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急啥呀！”

    胡同里头的旱厕里面，曹学军压着声音朝着边上正掏出家伙准备放水的强子说道，“只要他下场了，还不是由着咱们拿捏！”

    “人多了！”

    强子皱眉道，“还拿捏！你不说这小子随便一激就进套了么，这人一多哪儿敢拿那骰子出来呀！我就是想激一下他，让他漏个底出来.......”

    “况且那玩意只能掷骰的时候拿出来，你这一喊就喊了四五个人来！”

    “这不是像一些么......”曹学军有些郁闷地掏出了家伙，“那小白跟建设又不是我想喊过来的，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没事！”强子打了个激灵，抖了抖就收起家伙边说道，“那小白我瞅着也是有个钱的，慢慢耍......”

    “慢鸡毛！”

    曹学军不耐烦地说道，“那小子傍晚就要走了，现在还没下过注呢！”

    “咱现在又不能动手脚......”

    “这样！”强子朝着外头瞅了一眼，随后压着声音说道，“他不是晚上三点去上班么......”

    “谁知道他身上带多少钱呀！”曹学军摇了摇头，“待会劝他跟着下吧，然后晚些你把那色子拿出来！晚点偷偷弄几把，连其他人都给......”

    “不成不成，我想想......”

    而此时屋里的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耍着钱呢，就这三颗简简单单的骰子而已，肾上激素却都被带动起来了。

    “张大，跟着一块玩儿呗！”白萝卜给张修文递了根烟过去，笑道“搁这儿干看着有啥乐趣呀！”

    “就是！”小勇站在边上把玩着骰碗，“建设哥都赢了好几块了吧！”

    “也就建设跟小白赢了......”

    张修文嘴里那牙签叼了老半天了还不舍得吐掉，看着白萝卜笑道，“待会看吧，就没几把觉得好下的......”

    “这两怎么放个水那么久！”赵大柱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小勇，干脆你替强子摇几把！”

    “那厕所远着呢！”小勇摆了摆手，“我可没钱，你们谁要的就接过去先当着呗！”

    李邦看了看小白菜，“小白，你来......”

    “不了不了！”小白想了想便摇了摇头，“我还是算了......”

    小白那是跟强子几人不熟，他跟第一次到曹学军家里耍钱的时候一样，基本没怎么说话，而且下注都比较谨慎了一点。性子有些怯懦、谨慎了一些，得等到跟别人熟悉了一些，他那时候才放得开！

    “要不咱们轮着来呗！”张修文说道，“我就这五块钱而已，输光了我就不玩了......”

    李邦挪了挪身子让张修文坐到身边来，“就我们几个人而已，五块钱至少也得玩两把了！来来来，你来......”

    “成，输光了或者强子回来了，我可就不当了......”张修文把五块钱放在了桌面上，随后盖下骰碗就摇了一下，“悠着点哈，就这五块钱......”

    “敢情你这五块钱是带过来送的呀！”

    “那也得你能拿得走......”

    这五块钱今天确实是带过来送的，现在自己也没啥钱，根本不敢去那些大的场合造次。只能靠着薅这些人的羊毛了，但这些人有谁是傻子呀？次次玩次次能赢钱，谁还跟你玩儿？

    况且自己也做不到每次都能赢钱的，要是单纯投骰子的话，那自己还稍微有点水平。

    这摇骰子也还行，但若是拿不到骰盘的话，基本靠的都是运气。自己刚刚看他们耍了快一个钟头了，却一把都不敢压，看了半天就猜对了两把，那强子的摇骰压根就摸不到......

    “嘿，还赢了一块五呢！”

    一把过去了，张修文重新摇了一下，“还能再玩两把！”

    “你小子......”

    又两把过去了，强子跟曹学军还是没有回来。但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大家正专注地耍着钱呢......

    “我去，又大！”

    小白脱了鞋子蹲在了长板凳上，朝着张修文摇了摇头，“连续几把了，每次都大......”

    “张大那张五块的还没打散呢，你这都赢了有个七八块了吧！”李邦盯着张修文面前那些小钞，“刚刚我虽然没赢钱，但张大你一接过这庄，我就下去三块多了！”

    赵大柱笑道，“嘿嘿嘿，我倒是跟建设都赢了！小白也输进去了......”

    边上的小勇从兜里掏出钱来，拿着一块钱折了一半就压了下去，“五角钱小！”

    赵大柱拍了拍边上的小勇，“哟，小勇也忍不住了呀！”

    “这俩去上个厕所都几个字了......”韩建设皱着眉头朝着小勇说道，“别出啥事儿了！”

    小勇听到韩建设点了自己一句，虽然心里有点生气但还是说道，“能有啥事儿，我门都反锁了......”

    “下吧下吧！”李邦摇了摇头，“耍多两把，小勇看看去......”

    “成！”

    “开开开......”

    “沃妮马，又小.......”

    “勇，小勇......砰砰砰！”

    “咦，外面有人！”听到外头拍门的声音，屋里人都噤声了，小勇站了起来，“谁呀？”

    “我，大奎！”

    “来了！”

    小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没事，他来干啥！”

    “张大，赶紧！”赵大柱笑嘻嘻地拿起自己赢的钱就朝着张修文笑道，“大奎应该也是过来耍钱的，咱们继续玩！”

    张修文却没搭理他，伸头朝着外面看了看，只见那人跟着小勇说了一声，随后就笑嘻嘻地走人了！

    “咋回事呀？”

    韩建设见小勇进屋来了便说道，“别这大过节的闹出啥事儿来呀！”

    “没事儿！”小勇摇了摇头就把门给关上了，“强哥跟军子有事到城南去了，喊大奎过来说一声！那小子听到咱们搁这儿玩儿，回去喊人过来耍了......”

    “大奎你不认识，二子、老黑他们你总认识了吧！放心吧，搁这儿玩，安全！”

    “嗯！”韩建设点了点头，“继续吧！”

    “成，老黑还是黑子？”

    小勇看着张修文拿起骰盘摇了一下便一边拿钱下注边道，“老黑就是黑子他哥，堂哥！估计黑子待会也得过来......”

    “这强子跟军子有啥事儿呀？”李邦皱眉道，“强子当庄呢，这不声不响就走了......”

    “能有啥事儿！”小勇不耐烦地说道，“找二爷呗......”

    “借钱还是还钱呀？”

    “我咋知道......赶紧耍咱们的！”

    虽说没法子想摇什么就能出什么，正常情况下三个骰子都能摇到两个或者一个自己想要的，总归还是输少赢多。在敲门声重新响起，张修文面前就多了两张五块的大票跟一些散钱了......

    “我去，你们这是组队来的呀？”

    叶云航带着四个人进来了，听到韩建设这话就笑道，“老韩，你也在呀！”

    “我们几个搁家里玩没意思，大奎说你们搁这边玩就过来了，大家一块耍才有乐子嘛！”叶云航搓了搓手走到了张修文边上，“哟，张大！你这当庄呀？”

    “就这么多，输光了我可就没钱了！”张修文指着面前的钱笑道，“你们玩不玩呀？可别待会我赔不起说我赖账啥的......”

    “这小子那钱全是赢的！”赵大柱撇了撇嘴，“刚开始我还赢他几块钱呢，现在都回去了！”

    “不得十几二十块钱呀！”边上一个跟叶云航几分相似的矮黑青年挨着李邦坐了下去，“玩儿呗，待会你要是不当了，咱再接过来就是了......”

    “没问题！”

    多了四五个人，这每一把桌面上下的钱就多起来了。之前五六个人玩，顶多就七八块钱的样子！

    但现在这么多人，这桌面上每把最少都得十块钱以上了，但压的人多，这压的点数就杂！赔偿的机制对庄来说就是有利，庄只要运气别太背，总归还是赢面较为大了一些！

    比如有人下一连二，一人下一连四，那么就得开一二四庄才输大钱。即便只开了两个数，输的一方也能给庄减一些压力，要是不开一的话，那就全杀了。

    虽然系统的赔偿也有人计算过，但可不比几十年后玩的那么细腻。

    好些规则还是偏帮着庄的......

    所谓十赌九输，因为你一下场在概率上已经不占优势了。长期玩下去必定就是输多赢少的结果！再加上十赌九骗，长期玩下去的哪个不烂？

    骗或者诈，其实在赌徒与赌徒之间发生的比较多。大一些的场合，人家很少会使诈的，只要你长期上门玩，他们就从你身上挣钱了！是挣，而不是赢，因为他们占据概率优势而不需要单靠运气了。

    除非你人傻钱多被人盯上了，算得上是肥猪才舍得下刀子。因为这样的事情，只要一发生，难免招牌不保！

    而在座这些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除了张修文钻进这行滚了十几年的人去摸索过各种各样的玩法与问题，其他的几乎都可以算是小白。

    “当当当当当！”

    “五点了！”听到钟声响起，张修文拿出烟散了一圈以后便说道，“我再当几把，待会谁接我的？”

    “你这都赢了三十多块钱了吧！”李邦摇了摇头，“上啥班呀！请一天假不就是了......”

    “咱刚刚说好的！”张修文叼着烟笑嘻嘻道，“五块钱都赢不到我的，别待会全被我杀光了！”

    “我来吧！”白萝卜朝着张修文笑道，“现在我就接，不过你得帮我摇三把......”

    “成！”张修文一把把桌面上的钱给塞到了口袋里头，随后朝着白萝卜说道，“那接下来就都算你的了！”

    “摇！”

    白萝卜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身后的黑子，走到张修文背后笑道“上回借着你的运气让我大赚了一把，今天你这又赢钱了，我就不信接了你的庄能输！”

    “我这已经贡献十几块钱出去了，最少也得赢回来吧......”

    自己的庄，自己还会悠着点。但别人的庄，张修文就懒得装了！

    原先这几个相熟一些的人一块玩儿的时候，大家输输赢赢氛围还是蛮好的。但是黑子那几人来了以后，这话儿就多了。特别黑子他那堂哥老黑，压中就趾高气扬说猜对了、抓到了啥的！

    但要是输了，这大喊大骂就算了，还要拿着骰子自己摇一下再让张修文摇......

    懒人屎尿多，懒汉工具多！

    也就是在玩骰子，要是打麻将的话，张修文一看这种人就没兴趣了。即便这位是财神爷！

    这种人要是一块打麻将的话，他必定会敲桌、砸牌、先摸、慢打等等等等，完全就是在消磨牌友的耐心跟脾气而已。牌桌上跟这类人玩，不缺打架的事儿，因为牌品太臭了！

    牌品比酒品还更贴近人品......

    几十年后，不乏有人摆出麻将去测试未来女婿的！

    敲桌砸牌，这种人的脾气一般不是很好，没耐心不说，主要是大多都挺没有道德素质的！而先摸、慢打，这先摸牌的人毛躁、爱占小便宜同时还爱耍赖等等。而慢打指的是经常慢，而不是最后时刻谨慎地选择那一步慢！

    这种就有些杂了，大部分有些优柔寡断，小部分表现得有些脑筋转得慢。

    “哈哈哈，三把......就三把！”白萝卜拿着收回来的钱往手心拍了拍，“十几块钱回来了！”

    “还你了！大柱哥，坐好了......”张修文跟同椅子的张大柱说了一声就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接下来要上班，可就没时间可以玩了！”

    “给！”

    白萝卜解开棉袄的扣子，从暗袋里头摸了两包烟出来，塞了一包到张修文口袋里头，“拿着抽！”

    “哟，局气！”

    张修文朝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笑了笑，“走了，你们继续耍！”

    “一块！”

    待张修文跟韩建设两人结伴出去了以后，那老黑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就有些不耐烦地朝着黑子说道，“这小子赢了钱就走了？”

    “人说好，五点钟回去了！你刚没听见？”赵大柱瞥了一眼那年轻人，“再说了，庄还在呢！你要是有那本事，缺钱就从这拿，你管人家走不走？”

    “得了得了！”

    黑子忙朝着赵大柱说道，“年轻人懂啥呀，小白，咱继续！”

    “我这还有三十好几呢！”白萝卜看着那年轻人笑道，“应该够你玩儿吧！”

    老黑瞅着白萝卜，“啥意思呀？”

    “就这意思呗！”白萝卜把钱往桌上挪了挪，“有本事就拿去花着呗，你们管人家玩多久？他不玩儿了，还有我接着庄呢！怎么，你们是跟他玩儿还是跟庄玩呀？”

    “管人家赢钱没赢钱，难道赢钱就走不了还是怎么滴！”

    难得小白硬气了一回，边上的黑子忙说道“行了行了，张大那人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他要是没正事的话，死在牌桌上都可以！小白，摇你的......”

    “他晚上三点还得去上班呢，跟你似的......”赵大柱摸了摸下巴朝着黑子看了过去，“他上回被人打了闷棍，不会就是你们吧？”

    “赵大柱，你可别乱说.......”

    “我可听说那天晚上他赢钱了，跟老猫喝了顿酒，回去就......”

    黑子忙站了起来，“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

    “那为啥人家赢钱了，一回家......”赵大柱抬了抬下巴朝着那年轻人跟老黑示意了一下，“这俩位爷好像挺舍不得，难不成大白天的......”

    对面的老黑拍了一下桌子，指着赵大柱说道“我说赵大柱，我是哪儿得罪你了还是？”

    但赵大柱却没有看他，而是看了看刚刚进屋关门的小勇，随后皱起了眉头来，跟右手边的小白菜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好像有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行了行了，继续玩继续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