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只是一间普通的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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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符号

    “等我再一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前进号不知道是乘着哪一股洋流一路飘回到了阿尼斯特东港,而在前进号的左舷,一艘阿尼斯特城治安局的船只停靠在那里。

    “我从满地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中爬起来,看着那遍布整个甲板的红色液体,经过了一个晚上,有一部分甚至已经干涸了,就那样长在了甲板上。

    “这浓重的血腥味儿直冲我的鼻子,我再一次干呕起来。从治安局船只上下来的治安员也趴在前进号的船舷边上朝大海里呕吐。

    “其中就有一位我的老伙计,可惜我也把他的名字给忘了。他在甲板的另一头叫着我的名字,让我去到那边找他。

    “虽然分不清楚是真实还是幻觉,但是这位老伙计是绝对不会害我的。

    “我朝他走过去,他让身后的两个人拿出了一枚等身镜,镜子里的我浑身是血,脸上、嘴上、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凝固的鲜血。

    “我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表情会这么诧异,原来我现在是这么个样子,不过还好有点人样。

    “我听到他们说什么,镜子里只有一个人,状态正常,要带我去做个检查。

    “我问他们我的船员们怎么样了?他们并没有回话,只是让那位老伙计带着我,跳上了一艘小船,从五号港口上岸。

    “刚上岸就有一辆纯黑色的马车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这样跟着他上了马车,被运到了风暴教会地下,关了起来。

    “我被囚禁在一间单独的大屋子里,他们只限制了我的行动,在进食和居住环境上都给到了我最好的保障。

    “开始还有一个穿主教衣服的人带着几个人来找过我,拿着奇怪的东西在我身边念奇怪的咒语,什么也没问就走了。

    “之后就再也没人来过,我一个人待在牢房里,每天都在和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对抗,时不时就会出现刚才那样想要戳穿自己眼睛的行为。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见到了我的那位老朋友,他偷偷地进来找我,告诉我,官方对前进号的调查已经完成了。

    “前进号的船舱里发现了大量船员的碎尸,整艘船上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更重要的是,经调查,没有除船员之外的人登上过前进号的痕迹,这也就意味着,要么我的船员们都是自杀,要么就是我杀死了所有的船员,只有这两种可能。

    “我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也不敢相信这个结果,我宁愿这还是一场悲惨的噩梦。

    “可那位老伙计告诉我一个方法,一个鉴别梦境的方法:人在梦中睡着后,醒来后看到的不会是之前梦境的场景,而是全新的场景。

    “而我自从回到阿尼斯特城,被关押到那座监牢之后,每一次睡着起来,看到的依然是监牢的场景。

    “我终于逃离了梦境,可结局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

    “我已经一无所有,我失去了我热爱的大海,我热爱的前进号,还有我的兄弟们。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了结自己的性命。

    “但我的老伙计阻止了我,他和我说,如果我还有哪怕一点想法的话,就去替船员们报仇,因为他在船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奇怪符号。

    “那个符号诡异到了极点,他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也无法亲自画出来,只是将拓印下来的图案交到了我的手里。

    “他找了治安局鉴定科的治安员鉴定这幅图案,却一无所获,他又找了教会的人,可对方却回应他说这是与案件无关的东西。

    “可他还还觉得这很蹊跷,没有任何人登船的痕迹,船上却留下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符号,他认为这可能是那个不存在的袭击者留下的信号,他将那张纸交给我就匆匆离开。

    “那张纸上的符号,我有印象,那是在梦境当中,前往那座宫殿的甬道两侧,墙壁上面绘制的祭祀画面上出现过的符号。

    “我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的确对它有很深的印象。

    “原本应该存在于梦境当中的符号竟然出现在了前进号上,如果我的老伙计分析正确的话,那就意味着是那个绘制了特殊符号的人,害死了我的船员们。

    “复仇的欲望开始出现,我开始和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对抗,结果自然是完败,在那个声音的控制下,我开始在监牢的墙上留下了同样诡异的符号。

    “我拼命呼喊着,想让风暴教会的人来看看这些符号,让他们帮忙解读符号的内容,可换来的却是无视。

    “没有人再来监牢里找我,有的只是每天负责送饭的看守,他们把饭递进来就离开,到时间来把盘子收走,不和我发生任何接触,仿佛默认了我就是一个疯子。

    “我意识到这样不行,我不能再继续待在监牢里了,再这样下去我就无法为船员们报仇,于是我选择了越狱。

    “我逃到了外面,用从看守口袋里拿出来的钱,找了一个工地上的工人,交换来了他身上的两件外衣,还有一件雨衣,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我不能在阿尼斯特城待太久,因为教会和治安局肯定已经在追查我了。

    “我需要离开这座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前往其他地方寻找希望,寻找可以帮我复仇的人。

    “我想知道船上的符号究竟是谁留下的,它又代表着什么,我想知道我的仇人究竟是谁。

    “我向阿尼斯特城黑市最有名气的钟表匠打听了消息,他告诉我,占卜结果显示,能帮我解决问题的人在凯德城。

    “所以我躲在马车里,一路逃到了凯德城,希望能找到可以帮我的人。

    “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听起来很荒诞,很难以置信对吧?我事后想想也觉得荒诞,我的船员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死的时候我甚至在做梦。

    “我是一个失败的船长,一个失败的人,就在刚刚,我差一点就又一次把手伸进眼眶里,想要掏出自己的脑子,幸好你的到来打断了那个声音。

    “不管怎么说,还是由衷的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并且肯听我讲完这段时间的经历,这真的很难得,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大可以将它当做是一个满嘴胡话的人的梦境。

    “毕竟我甚至无法描述出任何具体的信息,记不起任何一张脸,任何一个名字。”

    大卫特纳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壶里的酒也喝光了。

    苏珊将她收藏的一瓶烈酒递给了眼前的特纳船长以示感谢,这瓶酒是她刚到人类社会时拿一颗宝石交换来的赠品。

    准确的说她当时交换的是五十桶陈酿多年的葡萄酒,但那位酒庄老板似乎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买卖,当时就给了她一张卡片,并且告诉她,她不需要把这些酒带走,只要有这张卡片,她不论在哪里,只要找个人来传句话,就会随时把酒送到她面前。

    苏珊考虑到自己随身携带这么多桶酒确实不合适,就答应了对方的提议,那位酒庄老板还送了她七瓶高度蒸馏酒让她浅尝风味。

    这种经过蒸馏的高度酒精饮品,虽然还保留着葡萄的香味,但本身的口感与葡萄酒已经千差万别,并非她喜欢的类型。

    所以她只是浅尝了一瓶就将剩余六瓶酒全部封存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分享给朋友。

    恰好特纳船长刚刚喝的就是这种烈酒,她便回房间拿出一瓶赠给特纳船长,感谢他对之前经历如实的讲述,让苏珊获得了可以改变命运的模板样本。

    特纳船长虽然仍有些神志不清,但这酒瓶上的标识和出产地他还是认得出来的,这是这片大陆上最好的几个酒庄之一,能拿得出来这种酒,看来眼前这位女士恐怕绝不是一般人。

    “要不要向她寻求帮助呢?”

    特纳船长陷入了纠结,这位女士虽然热心,但显然她只是对自己的遭遇和离奇的事情感兴趣,并不是对帮助别人感兴趣。

    而且,而且这么好的酒摆在面前,不好好喝一顿反而纠结这种事情,真是对酒的侮辱。

    特纳船长决定先好好喝他半瓶,喝完了再继续想。

    苏珊很快就带着特纳船长的故事回到了总管办公室,翠西娅和凯文已经早早等在那里。

    作为一名精灵,尤其是擅长占卜的精灵,苏珊的记性自然不会差,她将特纳船长的故事再次叙述了一遍,包括他那亦真亦幻的梦境以及模糊的认知。

    “这感觉,像是碰上了大海妖。”

    率先开口的是凯文,他作为佣兵,自然不缺乏海上执行任务的经验,对大海上的一些怪谈传说都有一定的了解。

    “大海妖?你是指那些拥有大致相当于非人级以上实力的海底生物吗?”

    苏珊并不知道人类社会对海妖的定义,那些海底生物被记录在精灵族的海图志上,每一种都有各自对应的名字,并不需要以海妖来称呼。

    “应该是的,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传闻中海洋力量真正的掌控者,被人们称为‘未知深海’的存在,在被封印之后,它的宠物们,也就是那些海妖,会以年为单位不定期的出现在海面,为海洋上的旅者带去幻觉。”

    翠西娅继续回忆着书上的内容:

    “但在书上记录的内容里,海妖带去的幻觉通常是一些海底奇观和春梦,最多只是能隐约看到一处宫殿的存在,还从未有过进入那座宫殿并且发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情况。”

    “而且海妖的幻觉无法造成伤害,清醒之后甚至不会有太多的记忆,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不认识的一男一女早上醒来发现睡在了一个被窝里罢了。”

    凯文补充道。

    苏珊和翠西娅有些诧异地看向凯文,似乎并没有想到这看上去成熟稳重的战士居然还有这种风流韵事。

    凯文摆摆手说道:“不要想歪了,那件事的主角是我曾经的主顾,他和他的爱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结识的,他还特意买了海妖的雕像供奉在屋子里。

    “你说到大海和梦境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但是海妖并不会伤人,所以只是作为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