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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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见析亥兄弟遭劫

    璠玙二人并未轻动,静待了盏茶功夫,门内并无响动。璠玙轻轻一拉,门即打开。想来此处通道平日里只有那析亥一人走动,并未锁门。

    二人进了石室,轻掩房门。这屋子依然十丈大小,地面、室顶、四壁皆以黄花木拼接,不露石材本色。除二人刚才进入之门,左侧与前方另有两处门扉。

    室内一架雕花木床坐落一角,屏风桌椅,衣架衣柜,一应俱全,墙上正中摆着一副山水,画工极好,却无落款。桌上摆着一盏羊脂白玉灯盏,灯火如豆,却照亮整个房间。

    璠玙打量一番道:“这屋内陈设,皆华丽明艳,与后土古朴厚重风格相去甚远。”

    “我只知晓些五国地理与历史往事,对这些却并不了解。”榑位拿起衣架上一件黑袍,摸了摸道:“这黑袍看似朴素,但用料极好,大兄可能看出来历?”

    璠玙抖了抖自己袍袖,摇头道:“我常年只这一件袍子,对衣着向来不曾关心。我只知后土尚黑,一般平民,绝不敢轻着黑衣。想来此人乃是后土贵族。”

    二人在室中巡看一周,再无线索。

    璠玙回忆先前屋内动静,对榑位道:“想必那苍老声音便是析亥,我听脚步,他应是自我们对面这道门户离开,此处无甚线索,我们跟上前去,看他去了何处。”

    榑位点点头,二人推开对面木门,却同时一愣。

    门后乃是一条拱形甬道,高有三丈,宽达两丈,通体竟由青砖垒砌,笔直延伸前去。甬道内灯火辉煌,迷乱人眼,看不清甬道深处。

    见此情景,二人愈加谨慎,榑位把住璠玙手臂,使出障眼法,通明甬道内,两道模糊人影小心前进。

    二人潜行半里,甬道终到尽头,两扇漆黑门扉紧闭,门上九排九列,镶着八十一枚白玉门钉。门两侧各有一名士兵把守,皆身着明光甲,手持青铜戟,昂首肃立,形似铸铁,眼神清亮。

    璠玙二人不敢近前,停在大门十余丈外。对视一眼,榑位悄声道:“此二人神完气足,不似那些仆役般外强中干,不好对付。”

    正此时,却见那两个士兵同时动作,缓慢拉开漆黑木门,行入门内,各自左右一拐,便自消失,只留下无人看守的大门兀自洞开。

    榑位正自奇怪,却听璠玙轻笑道:“贤弟不用苦恼,此地主人请我们进去呢。枉你我兄弟二人小心翼翼,怕是一举一动皆在主人家掌控之中。”

    与璠玙一路行来,榑位胆子好似大了许多,当先行至门边,向门里望去,惊叹道:“难不成后土城地动,将王宫摇落地下?”

    璠玙行至门前,向内望去。却见门后一条宽阔步道横亘,步道后一条十丈宽河流静静流淌。河上三丈宽白玉拱桥连接对岸。此时那两个士兵早已不见踪影。

    璠玙抬眼望去,对岸地势宽广,耸立着一座高阔雄伟殿宇。那殿宇高达十丈,宽有二十余丈,琉璃金顶,飞檐斗拱,白玉栏杆,数十根漆黑大柱,上绕蟠龙。殿外并无人影,大殿门窗紧闭,却不知殿内可有埋伏。

    二十余丈高的洞顶处,挂着一个硕大火盆,盆中烈火熊熊,火舌燎起三丈,映得偌大溶洞亮如白昼。

    饶是璠玙早做准备,此时仍被惊了一跳。正犹疑间,却听咣当一声,那大殿正门骤然洞开,一个苍老浑厚声音飘渺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进殿一叙。”

    璠玙凛然不惧,轻哼一声,当先向殿内行去,榑位紧随其后。

    殿内宽阔,青砖铺地,黑木为壁,殿内四角各立着一只青铜仙鹤,鹤喙各衔一盏铜灯。大殿两侧,各立九根合抱粗漆黑蟠龙梁柱。殿中央七阶汉白玉台阶,阶下两侧各置一座九尺高青铜香炉。阶上靠墙摆着五扇碧玉屏风。屏风前摆着一座五丈宽黑色玉石榻。榻上竟摆放一具三丈余长的青铜棺椁。白玉台阶最上一层,青铜棺椁前方,正斜坐着一个黑袍中年人。

    那那中年人面色玉润,黑发披散,但双目暗淡无光,眼神深邃,却似耄耋老者。

    璠玙立于殿中,当先发问道:“你便是析亥?此地是你做主?”

    那中年人斜倚棺椁,苍凉一笑道:“正是我,小友二人偷入我府中,有何贵干呐?”

    璠玙冷笑一声道:“不是你请我们来的吗?如今怎好倒打一耙?”

    中年人闻言扶腿长笑道:“不错不错,却是我说差了,二位小友在我府中参观半晌,怎么样,可还入二位法眼?”

    “你丧尽天良,残害如此多无辜百姓,不觉寝食难安吗?”自进殿后便一言不发的榑位再也忍受不住,戟指质问道。

    那中年人闻言,也不恼怒,长叹一声道:“我欲为天下炼气士接续断路,若有所成,便是造福千秋之举。那时,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巧言令色,难掩你罄竹之罪!”璠玙不再多言,足下发力,欲擒下析亥,以免夜长梦多。

    此时析亥身后铜棺骤然“咣当”一声巨响,璠玙二人五脏巨震,四肢酸软,再难调动元气,榑位只觉气血翻涌,“噗”的吐出一口逆血。

    那析亥拍了拍身后青铜棺椁道:“好啦好啦,稍安勿躁。”说罢转过身来,对璠玙轻笑道:“我知你来历,亦知你来此缘由,不过你修为尚浅,又势单力孤,就算知晓真相,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析亥袍袖轻挥,站起身道:“你看,你连我都敌不过,又怎敌得过那幕后真凶?”

    “你知晓当年真相?”璠玙只觉怒血冲脑,急切道。

    “非我所为,我怎会知晓真相,只是有些猜测罢了。如今五百年过去,若他还活在世间,凭你之力,以卵击石罢了。你休要于此与我拼命,我放你离去,待你修至晖阳境巅峰,再来此处,我便告知你真凶所在。”

    榑位还要说话,却被璠玙拦下。璠玙靠着蟠龙柱,将体内翻涌气血稍微理顺,对析亥道:“如此,便多谢了。”

    “孺子可教也。这殿后洞壁上,便有通道直通地面,你们自去吧。”析亥又靠坐在青铜棺椁前,双手拢袖,闭目道。

    璠玙二人勉强支撑,退出殿外,向殿后行去。殿后洞壁上,果有一处通道,一丈宽窄,斜斜向上,不知通向何处。

    璠玙来到洞前,手贴洞壁细细感应。

    榑位担心道:“他费尽心思,将我二人引至此地,将你我打伤,却又轻易放我们离去,不知有何阴谋。”

    璠玙张开眼道:“此人残害无辜,又知我秘辛,但他手段高强,非你我可敌。既然他肯放过你我,无论有何阴谋,你我都要先留有用之身,待日后再来清算。我刚才以元气相探,这通道长有百余丈,果然通往地面。此地石质坚固,我又受伤,却难以在此开山,只能走此通道了。我们小心行事。”

    榑位点点头,二人入了通道,向上行去。

    宫殿内,析亥还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却自青铜棺椁后转出一个麻衣大汉。

    那大汉行至白玉台阶下,拱手道:“析亥大人,您不是缺些炼气士来试验手段吗?为何不将那二人留下。”

    析亥闻言,睁开眼来,轻笑道:“他还有些别的用处,天干物燥,正需他去放一把燎原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