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寄生斛
想通了这一点,苏珊再没有任何犹豫,提议道:“店长,那我就这样回复那位客人,告诉他您同意了心理咨询,让他到三楼的会客室找您?”
翠西娅告诉过她,店长更喜欢在会客室与客人交流,为客人解决麻烦。
因为会客室有一些特殊的布置,可以防止店长展现的力量影响到旅店外的路人。
苏珊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店长的实力恐怕与精灵王不相上下,都是传奇级当中的最强者,如果真的要展现力量,恐怕会影响到整座城市,难怪店长会选择这间活着的旅店作为落脚点。
胡杨有些意外苏珊竟如此了解他,连他想在会客室进行心理咨询都知道。
不过作为店长,要表现得沉稳些,不能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惊讶。
他淡淡开口道:“做的不错,苏珊,就这么安排吧,我先去会客室等他。”
说罢转身离开,准备先行到会客室进行一些布置,首先就是要把桌子旋转九十度,让他和特纳船长之间的距离尽量长一点,这样哪怕特纳船长应激性创伤发作,也不可能隔着桌子恰到他的脖子。
特纳船长那个身形,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的强壮,真打起来胡杨怕自己在他手下撑不了两个回合就要躺倒了。
听到店长如此胸有成竹的回答,苏珊不由得发出感慨:不愧是店长,一切都仿佛被他安排好一般,永远都是那么有把握。
而且她来旅店也有一周了,虽然灾祸体质没有完全消失,但是旅店里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这代表着,只要身处旅店之中,她的灾祸体质就会被店长稳稳压制,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困扰。
而灾祸体质没能完全得到改变,恐怕是店长对她的考验,毕竟她还没能为旅店做任何事,也没能给店长带来任何帮助。
仔细想想,自从她来到旅店,灾祸体质得到了一定的改善,获得了精灵王德拉曼的酒樽,接受了身为无耳精灵的身份,可她却还没能为旅店做任何一件事。
接下来的日子要努力地做好接待员的工作,争取体现自己的价值,同时更多地了解那些被改变命运的迷途之人的共性,观察店长转变他们命运的过程,为改变精灵族灭亡的结局积累经验。
确定好了自己的目标,苏珊敲响101房间房门,对里面说道:“店长已经在三楼的会客室等着你了,你准备好的话我随时可以带你上去。”
大卫·特纳在苏珊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的会客室,见到了那个坐在长桌对面的男人,身着正装的旅店店长,胡杨。
这位看起来年轻英俊的店长,并没有给大卫·特纳一种稳重的感觉。
他不由得怀疑这位店长是否真的能够解决自己面对的问题,那份突如其来的求助念头,是不是有些过于荒唐了。
不过他本着对苏珊的信任,还是坐到了会客室的椅子上,等待着接下来与胡杨的对话。
随着会客室的大门被苏珊从外面关上,特纳船长感觉自己的头好像很重。
那个奇怪的声音并未响起,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拌着,狂躁的感觉不断涌现。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头顶,有一只奇怪的生物正盘踞着,像是一顶造型难看的橙色帽子。
那个东西浑身布满粗长的触须,皮肤表面覆盖着厚实的鱼鳞,浑身扁平给人的直观感觉更像是一只软体的蜈蚣,可盘踞方式又像是蟒蛇一样。
此时此刻,那只怪异的生物头部最长的两根触须,正经由特纳船长的左右耳道,深入了他的大脑当中。
如果翠西娅能看到这幅场景,就会发现特纳船长头顶上的这个东西,是古籍中有过记载的一种生物,寄生斛。
这种生物依靠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吸食宿主的血液存活。
同时,寄生斛还拥有强大的隐匿能力,即便是史册级特异者,不擅长灵性感知的话,也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它还能够借用触须接触宿主的大脑,释放信号,间接操控宿主的行动。
在某些传闻里,它甚至还拥有追踪的功效。
而现在,这只寄生斛就平静地趴在特纳船长的头顶上,阅读着特纳船长的思维。
胡杨看着落座在桌子对面,头上戴着一顶橙色帽子的特纳船长,心想着不愧是做船长的人,即使在室内也要戴着船长帽。
虽然这个橙色的帽子很丑,而且和大卫·特纳这一身造型完全不搭就是了。
胡杨率先开口,开玩笑道:“特纳先生,你是否觉得头上有一种很重的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他决定先从对方的造型入手,开一个小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特纳船长没想到胡杨能直接看出他的状态,他甚至还没说一句话。
这几天他确实时不时就会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头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但他在头上摸了很多次,都只能摸到自己的头发。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这种感觉当做是脑海中那个声音的副作用,而且相比起那个声音的折磨,这种轻微的沉重感简直无关痛痒,所以他也就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个问题。
但这位店长没有任何询问,只是看一眼就搞清楚了他的状况,看来确实有能力解决他的困扰。
“是的,最近几天都是这样,头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特纳船长如实答道。
胡杨没想到特纳船长的回答会这么一本正经,他不过是开个缓和气氛的小玩笑,对方居然这么认真。
这样看来,特纳船长的应激性创伤确实很严重,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严肃。
胡杨回忆着之前在影视作品中看过的心理医生咨询的桥段,有样学样地问道:“特纳先生,那件事到现在还在困扰着你,对吗?”
大卫·特纳面露苦笑,回答道:“是的,那个声音几乎无处不在,它一直在提醒我,回忆起那段经历,我找您的目的也是想要彻底去除它。”
无处不在的声音?
怎么感觉像是被流行歌曲洗脑之后参加考试,然后答题时候写出来的全是歌词这种情况?
中世纪肯定不可能有流行歌曲,但要说洗脑的曲子应该还是有的,难道特纳船长在海难之前还在听着歌儿?
又或者说,那首歌与特纳船长的应激性创伤有关系?
胡杨很快整理好了思绪,提议道:“特纳先生,可否请你回忆那段声音并尝试复现出来?或者你单纯的回忆也可以,我想确认一下你的状态。”
如果真的是那首歌引发的应激性创伤,那么问题的根源就算是找到了。
主动回忆?
特纳船长脑海中闪过了痛苦的回忆,那个声音仅仅是像现在这样偶尔出现在他的脑海,都差一点让他把手指插进眼睛里。
主动去回忆那个听不懂的声音,究竟会发生什么恐怖的结果,他根本不敢想象。
但是眼前的这位店长,确实看出了困扰他的问题,也确实表现得更像是一位医生。
并且在特纳船长这二十多年的航海生涯当中,确实有听说过一种特殊的治疗方法。
那些医生会让无药可救的病人服下剧毒章鱼的毒液,虽然因此死亡的病人不算少数,但其中大部分的病人都成功的从死亡的绝境中脱离,症状得到了好转。
看样子店长也是打算使用这种治疗方式,通过让他主动回忆起那段声音,寻求破局之法。
这其中的风险他能想到,店长肯定更能想到,但店长既然决定让他这么做,就代表这是眼下唯一的解法。
特纳船长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靠住了身后的椅背。
他感觉自己仿佛缩小了数倍,出现在一片蓝色的海洋里,旁边全都是漂浮着的泡沫,每一个泡沫上都流转着一幕幕画面,那是他过去的记忆。
没时间惊讶于这神奇的场景,特纳船长在这些记忆当中寻找着那个声音所属的记忆的位置。
他在这片记忆的海洋中游弋,越过一个又一个记忆的泡沫,终于在海洋的深处,找到了那个身处于奇怪宫殿当中的记忆。
他伸出手接触那个泡沫,那噩梦般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个声音也再一次清晰地响起。
不过这一次,他听到的不再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可怖嗡鸣,而是一句清晰的话语:
“四海的封印已经松动,窃贼的统治终将结束,我,会再度归来!”
“封印?统治?你是谁!?”特纳船长对着那个声音问道。
巨大的压迫感突然出现,锁定了他的身影,记忆空间中涌现出无数的触手,将他淹没……
听到特纳船长精神当中的呼喊,他头上的寄生斛像是被充气一般,迅速膨胀起来。
它将最长的那两只触须从特纳船长耳朵里抽出来,粘稠的液体还摇摇晃晃地挂在特纳船长耳朵边缘。
它用力收缩所有的触须,将触须的脚顶在特纳船长的脑袋上,打算借着巨大的弹射力,从特纳船长的脑袋上起跳,直奔坐在桌子对面的胡杨。
它已经被设定好指令,这样的情况下,它需要消灭在场所有的生物。
仅仅是一个瞬间,橙色的寄生斛已经完成了充气,就像是一条真正的巨蟒。
它紧绷着身上每一份肌肉,集中所有的力量直奔胡杨的脑袋,要用那些强壮的触须将对面这个人类整个撕碎!
就在它即将起跳,离开特纳船长脑袋的瞬间,会客室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汹涌的黑暗接管了整个会客室,在那汹涌的黑暗中传来了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呼吸声。
伴随着呼吸声出现的,是无数只隐藏在黑暗当中的漆黑眼睛,它们打量着这只卑微而弱小的生物,散发着令人发狂的压迫力。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寄生斛这种只能按照既定程序行动、没有情感的生物,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恐惧。
它死在了这份恐惧当中,悄无声息,甚至没能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动作,就变回了先前那副干瘪的样子。
像是一顶难看的橙色帽子,歪斜地戴在特纳船长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