此时少年身后绝壁岩浆流淌,枯藤零落,四周树倒花残。少年发丝凌乱,灰头土面,衣衫褴褛,本是一片破败景象。但少年安静盘坐间,却透出一股灵秀之气,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璠玙在少年身侧静坐片刻,心境也愈发平和。

    少年受伤颇重,直至日沉西山,倦鸟归林,依然不曾醒转。璠玙要护持少年疗伤,不好闭目打坐,此时静坐半日,即便常年盘坐修炼,极能静气,也不免略感枯燥。

    璠玙正要起身四处走动一番,那少年却轻呼一口浊气,睁开双目。

    二人四目相对,各自微笑点头。少年提起横置双膝的三尺青木剑,起身倒提剑柄,向璠玙深深一揖道:“多谢大兄相助。”其音清脆而不跳脱,其态灵动却不失稳重,虽衣袍破损,略显狼狈,却不失静雅之气。

    少年深揖多时,久无回应,奇怪中直起身来,却见璠玙正盯着自家手中木剑,愣愣出神。

    少年也不气恼,反而微微一笑,双手横持,将木剑递向璠玙。

    璠玙也不推辞,接过木剑,细细摩挲。

    剑长三尺,剑身微凉,整剑呈青绿色泽。剑柄儿臂粗细,剑身与剑柄浑然一体,剑锋剑锷隐现刮痕,好似利器削成,即无剑格,也无剑箍。整体观之,好似一截树枝,被顽童剥皮削制而成,初见实不起眼,但此刻看来,却气韵古拙。

    璠玙持剑在手,只觉手中轻若无物,挥剑轻刺,剑出无声。璠玙把玩片刻,爱不释手,一声赞叹脱口而出:“好剑!”

    璠玙一声喊倒把自己惊醒,先前见猎心喜,情不自禁,竟持别人兵刃观瞧半晌,于礼不合,抱歉一笑,连忙物归原主。

    少年不以为杵,伸手接剑道:“大兄谬赞,此乃家门左近大树枝杈而已,实乃儿时嬉戏之作,出门之时,胡乱拿来防身,除坚硬似铁,也无甚出奇。”

    璠玙也不深究,转而道:“观贤弟于林中如鱼得水,与周身草木相得益彰,想必练的是木属之气。”

    “不错,”少年点头道:“小弟榑位,自东方句芒而来,家传粗鄙之法,让大兄见笑了。”

    见少年自报家门,璠玙正欲谎称自后土而来,偶一抬头,见少年一脸天真模样,清澈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紧盯自己,竟如鲠在喉,谎话再难出口。

    四目相对,璠玙细思片刻,郑重道:“在下璠玙,家住尧光。”

    榑位目光平静,并不惊讶,仍把眼细瞧璠玙。片刻后双眉微蹙,似有疑惑。犹豫再三,少年终是脱口道:“我观大兄面色红润,气脉悠长,显是练气有成,不似早夭之象,但周身腐朽之气萦绕不散,比之百年枯骨更甚,实在困惑。”

    闻听此言,璠玙心神巨震,险些提杖暴起。

    深吸口气,平复心绪,璠玙缓缓道:“贤弟可知,若换个脾气暴烈或心思阴狠之人,方才已经生死相向。”

    榑位微一点头,轻笑道:“小弟别无所长,唯能识人心性尔。我观大兄虽本领高强果敢坚毅,但心存善念,绝非恃强凌弱之辈,否则绝不敢出言相询。”

    璠玙摇头失笑道:“贤弟赤子之心,难能可贵,为兄实不忍出言相欺。但此事与我性命攸关,其中内情一言难尽,恕为兄不便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