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朵瑞丝还是执着于要成为仆人，弗兰克也有点不知所措。

    眼前这位似乎很强大的特异者，脑子似乎不太好使。

    一言不合就发誓这一点先不提了，为什么非要想着当仆人呢？

    当保镖，当合伙人，甚至交个朋友不行吗？

    难道是这些特异者的圈子里有什么特殊的规矩，被救的人必须当仆人报答恩人？

    虽然对他来说，收个女仆和收个保镖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同样能够保证他这次运送货物路上的安全。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代表的不是他的立场，而是那位店长的立场，是一位可以轻易解决毁灭半个城市的危机的伟大存在的立场。

    尤其是在朵瑞丝面前，他的身份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还是店长的代行者，一言一行代表的可是店长的态度。

    以店长那种隐居在小镇里保护一方居民安全的高尚品格，怎么可能会做出收女仆这么庸俗的事情？

    哪怕真的要收也会用一个更好听的名头，比如招揽手下什么的……

    不，店长肯定不会有这种低级的想法。

    不过说到招揽手下，弗兰克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对啊，招揽手下，这个思路好啊！

    店长赠予了他这只招财猫，还给了他这把雨伞，这不就是收他为手下了吗？

    而作为店长手下的他，把朵瑞丝发展为自己的手下，这不也是在变相地为店长提供手下吗？

    店长隐居在那样一个小镇里，虽然实力强大，但影响力肯定有限，如果没有像样的手下，很难将想法和理念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旅店里那几位店员看起来也都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但是仅仅是他们几位，要想传达店长的意图，肯定也是不够的。

    像店长这样伟大的人物，手下可用之人居然只有寥寥几人，这合适吗？

    绝对不合适！

    所以才会需要像他这样的信奉店长的信徒，来发展更多的信徒。

    就像那些连锁银行一样，一家总行向下建立各国家的分行，分行再向下建立各城市的支行，支行再向下建立各区域的代理……如此分裂下来，一个横跨整个大陆的庞然大物就出现了。

    而招揽信徒最好用的肯定也是这种裂变的模式，那么现在，就由他来做这第一个裂变，为店长招揽更多信徒。

    想必店长知道他开拓了新的信徒之后，心情一定非常高兴吧。

    此刻，坐在柜台后面的胡杨打了个喷嚏，他放下手中仍未破解的信纸，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咕哝道：“怎么回事，咋还打喷嚏了？该不会是这几天下大雨感冒了吧？”

    马车上，已经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办的弗兰克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这是他与人谈生意时的惯用姿势，一旦这么做，就代表他开始认真起来了。

    弗兰克开口道：“朵瑞丝小姐，或许我们可以建立不同于主仆关系的更加牢固的关系呢？比如同样信奉那位存在的信徒之间的关系。”

    蕾贝卡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朵瑞丝也皱了皱眉，这确实是她没有想到过的角度。

    这并非是因为她见识少，作为史册级的苦修士，她对特异领域的内容了解足够多。

    之所以没能想到，是因为这种方法从一开始就被她排除了。

    要成为一位伟大存在的信徒，光是嘴上说说可是不够的，需要一套完整的流程：

    首先自然是准备伟大存在喜好的祭品，正神的话一般会选择一些特殊的花草或者金属，邪神的话一般是血肉和活物；

    其次是绘制相应的符号，正神的话一般是教会所属的徽章，邪神的话一般会是某些禁忌之物的图样；

    然后是虔诚的颂念伟大存在的尊名，直到获得那位伟大存在的回应；

    经过以上步骤才能成为伟大存在的信徒，偶尔能够获得帮助，或者听到伟大存在的指引，运气好的话，还能获得伟大存在的恩赐。

    对于正神教会来说，上述步骤都有牧师和主教帮忙准备，正神也有各自的神选者代为回应，所以成为正神信徒较为方便。

    而对于真正的未知存在来说，仅是第三步颂念尊名等待回应就不知道要多久，更何况，他们在场的三个人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弗兰克信奉的那位存在的尊名，这要怎么进行下去？

    难道弗兰克还掌握了一些特殊的联系方式？

    毕竟作为代行者，与伟大存在之间有特殊的交流方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她也曾是“静谧”女士的代行者。

    即便“静谧”女士已经不再回应祈求，她也从未考虑过改变自己的信仰。

    不过弗兰克既然提到了让她成为那位存在的信徒，改变自己的信仰，这就意味着会有一套完整的改信流程。

    而这个流程一定是存在漏洞的，她可以通过提供不完整的名字，以及誓言当中的刻意疏漏，做到很多事情。

    说不定甚至可以做到不改变信仰就获得黑伞的归属权。

    朵瑞丝碧绿的眼珠转动，已是有了思路。

    她询问道：“如果真的如您所说，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但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与您信奉的那位伟大存在建立信仰关系？这其中是否有特殊的条件？或许您不知道，我曾经也有过信仰，如果现在改信需要什么特殊的流程吗？”

    来吧，说出改信的流程，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可以找到漏洞。

    “持有我主之赐予即为我主之仆从，我主赐予的这柄黑伞已经在你手中，你就是我主的信徒了。”

    弗兰克面不改色的瞎编道。

    他从没信过哪位神明，自然那也不知道做信徒有什么特殊条件，更不知道改信的流程是什么。

    可是他成为店长的信徒有过什么流程吗？

    也没有啊，店长给了他这只招财猫，他就成为了店长的信徒。

    那么问题就很简单，既然黑伞已经自主奔向了朵瑞丝，还救了她一命，那朵瑞丝就属于接受了店长的赐予，成为店长的信徒才对。

    弗兰克不禁感慨自己的逻辑能力，甚至忽略了他自己这个信徒的身份，也是自封的这个事实。

    听到弗兰克的回答，朵瑞丝眼神中充斥着震惊。

    持有我主之赐予即为我主之仆从？

    哪有这样建立信仰关系的？

    不是应该先向伟大存在展示虔诚，在获得了伟大存在认可之后，才能有机会得到赠予的吗？

    怎么到了弗兰克嘴里，这套因果关系完全颠倒了？

    朵瑞丝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甚至想脱口而出“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毕竟怎么可能存在如此草率建立信徒关系的伟大存在？

    还是直接送传奇级道具不要求任何回报？

    邪神都没这么邪门啊！

    朵瑞丝对弗兰克口中那位伟大存在的身份愈发怀疑，担心那就是某个邪神的隐藏身份。

    但她还是将这份怀疑压下去了，因为现在她已经是这柄黑伞的主人了。

    她可以确认弗兰克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神秘学知识的普通人无疑。

    弗兰克刚刚那番话，直接将黑伞的所有权许给了她，甚至不需要她做任何事情。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位存在究竟是不是邪神也就无所谓了。

    这个信徒身份之随意，让她不禁怀只要自己心里不承认，这个信徒关系就纯粹是一个摆设——毕竟都没有任何契约或者誓言的约束。

    “朵瑞丝小姐，这边还有一份契约需要你签署，是关于之后一段时间你作为我的保镖行动时期的一些要求，这个我刚才应该提到了吧？

    “看你的表情我大概知道我忘记提了，是这样的，我接下来一个月要运送一批货物进行售卖，需要一个保护我安全的保镖。

    “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实力非同寻常，而且你我二人作为信徒，一同行动也是理所应当，相互都有一个照应。

    “所以我希望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能作为我的保镖，护送我从这里到北地，再到人类帝国，这是一条很长的路线，所以我会按照保镖的行业标准支付一笔费用。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份契约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掩盖我们信徒的身份。毕竟你也知道的，我们两个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人一起出现，多少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当然，还是要先经过朵瑞丝小姐您的确认的，毕竟再小的契约我们也不能马虎对待。”

    一串连珠炮般的发言之后，弗兰克拿出了他昨晚就拟好的契约，连同一支笔一起递给了朵瑞丝。

    朵瑞丝显然没想到弗兰克竟然还准备了这种没意义的商业契约，但她还是细心地做了检查——当然并不是常规的阅读，而是用苦修士的技能确认这张纸真的只是商业契约，而不是隐藏着陷阱的主从契约，必要的警惕心还是要有的。

    确认了这确实只是一份商业契约之后，朵瑞丝转头看向蕾贝卡，习惯性地问道：“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在她眼里蕾贝卡还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小妹妹，现在因为她的原因让蕾贝卡在业内的声誉产生问题，与那些黑帮产生了不愉快，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待在自己身边，这样即使那群人要报复蕾贝卡，她也有办法进行保护，虽然她也不信那群黑帮能对蕾贝卡怎样就是了。

    蕾贝卡摇摇头，信心十足地说道：“我还打算找他们要回来那笔定金呢，按规矩那可是咱们应得的！”

    朵瑞丝打心里不信那群黑帮会信守承诺，但见蕾贝卡这么有信心，也不好再做劝阻。

    “二位很缺钱吗？”在一旁等待的弗兰克从二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见朵瑞丝面露犹豫，他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这笔生意做成之后手头会有一笔流动资金，如果二位需要到时候我可以拆借给二位。当然如果二位比较急着用钱，我们到了北地之后也可以找银行贷款。”

    蕾贝卡咬着牙说道：“别提贷款了，上次去银行，那帮人居然只肯借给我们两百金镑。”

    弗兰克笑道：“那恐怕是二位还没掌握方法，银行贷款呢，重要的在于拿出他们眼中有价值的抵押物。二位当时拿来抵押的想必是那些有特殊功能的神奇物品吧？对于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银行家来说这些东西的价值并不算很高。“

    蕾贝卡用力点点头：“对，就是你说的这样，我和姐姐当时拿出了两件道具，虽然相对其他道具来说那两件确实负面有点多，正面效果也确实不够强，但那帮不识货的居然说我们拿垃圾堆里捡来的东西忽悠他们！”

    弗兰克劝慰道：“那肯定是他们不识货，毕竟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像二位这样的特异者，不识货也算是正常。但二位尽管放心，我的贷款经验非常丰富，肯定能给二位找到合适的抵押物。”

    弗兰克虽然干啥赔啥，但每次做生意都能借到钱，这份借钱的水平恐怕在整个大陆的商人里也算罕见了。

    蕾贝卡摆摆手：“我就不必了，你帮我姐姐贷款就行，她跟着你一起行动也方便些，不过你这人懂得还挺多嘛。”

    “别的不敢说，但商业方面的事宜我确实懂得不少，蕾贝卡小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管提问，或者日后来书信交流都是没问题的。”弗兰克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