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谣长安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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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滚!

    /长安/

    “我不管!”韩梦雪也发了狠,抹掉眼泪,就把余长安的手给抓住了,“你必须去救许海瞳!”

    余长安翻了翻白眼,也不想说什么了,跟这女孩子总共见了三次面,两次都被她紧紧抓住,两次都只能无可奈何。

    眼看两人僵住了,张叶欣迟疑了一下也上前说道:“你就帮帮许海瞳吧,不然真会出事的。”

    “几个小混混能干什么。”余长安不屑的说,他确信自己远比她们更了解那个群体。

    “但是向昊是疯子!”张叶欣心有余悸地说,“他就是把别人给打骨折才被退学的!他发起疯来什么都不管的!”

    余长安眉毛稍蹙后,说道:“那就赶紧报案呗,现在过去嘛应该还有的救,对了,提醒你一下,不管有没有事,故意伤害加限制人身自由,怎么也是三年吧,至于你……”

    他看着张叶欣缓缓道:“非要追究起责任来,你大概也算协助作案了吧。”

    “你,你别吓我。”张叶欣心虚道。

    “那你们为什么那么怕出事,还不敢报案呢?”余长安反问道。

    被说中心事,张叶欣面红耳赤。

    余长安继续吓唬她:“不管能不能定协助作案,反正人生记录下留下这么一笔是没跑了,真可怜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毕业!对了,许海瞳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家里有人在司法系统,真出什么事,徇个私舞个弊,非要整整你什么的.......”

    张叶欣眼睛一红,身子一晃,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祈求道:“求求你,救救许海瞳吧!”

    “是应该你来求我才对,”余长安说,“但是说清楚了,到底是救许海瞳呢,还是救你?”

    “救,救我。”张叶欣艰难地说,眼泪自动滑落下来。

    “好!当着许海瞳的面记得也这么说!”余长安说道。

    张叶欣犹豫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头。

    “还不松手?”余长安对韩梦雪说。

    韩梦雪也察觉到余长安话里有话了,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慢慢松开了拉着余长安的手。

    “他们在哪?”余长安问道。

    张叶欣说:“不知道,但是赵哥肯定有办法知道。”

    “赵哥?”余长安不明所以。

    “就是,上次在夜店里,给你送了一打酒那个人!他其实是向昊认的大哥!”张叶欣说。

    “怪不得你们来找我了。”余长安低声道。

    张叶欣回忆道:“那个人好像是叫赵,赵……”

    “赵洋!”余长安说着摸出了手机。

    接到余长安的电话,赵洋很是意外,他调侃道:“大学生,终于想起你赵哥来了?”

    “赵哥,瞧您说的,这不忙吗,还大学生呢,都毕业好久了。”余长安说。

    韩梦雪眼睁睁地看着余长安从刚才的咄咄逼人突然就变得一脸堆笑,就连声音也充满了讨好甚至有些谄媚的意味,转变速度之快,她很是不适应。

    “说吧,找哥哥什么事呢?”赵洋问道。

    “就是想你了呗,听说你现在还行啊。”

    “也就还行吧,还是你好啊,我是走不出来了。”赵洋说着,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什么叫就还行啊,哥太谦虚了,你现在收的人可不少啊。”

    “哈哈,没多少,没多少。”

    “你认识一个叫向昊的吗?”余长安陡然问道。

    赵洋瞬间就笑不出来了,他甚至坐直了身子,眯着眼试探道:“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啦,我有个朋友被他给弄走了,应该是弄他屋里了吧。我那朋友你也见过,以前老跟我后面,戴个眼镜邋里邋遢的。”

    赵洋瞬间如芒在背,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余长安那个朋友,但作为在厂区长大的孩子,虽然年龄比余长安大不少,但他很清楚惹恼余长安有什么后果,他当下就紧张万分地想要撇清关系:“这绝对跟我没关系!我都不知道的!”

    “哥,你说笑了,我就是不知道那屋子在哪,想跟你打听打听。”

    “你别急啊,先别急,”赵洋说,“我马上就联系他!”

    挂断了电话,余长安才注意到韩梦雪是一身的灰,模样甚为狼狈,而她小腿上的伤口就贴了几层卫生纸,也早被血浸得殷红了。

    他拔腿走了出去,两女孩见着,赶紧跟了上去,却见他走进了路旁的药店里。

    他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碘伏纱布这些东西,他指着药店门口的椅子对韩梦雪说:“坐那。”

    韩梦雪有些不好意思,余长安把她的肩膀轻轻一按,她就坐了下来,余长安便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腿给她擦起了碘伏。

    那伤口顿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韩梦雪怒道:“你就不能轻点吗?”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余长安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便把手机用肩头夹着,开始给韩梦雪裹纱布。

    赵洋在电话那头已经慌了神:“那龟儿子反了天了,手机都关了!你可得相信我啊,真跟我没关系!”

    “那你知道他租的房子在哪吗?”余长安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客气了。

    “知道,知道,我这有和他关系好的,去过他租的房子……”

    “把地址发给我。”

    “马上,马上,”赵洋说,“我马上也过去!”

    余长安缠纱布的动作轻柔且熟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韩梦雪有些恍惚的感觉,可余长安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凶戾又好像在提醒她,还是不要再和这个人产生纠葛了。

    “他们几个人?”余长安问。

    “有三个,还是四个吧。”韩梦雪也说不清楚。

    余长安点点头,纱布已经缠好,他便站起身来一边挂电话,一边对赵洋说:“你就不用来了!”

    /谣/

    “茗茗!茗茗!”正上着课,我却不停地用手肘靠庄茗。

    “干嘛呀?”庄茗捂着嘴小声地回应我。

    “你说,我是不是还应该把那些事,也告诉余长安才对。”

    “什么事啊?”

    “郑飞鹏的事。”

    “你傻啊?他要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可是……”

    “你不会真喜欢他吧,这么久了连照片都没见过,万一又矮又丑怎么吧?”

    “他说他身高194长得很帅。”

    “我才不信呢,长得好看怎么会不拍照片。”

    “那你也没资格背后非议别人的长相!”

    庄茗愣了愣说道:“算了,算了,你爱说就说,我不管了。”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因为他是四川人这事,我好久都没理他,我要不说清楚,他肯定以为我是什么神经病呢。”

    “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想说就说吧。”

    “那我就说了?”

    “说吧!”庄茗把书立起来,挡在她和我中间,显然是不耐烦了。

    我自顾自地说:“我可不是喜欢他,主要是为了不让他误会我是什么脾气很怪的人。”

    庄茗捂着耳朵不听我说话。

    一下课,我就拿出手机,想着应该怎么给余长安说,可是一直到吃了晚饭,我还没组织好措辞。

    倒是余长安的消息先发了过来:“动动,我晚上有点事,应该不能陪你玩游戏了。”

    我打了个“哦”字,又立马删掉,思考再三后,我回道:“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那时候为什么要疏远你?”

    余长安平日里回消息都回得很快,今天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我不是猜到了吗?”

    “你就不想知道具体经过吗?”

    “谁愿意自揭伤疤啊?”

    “可我想让你知道!”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余长安才回话道:“我现在很忙,没办法及时回复你,但不管你说什么,我保证我会很认真很认真地看!”

    “好!”我回道。

    /长安/

    张叶欣原本的主意是通过余长安,联系到赵洋来逼迫向昊放人的。

    可她没想到,余长安只是问了一嘴人数后,就带着她和韩梦雪直接朝赵洋给的地址而去了。

    “你不会是打算带我们去打架吧?”张叶欣忐忑不安地问道。

    “怎么可能。”余长安边走,边埋着头看手机,对张叶欣的担忧毫不在意。

    “向昊真的是疯子!而且他那还那么多人!”张叶欣还是不放心。

    “我会跟他好好谈的。”余长安把手机放回裤兜里,观察起周遭的环境来。

    这四周虽然是一片老平房,但它们却离市中心也没多远,因为那时的城市发展速度还不足以快到将它们完全淘汰。

    老旧的砖瓦,斑驳的墙面,还有被岁月磨得圆润光滑的碎石路面,与四周的高楼林立一同构成了一副奇怪的画卷。

    余长安的祖母便是在这样的房子里养育子女,含饴弄孙直到垂垂老去的,但那时周围可没有高楼,远比余长安还年长的木制框梁也没有发出霉味。

    可现在,它们伴随着历史老去,十室九空后,又成为如向昊这种人逃避现实的温床,发霉的味道便愈加清晰了!

    离目的地越近,张叶欣就越心慌,因为说着不打算动手的余长安竟然一圈一圈地把纱布往拳头上在缠!

    等走到向昊那屋子的门口时,余长安还把外套给脱下来,连同手机一起交给了韩梦雪。

    “敲门!”余长安对张叶欣说着,身体已经闪到了门边上了。

    张叶欣犹豫不决,余长安便自己把门敲响了。

    “谁啊!?”屋内果然传来了向昊烦躁的声音。

    张叶欣愣了一下才应道:“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向昊不解。

    “你给我把门打开!”

    “不是让你滚蛋吗!”

    张叶欣越想越气敲门的力气也大了几分:“你别给我惹麻烦!快开门!”

    “烦死了!”向昊不耐烦地在屋里指挥道,“马二,你去给她开门!”

    这种老旧的房子根本就不隔音,当听到屋内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余长安用眼神示意张叶欣让开,同时也压低了身子!

    如果,张叶欣了解搏击的话,她便会知道一个叫菲多·艾米连科的人,那时候,正是菲多用惊人战绩打出“六十亿人最强男”名号的巅峰时刻,余长安的拳架也就是模仿着菲多的。

    木头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个五颜六色的脑袋从里面刚探出一点,一个拳头突然出现,直接印到了他的下巴上!

    电光火石之间,张叶欣和韩梦雪都没来得及看清“马二”长什么样,他就直接倒地了,转而出现在她们眼中的是余长安冲入屋内的背影!

    屋子里,还有四个发色各异的年轻人,眼见同伴倒下,他们骂骂咧咧地纷纷站了起来,地上满是酒瓶子,他们刚弯腰准备捡的时候,余长安已经一拳打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红毛身上。

    他这次击打的部位同样是下巴,力道之大,连纱布都崩开了,那人也立刻步了“马二”的后尘,闷哼一声就昏倒在地上!

    又一个人想绕到余长安背后去,可他还没绕过去,余长安却先贴了上来,眼看着那拳头又要打在下巴上了,他才发现这人是一头的黄毛,他便收了手,改用腿从下面扫了过去。

    这一击同样势大力沉,黄毛当即倒地,他试了好几次,还是觉得整个腿又痛又麻,怎么都站不起来。

    眼见这么快就有三个人被打倒在地,还站着的一黄一紫两人都有些愣住了,他们手中举着酒瓶,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余长安也不着急,他指着站着的黄毛问道:“你们谁叫向昊?”

    站着的黄毛还没开口,地上的那个就嚎道:“他是!他是!”

    “那你先睡会儿吧。”余长安蹲下,照着那人又是一拳击晕。

    眼见他蹲着的姿势,好像充满了破绽,向昊和他的紫毛同伴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同时举起酒瓶砸向了余长安。

    可蹲着的余长安,速度却远比他们快得多,酒瓶子还没落下,他的肘子已经砸到紫毛的脑袋上了,紫毛当即眼前一黑也晕倒在地。

    向昊的酒瓶倒是有了砸下去的动作,可惜根本碰不到余长安,反倒是他的手还没能再举起,余长安已经一脚踹到了他的胸口上!

    向昊的身体直接横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到了身后的茶几上,所幸这是个木头茶几,要不然还得受二次伤害!

    他没有昏迷,可胸口的剧烈疼痛还是让他爬不起来。

    虽然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但张叶欣和韩梦雪,还是得看着在地上横七竖八躺在的五个人,才敢确定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一个人打了五个?”韩梦雪控制不住的惊讶。

    余长安没有理她,他不认为打倒五个没受过训练的人有什么骄傲,相比之下,他现在更担心紫毛,虽然他确信自己是收了力的,但用肘砸头还是太危险了!

    确认紫毛虽然昏迷,但呼吸还算平顺后,余长安松了口气,他来到向昊身旁问道:“许海瞳人呢?”

    向昊还是疼的说不了话,他只能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另一只手艰难地举起来,指向内屋的位置。

    韩梦雪见状赶紧跑过去,推开房门就进!

    可她刚进去就发出一声惊呼。

    余长安和张叶欣也赶紧跑进内屋,随即也看见许海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模样甚是吓人!

    张叶欣如遭雷劈当即瘫倒在了地上,口中连呼“完了,完了”。

    韩梦雪也泪水涟涟地指责余长安道:“都怪你!你要是早点来就不会这样了!都怪你!”

    余长安却是翻了翻白眼,直接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许海瞳的脸,喊道:“醒醒,醒醒,别睡了!”

    在他的喊声中,许海瞳真就睁开了眼睛,他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他甚至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才疑惑道:“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确定他除了脸有些肿,也没有其他大碍后,韩梦雪顿觉得脑袋里紧绷的弦松了,她这才觉腿一软,差点也坐到地上,她气呼呼地说道:“真服了你了!这都能睡着!”

    许海瞳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悻悻然道:“他们把我带过来,又不打我了,也不让我走,我在这儿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韩梦雪还是心有余悸:“吓死了,我还以为他要把你……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余长安倒像是毫不意外,他催促道:“没事了就走,还坐地上干什么?”

    在韩梦雪的搀扶下,许海瞳站了起来,张叶欣也有心帮忙,但是刚和许海瞳产生眼神接触,就都觉尴尬地各自避开了。

    刚从内屋走出来,已经缓过气来的向昊躺在地上叫嚣道:“张叶欣,你竟然找人来打我!”

    张叶欣闻言,脚步顿时一滞。

    向昊又说:“韩梦雪我也记住你了!”

    韩梦雪也紧张起来。

    向昊继续道:“还有那个叫许海瞳的,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已经走出门的余长安,闻言又折返回来,蹲在向昊面前!

    向昊下意识地把眼神闪到一边后,他又立刻故作强硬地和余长安对视到了一起。

    “我听说你特别狠是吧?”余长安问道。

    “哼!你去打听一下,我是怎么被开除的吧!”

    余长安很不屑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笑话。

    向昊浑然不觉道:“你能打,老子今天认栽了!但是敢不敢划个道,让兄弟认识认识。”

    “划道?”余长安不由嗤笑一声,“行啊,那我跟你摆摆茶碗,我顶水蔓的,你哪个站,哪个圆的?”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余长安说的都是黑话,可自诩超哥的向昊却是一问三不知。

    “还超哥呢,有空看点书吧,”余长安嫌弃道:“听说,你把人打骨折过,对吧?”

    “对!”向昊似乎很骄傲。

    “是什么感觉呢?”

    向昊张开了嘴,却讲不上来,虽然天天以此吹嘘,可他心里很清楚他的“成名之战”根本只是个意外!

    “说不上来么?”余长安脸色阴沉了下来,“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吧,人的身体骨骼其实没那么脆弱的。”

    说罢,他突然就一拳砸到向昊的肋骨,在惨叫声中,他淡然地继续说:“比如这种力度,打在肋骨上,还不足以把人打骨折,但是,有的地方就很脆弱,比如腕部!”

    他强行将向昊那捂住肋骨的手拽到自己面前来,然后狠狠发力,向昊便感觉手腕被钳得好像快断掉一般,那惨叫声便是更加凄厉了。

    “如果,这种力度上,再施加一个弯折的角度,那可真就得断了。”余长安说。

    “不要,不要!”向昊惊恐万分,生怕余长安真的依言所行,好在余长安又把他的手给放了下来。

    向昊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匀,余长安又把手移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下意识喊道:“别,求……”

    不等他把第二个“求”字喊出来,余长安的手上又发力了。

    “肩胛骨也是很脆弱的。”

    向昊只觉得余长安的声音如同梦魇,而他也疼到连惨叫都快发不出了。

    “你刚才是想求饶的,对吗?”余长安玩味地问道。

    向昊用仅有的力气玩命点头。

    “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磨蹭,要求人就早点说嘛,刚才也是,打人不直接动手,还先骂脏话,你早点求我,现在也就不用这么疼了嘛。”余长安愣是一字一句把话给说完了,才真正把手松开。

    向昊疼得几乎虚脱,更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却再也没有直视余长安的勇气了。

    “现在问你,要不要求我?”余长安问道。

    向昊闻言,再也顾不得什么,趴在地上开始连连求饶!

    张叶欣和韩梦雪都看得有些惊奇,她们想不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向昊还有这么软弱的一面,也突然就懂了许海瞳为什么会有惊无险,更明白了余长安说的“不过是小混混”是什么意思了。

    但余长安手法又有些过于凶暴,向昊被他折磨地没了人样,女孩们不约而同都把视线挪开,不忍再睹。

    许海瞳见状,便把她们带到了外面。

    可刚走出来,屋里又发出了惨叫声,但这一次,余长安没有发力,他只是轻轻地把手按在向昊的小腿上,低声问道:“你猜猜,我第一次打断的骨头是哪一根?”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向昊还在求饶。

    余长安却说:“对喽,就是小腿这儿,这个地方啊叫迎面骨,这里可不容易打骨折,当时啊……”

    他说着话就把向昊的那条腿给抬高起来。

    “我就像这样把那个人的腿给架起来的,当然了,要打断用手还是很难,所以,”余长安另一只手的手肘缓缓抬起,“我用的是肘!”

    向昊想要挣脱,可余长安力道之大,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

    眼见着那手肘就要落下,千钧一发之际,余长安却猛地把手松开了!

    向昊终于挣脱出来,哪怕逃过一劫,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余长安知道这个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了,但他还是说道:“等会儿有个叫赵洋的人要过来,我是谁,你直接问他就行了。”

    说罢,他也不管向昊有没有听见,站起身来径直离开了!

    走出门外,夕阳早已坠下,平房区就连路灯都是晦暗,余长安缓缓地将纱布扯开,又接过韩梦雪递来的外套和手机后,跟谁也没打招呼,就一个人走到了前面。

    可他没走两步,又把外套扔给了许海瞳,毕竟许海瞳的衣服满是鞋印,在打斗中还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确实更需要这件衣服。

    看到许海瞳把外套换上,余长安这才摸出手机,一边埋头看安谣的短信,一边冷冷地说了声:“还一件!”

    /长安/

    初中才开学没多久的时候,许海瞳对当时比小学生还矮的余长安根本没什么印象,只觉得他很少说话,还总是一副臭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

    所以被高年级的学生堵在厕所里欺负的时候,他对恰好出现的余长安不抱任何希望。

    事实上,他这边被抽耳光,已经抽得“啪啪啪”的响了,余长安也没转头看过他一眼。

    但那些人却误以为这孩子是被吓得连看都不敢看!

    于是他们打算平等地欺负每一个低年级的孩子。

    可是,他们的耳光还没举起来,鼻子就开始流血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余长安不仅会先动手,还远比他们狠得多!

    其实那时候,余长安就已经开始做搏击训练了,但他毕竟太矮太小,面对的又是高年级生,他一时半会儿也占不到太大便宜。

    但是首先顶不住的,还是那些大孩子,以他们十几岁的年龄,根本没法淡然面对一个会揪着他们头发,把他们的头往洗手台的锐角上撞的人,哪怕那个人是比他们更小的孩子,哪怕他们能靠着力量优势挣脱开来,可心中的胆怯还是迫得他们做鸟兽散了!

    许海瞳震惊地目睹了全过程,他是想感谢余长安,可余长安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一个人跑到洗手台前开始清理自己满脸的血污了。

    “谢谢!”许海瞳跑在他身旁说。

    余长安像是没听见般,头也不抬,好半天才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他又把衣服脱了下来,但那衣服已经撕扯成一条一条的了,把它放在水管下一搓就彻底支离破碎。

    余长安无奈只能把它给扔了,许海瞳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衣服脱给了他。

    看着衣服和赤膊的许海瞳,余长安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其他表情,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过衣服,说了声:“受得起。”

    许海瞳不知道,余长安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他说话,但这句话确实是他听余长安说的第一句话。

    那件衣服,也是他送给第一件衣服。

    此刻,穿着余长安的衣服,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受不起的,这让他心烦意乱,只能试图转移注意力。

    然而他身旁的又是正和他保持若即若离距离的张叶欣,两人打再见面后也没说过一句话,事实上许海瞳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互相尴尬地走出了平房区,张叶欣终于忍不住先说话了:“许海瞳。”

    “嗯。”许海瞳应道。

    “你没事吧?”张叶欣问。

    “我没事。”

    “你不会想要报复什么的吧?”

    “算了吧,小安都把他打成那样了。”

    “那我就先走了。”张叶欣这才放心地说道,随即就连韩梦雪也不顾,逃也似地就跑了。

    看着她从平房区的灯光晦暗渐渐没入近在咫尺的城市的灯火辉煌中,许海瞳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初恋结束了,可他愣在原地,久久不能或许是不愿回神。

    “她是不是还没跟我说再见。”许海瞳痴痴地问。

    “她应该跟你说对不起!”韩梦雪说道。

    “唉。”许海瞳长叹一声,却终于肯朝前迈步了。

    韩梦雪不放心道:“想哭就哭吧。”

    “不想哭了。”许海瞳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他拿出手机给韩梦雪看:“有个人早把她的事发给我了,虽然亲眼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接受不了,但现在多少能想通点了。”

    “这人是谁啊?”韩梦雪看着那陌生号码发来的一堆短信大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我猜啊,肯定是哪个被张叶欣骗过的前男友气不过,想提醒我吧。”

    韩梦雪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其实有想提醒你的……”

    “没关系的,你们毕竟是朋友嘛,我不是也没第一时间告诉你,那个家伙,”许海瞳悄悄指了指余长安,“薄情又花心吗。”

    “那咱们算是扯平了?”

    “扯不平,你还帮了我那么多。”

    “不算什么啦,我们是朋友嘛。”

    许海瞳低声问道:“小安也是你找来的吧?”

    “嗯。”

    “我就说嘛,要不是你,这种事情,他才不会管呢。”

    “你别这么想啊。”虽然惊讶于许海瞳对余长安的了解,韩梦雪还是为余长安说好话。

    “他那种性格!”许海瞳撇了撇,“哼,什么事都要争个赢的,何况这次的事,本来就是我错了,他肯定打心眼里想给我一个教训吧?他才不管我死活!”

    “他是早就确定向昊不能把你怎么样了。”韩梦雪说完才发现这么说反倒把许海瞳的说法坐实了,赶紧改口道,“不是,余长安还是很担心你的!”

    “你就直接告诉他实话!”余长安突然说道,可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就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许海瞳一眼,“下次,我就不管了!”

    “我这次也没让你管啊!”许海瞳负气道。

    “猪脑子!”余长安终于把手机上的消息看完了,他皱紧眉头,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又说一次,“都是猪脑子!”

    随后,他便站在路旁不动,准备打车回家了,许海瞳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两人一句话也不说。

    韩梦雪用手靠了靠许海瞳说:“你们俩别吵架。”

    “吵架?”许海瞳故意大声说,“他余长安怎么会跟人吵架?他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别人都是错的!只有他是对的!这么傲慢的人,怎么屑于和人吵呢!”

    眼见劝不住了,韩梦雪只能摇摇头说:“其实,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错。”

    许海瞳苦笑道:“我都成这样了,还没错呢?”

    “这又不是你的错啊,再说了,”韩梦雪坚定地说,“爱一个人能有什么错?”

    许海瞳再次愣在原地不动了,韩梦雪以为他傻掉了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对着正在拉开出租车车门的余长安吼道:“小安,你告诉我,爱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错?!”

    他看着余长安冷笑了一下,嘴巴似乎动了动,就直接上车走了。

    许海瞳反复琢磨着余长安的口型,最后终于确定了他说的是“滚他妈的”!

    /谣/

    “猪脑子!”

    我等了半天回信,却等来了这三个字。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便回道:“哼!我生气了!但允许你重新说一次!”

    “你们都是猪脑子!”

    这口吻明显不是开玩笑了,他的文字像是石头,压在我心里有些喘不上来气,就在这时,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余长安劈头盖脸的问道,他的声音异常严厉。

    我都没想过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会有这么严厉的时候,本该生气的我,反而被他吓得不敢张口了。

    “我问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余长安再次问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冰冷地渗人。

    “没,没有。”我不敢说真话了。

    “呼,”余长安在那头长舒一口气,语气终于缓和下来,“听着!无论是谁!都不要说!烂在肚子里永远!”

    “有,有那么严重吗?”

    “你是蠢吗?”他又激动起来。

    “你凭什么骂人?”

    “那你知道自己做的事会发酵成什么样吗?高校女子涉嫌参与社会赌局,并以男女关系,诱导同校男生欠下高利贷……”

    “我,我没有,事情不是那样……”

    “没有人关心事实!因为你对别人微不足道,别人却不介意你成为笑料!”余长安不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

    我也感到一阵后怕,就算心里不满他的态度,也不敢再顶嘴了。

    “再问你一次,真的没有告诉别人?”

    “真的。”

    “你确定?”

    “我,确定。”

    “那就好。”余长安的语气再次缓和下来了,可他却好像很疲惫一样,也不再说话了,我只能听见他点烟的声音。

    “你要挂电话了吗?”我忍不住问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吓到我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紧咬着嘴唇,却还是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我……我……我只怕你,会,”伶牙俐齿的余长安竟然结巴了,“对不起。”

    “你想说,怕我受到伤害才会这么紧张吗?”

    “我更想说对不起。”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凶。”

    “再也不会了,但你以后也不能再做那种事了。”

    “以后肯定不会了,”我犹豫一下道,“但是时间倒回去。我可能还是会那么做。”

    “为什么?!”余长安的嗓门又不禁提高了。

    “因为,那时候,我以为自己爱他的啊,我还是觉得爱一个人总不会有错吧。”

    余长安猛地吸了口烟,又重重地吐出来,随后我能听见他把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问他。

    “我还有事,先挂了。”

    “我不喜欢你的态度!”

    “我什么态度?”

    “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可以反驳我。”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余长安非常不耐烦。

    “看,你就是这样!你从来都不反驳别人的话,但我今天发现了,你才不是随和,而是你就觉得只有你是对的,根本不屑于和人争论,你太傲慢了!”

    “我傲慢?你们都觉得我傲慢是吗?”

    “还有谁?”

    余长安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就是想和我吵架是吗?那就来啊!”

    “来就来!”我的火气也上来了,“那你就说我哪里说错了,爱一个人到底哪里有错了?”

    “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狗屁!”余长安语速飞快,“爱就是个感觉罢了!你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主观感受有什么对错之分?说出这种话,无非是明明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却还想找理由原谅自己!用主观感受否认客观事实,这不可笑吗?”

    “我不是……”

    “但我告诉你,现在风平浪静,你可以心安理得,但等到你需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什么爱一个人有没有错这种事,都无足轻重,都得滚他妈的!”

    “你太过分了!”他的脏话太过于刺耳。

    但余长安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你现在应该检讨!应该反思!如果你现在还在恬不知耻地试图自洽,那我只能告诉你,爱一个人就是有错的!”

    他的咄咄逼人,让我根本无法思考,我只觉难受得无法呼吸,原本噙着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我哽咽道:“我讨厌你!”

    “来,你现在说说,到底我对,还是你对!”

    “你就非要赢吗?”

    “不是你要和我吵吗?”

    “我讨厌你!”我重复道。

    余长安什么也没说,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旁,趴在桌子上,任由眼泪不停落下!

    “余长安,我讨厌你!”我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