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上班去了，明天要是身体舒服了就去买个时钟回来！”

    看着张修文坐在客厅的桌边，换起了他领回来的军大衣跟帽子还有靴子，杨清睡眼朦胧地嗯了一声，“外面冷，把围巾跟手套都带上！”

    “嗯，放心吧”

    杨清打了个哈欠，随后抱着胳膊从床边走了过来，看着张修文那件厚实的军大衣便帮着他拉了拉衣领“摸起来挺舒服，看起来就暖和！”

    “我自己来就行了，回去睡吧！”张修文穿好靴子就把桌上的钱给塞到了里袋，拿过烟跟火柴点上了一根，“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托人买了点猪油，以后家里有肉票就割五花肉回来做肉吃就行了！”

    “咱们吃的油，我有门路去买！以后也别省着吃，没了告我一声就成了......”

    “猪油？”

    杨清摸着张修文的肩膀，“你哪来的门路？”

    “拜托，我现在可是在市场里头当管事的......”张修文看着杨清那单薄的衣服就朝着她大腿拍了拍，“我先走了，把门关上就去睡了吧！”

    “外面那大门我待会锁好就是了.......”

    杨清摸了摸张修文的后背，点了点头“嗯！”

    “咋，还舍不得我似的......”张修文抬头见她这样子就朝着她背后而去，“刚刚又不肯......”

    “说啥呢！”杨清听到这话脸蛋就微微红了起来，轻轻推了推张修文，拍了拍他抓着自己臀部的手羞怒道“赶快上班去吧！”

    “得，晚上回来再说！”

    张修文站了起来，捏着她的下巴就啃了一口，“睡去吧，外头冷......”

    “嗯！”

    杨清虽然以前对张修文这人有很大的意见，即便是这段时间他看起来好多了，还会给自己拿钱花了。但是内心多多少少还是对他的一些行为有很大的反感的，但自从昨天晚上大家坦然相见以后.......

    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就在心头上徘徊！

    白天一整天虽然身体上有些不好受，但是最大的不同就是时不时会想起昨晚的事情，会想起他......

    想他的好，想他的坏！

    时而欣喜，时而甜蜜，时而叹气......

    不同于杨清这个刚刚堕入恋爱的小女孩，张修文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这情情爱爱那都是小年轻在玩儿，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不信那个了！什么是爱情，没有经历过岁月洗礼过的感情，那都是过家家！

    多少人年轻的时候，谈的那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等到了结婚的时候，伴侣却不是那个人......

    虽然那时候心里觉得自己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双方在婚前其实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在共同建设家庭与抚养孩子的过程当中，也会有磕磕碰碰与争吵、矛盾，本着自认为对对方是没有多深厚的感情的。

    但，当某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却不在身边的时候，才会猛然惊醒过来......

    对方已经深入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里面，都有对方的影子也需要对方的存在。

    以往共同面对着家庭琐事，携手面对各种困难，一起共度各种喜怒哀乐、柴米油盐！

    也互相承受着对方带来的各种各样不同的困扰，即便是有的时候对他各种厌恶与排斥，各种的抵触对方！

    但当某一天对方失去了，才反应过来......

    “呼！”

    张修文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倚在胡同口子边上的墙上朝着外面的大街上看了看！

    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从家里直接走到外面的大街上，而是往南边的胡同小路绕了一圈，才来到南边一个可以出去大街的胡同口子。

    虽然赵大柱那话没有什么依据，而且自己也不是很相信按曹学军那人的性子敢干这事。但是赵大柱有一句话很有道理，自己才十八岁，只是一个半大小子而已！

    一个刚刚踏进社会一年多的青少年，即便跟着大一些的人待在一块耍钱玩乐，但别人依旧只会把自己当孩子。

    抢一个成年人的东西，可能有的人还会掂量掂量他的反扑，但是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大孩子，很多人不会有什么顾虑......

    弦月在空，虽然已经临近月底了，但今晚无雪，那如同瓜皮般的弦月还是露头了。微弱的月亮照在大地上，有着白色的积雪的加成，倒是勉强能看清外面大街上的一些事物......

    除了北风的呼啸声之外，没有其他的什么声音！

    张修文倚在墙角朝着外头观察了一会儿便出来了，随后从口袋里头摸出烟来点上一根缓缓朝着临时市场走去。

    自己家离那临时市场很近，几分钟的脚程就到了。

    看着临时市场紧缩的大门，张修文便摇了摇头，随后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了。

    ......

    “咋样，出来没有？”

    曹学军进屋就摇了摇头，“没呢！草......”

    “不是，到底是不是真的三点出来呀......”强子皱着眉头看着曹学军，“不会被他诓了吧！”

    边上一个满脸胡茬的黑大个皱眉道，“就是，这哪有人三点钟上班的呀！”

    “那天你不是听到了么！”曹学军撇了撇嘴，“我刚在外头看到有人拉着板车朝南边去了，估计就是了......我婆娘说那市场天没亮，人家就拉猪肉过去准备卖了！”

    “他一个工作人员更得早一些过去......”

    “让小勇回来了！”强子皱了皱眉，“甭等了！”

    边上那黑大个皱眉道，“这都等了一晚上了......”

    “他刚也说了，有人拉板车往南边去了！”强子摇了摇头，“这会估计都快三点了，就算等到了咱们也不好再动手了......”

    “这样不行！咱们还是得想想别的法子......”

    “刚子，去喊一下小勇，让他先回来吧！”曹学军坐在煤炉子边上烤着火，“我也觉得咱们不能这么弄，这大晚上的蹲人没那么容易。外头的路灯要是开了还好一些......”

    “行吧！”

    待那黑大个刚子出去了，曹学军看着抱着胳膊盘着腿坐在炕上的强子，“怎么弄？这天天晚上蹲人也不是个办法呀，我这今天一整天没去上班，明儿可得去了！”

    强子摇了摇头，“那小子不对劲呀！”

    “按你之前说的，那小子有钱就嘚瑟，被人一激就进套......但昨天那样子你又不是没看到，明显不吃饵呀！”

    “还有小勇不说，那天咱们走了以后他下去玩儿了么！就带五块钱......就算咱们蹲到人了，谁有人半夜三更带一堆钱出门的？那不是傻子么......”

    曹学军点了点头，“对，咱们倒是想岔了！这可是耍钱的时候......可是，咱们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再想想吧！”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勇就跟刚子二人回来了！

    “强哥！”小勇刚出去外头蹲没一会儿，倒也不是很冷，“咱还不如朝着外头的人下手呢！”

    “没准要是能碰到一只肥羊，那咱们还蹲那小子干啥......”

    “强呀！”刚子摇了摇头，“俺觉得这事儿还是不保险呀，搁外头干这事儿，冒险不说......”

    “知道！”

    强子打断了刚子的话，摇了摇头“这他娘的，这点钱压在身上都压傻了......”

    “嗐，草......”强子伸手朝着自己脸上就扇了一巴掌，“妈的！我就一傻逼......白白冻了两晚上不说，还浪费时间！”

    小勇看到强子自己扇自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咋！”

    “咱们弄了一回就尝到了甜头，但是这玩意风险太大了！咱们上回那是运气好......”强子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俩都被二爷那钱逼傻了！哪有人大半夜出去上班带上全部身家的呀......”

    小勇听到这话瞄了曹学军一眼，低声道“我都说过了......你们就是不信！”

    “问题是咱们现在该咋办？”曹学军愁眉苦脸道，“今年二十九就过年，咱们现在还有几天呀！”

    “别急别急！”强子摇了摇头，“咱们不能这么弄，要是这么弄的话，能不能弄到钱不说！这手尾也大呀，要是被人碰到或者被人认出来了，咱们吃不了都得兜着走！”

    “一个是能不能蹲到他人，一个是他带没带那么多的钱。再加上被人碰到，被他认出来......”

    “太冒险了！得想别的招......”

    小勇撇了撇嘴看着曹学军，“我都跟你俩说过几次了，你们就是不信！这下好了吧，昨天晚上白白搁外头冻了一晚上，今晚还干等一晚......”

    “小勇！”刚子拦了拦小勇，“他们这是被二爷逼急了！一时想岔了，算了算了......”

    “年中的时候不也这样！”小勇撇了撇嘴，“那会我就说别去耍别去耍，找人借点钱不就行了......最后面钱耍没了，还得找二爷拿印子钱！”

    听到小勇这话，曹学军那气性就被勾起来了，指着小勇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别说风凉话......”

    “军子军子！”

    刚子忙站在两人中间拦了拦，“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当债务压身的时候，人的思维能力就会下降。有时候明明很简单的道理，而且几乎不可行的事情，因为债务喘不过气来，有的人脑子一迷糊还会去试试......

    再加上他们这些赌徒的心理，总想着翻本、想着以小博大、一夜起家！

    有时候思考一些事情，他们的思维都不大符合常人的逻辑了。比如你明明知道对方知道你是赌徒，人家已经信不过你了，但是你还想着向人家张嘴借点钱呀，想什么套路去人家口袋里掏钱呀......

    他们忽略了一点，之前他们可以从这个人口袋里借钱、掏钱，那是因为对方对他们还没有完全失去信任。

    但，信任崩塌了以后，他们却依然想着以前可以，那现在应该还有机会......

    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还总想着找到那一丝机会再去抓住。

    “那会也怪我贪心！”强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当时就差那么十几块钱了，手里有一百多块钱本钱怎么着都能赢十几块钱。凑够数就不耍了......”

    “谁知道鬼迷心窍，还想着再赢一点够下次的本......”

    “强哥！”小勇撇了撇嘴，“不行就跟二爷说再缓缓吧！”

    “咱先还一点就是了，别到时候连这年都过不下去......”

    “要是他可以让我们缓过这年就好了！”强子苦涩地摇了摇头，随后拿起边上的烟散了一圈，“最晚就除夕早上了，现在只有五十多块钱......还差一百呢！”

    小勇接过烟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道，“啥玩意！”

    “不是只剩下不到一百块钱而已么？怎么就一百五十多了......”

    强子听到这话连什么表示都没有，点着烟就默默抽了起来。而边上的刚子看着小勇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而椅子上的曹学军同样跟强子一样默默地抽着烟没有说话......

    “强哥......”

    刚子见小勇突然就满脸怒气地指着强子，忙把他的手给拉住了，“有话好好说，这大半夜的可别惊到别人了！”

    “这儿可不比你们那边，别明天我表哥找我麻烦......”

    “上次我从家里拿的那五十块钱，你们没还？”小勇咬着牙看着强子，“那钱还是我娘攒着以后给我娶媳妇的，我骗她说你家有急事先拿去救急的......”

    “被你们拿去耍了？”

    刚子皱着眉头看着强子，“咋回事呀？”

    “连我都骗了啊，上次明明你们都说还了......”小勇气得手都抖起来了，“他们找那什么二爷拿了二百块钱印子钱，二爷说让他们分半年还近三百块钱的本息！”

    “上一个月跟我说二爷都派人过来要钱了，他们实在是没办法我才从家里骗我娘五十块钱......”

    “那钱是我骗我娘的才拿到手的，你们还骗我......”

    “强子！”刚子听到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以后甭找我了！”小勇把手里那烟给捏碎了，“那五十块钱我也不要了......”

    “小勇......”

    刚子见小勇把烟朝着地上一摔就开门出去了，忙跟着跑了出去，“小勇！”

    “刚哥，别跟他俩玩儿了......”

    小勇走到门口被刚子拉住了，“他们要干这种事儿，一说我还巴巴跟了出来！我连一点好处都没有，想着大家都是好哥们......但是，你看看他们怎么对我的......”

    “小勇！”

    刚子叹了口气说道，“他们鬼迷心窍了吧，回头我劝劝他......”

    “劝什么劝？”

    小勇摇了摇头，“我十五岁就跟着你俩了，他现在连跟我都没有实话了！”

    “连我都坑......”

    “刚哥，你现在可是有工作的人！这种事......”

    刚子打小就跟着强子一块玩儿，本来大家小时候是想着长大上街当顽主的。但强子开始耍钱以后，自己就脱离他们上班去了！但今天强子跟小勇找上门来，凭着那点哥们义气还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没曾想这街没踏上，还出了这么一摊子事......

    刚子看着小勇叹了叹气，“小勇......”

    小勇双手插在兜里，看着那屋里照射出来的光线，“刚哥，好好上班吧！街面上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