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突然探头我被吓到，东西才会跌落的。”楚明认真地解释。

    然而这事情怎么说得清楚。

    在鬼市，人们可不会因年纪小，穿着补丁衣服就可怜，摔坏东西就得赔。

    摊贩大爷今日吃定楚明，一张凶相毕露的脸：“满嘴谎言的小王八犊子，讹诈到老子身上来。”

    大爷说话时更用力抓楚明的手腕。

    楚明疼得面色扭曲，双眼尽是惊恐。

    “老齐，看着还是个小屁孩，让他赔点钱就算了。”隔壁摊主劝和。

    “黑陶罐是江南钱大户收藏品，褐陶罐乃是子母套罐，二件总价六千块，少一分你今晚那都走不了。”摊位大爷拉着楚明狮子大开口。

    楚明感叹鬼市名不虚传，两个地摊货十块都算多了，张嘴就是普通人的年收入，表面惊慌失措，道：“我没有钱，也不是我的错……我报、报警，让警察同志来主持公道。”

    围观者闻言直摇头，果然是天真的小屁孩。

    这里可是鬼市，报警有什么用？

    只见摊位大爷有恃无恐，道：“做梦！要么赔钱，要么我折断你手抵债。”

    楚明吓得全身用力挣扎着，见摆脱不了大爷的手，惊恐道：“我身上只有二百块全赔给你，如果大爷还不满意，咱们找个老师傅打眼定个价。”

    楚明发挥年纪优势，先加强众人刻板印象，自己就是个天真不懂行的高中生。

    现在说要找师父定价，大家不会想到他看出底细了，而是真想给钱了事。

    摊位大爷摆明是要讹钱，要真把玉雕拿去门店打眼定价，百分百被骂垃圾，心里一下接受二百块赔偿。

    “妈的算老子倒霉……”

    这不，摊位大爷变脸似的，委屈着叨叨不停。

    楚明小心翼翼掏出二张大票递上去。

    大家见状也就散了。

    摊位大爷放开楚明手腕拿过钱，很认真借着路灯验钞，余光看到楚明还没走，道：“不滚蛋，等老子请吃夜宵吗？”

    “明天就是我姨姥姥捡骨的日子，大爷能把两个宝贝给我，我回去用胶水粘一下交差。”楚明递上五十块，面露可怜恳求。

    白赚的，哪有不要的。

    摊位大爷一言不发，拽过五十块。

    楚明多年收破烂的习惯，口袋里常备塑料袋，此间抽出来装物件，嘴里还感谢赚了二百五的大爷。

    生怕摊位大爷反悔，他一股脑收好后就赶紧跑。

    “蠢货，一个装骨灰的晦气破罐，抱回去不怕三代受穷。”摊位大爷验完钞低头鄙视道。

    这时有个身材高大鹰钩鼻男人走来，扫视摊位道：“小侄不是说这里有个套罐，内罐似乎是‘百鸟贺祝’红漆底罐，如果真的，表面的金纹可是真金融化后描绘的，技艺高超……怎么不见了。”

    摊位大爷闻言询问详情，得知看不起的骨灰罐，市价最少六千，不顾身体老迈，蹦跳着转头寻找楚明。

    石板路人挤人，没一个是楚明。

    “啊啊，我怎么……”摊位大爷撺着手里的二百五十块，惊愤交加。

    天大的讽刺，鬼市摆摊三年讹数百人，今夜被一个小屁孩给玩弄了。

    这头。

    楚明快步拐到门店街坊。

    前方有家叫宝秀阁的百年老店，他想把百鸟贺祝出售还现金在手。

    “小先生是要请货还是请出？”不愧是老店，门店迎宾旗袍小姐姐，没有低眼看人，热情招呼。

    楚明回应迎宾小姐：“小弟有件小货想换点饭钱，劳烦店家掌个眼。”

    作为百年老店的迎宾小姐，可不是好看的花瓶，水平比摊位大爷高不几个层次，闻听是要出货，就客客气气把人接进店里。

    两人来到柜台边。

    迎宾小姐摊开软红布：“请先生展货。”

    楚明把套罐取出来方台面上。

    迎宾小姐表情严肃，打开强光台灯，戴上手套拿放大镜低头品鉴。

    “小先生久等了。”迎宾小姐抬头微笑着道，“今夜就我一人值班，能力有限拿不定主意，小先生明日再来。”

    迎宾小姐暗示，陶罐是不值钱的大路货。

    楚明心里颇为无语，宣传单上‘宝秀阁’赫然在列，结果值班掌眼师傅跟二百五一样看走眼。

    也罢。

    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人都说得那么委婉，纠缠下去就没趣了。

    他把陶罐装回袋子告别。

    刚走到门外，一个头低低气呼呼的女人撞到。

    女人身体不稳，慌乱中抓住楚明手臂不够，还整个人扑到怀里。

    楚明不曾有过女人投怀送抱，吓得手一抖，袋子脱手掉地上，陶瓷碎裂声如炮竹般不断想起。

    不过，楚明心思不再陶罐上，此刻心跳得快。

    血气方刚的年纪，遭受不住如此亲密接触，脸比苹果红，身体比死人还僵硬，就只剩下一个地方能动。

    “啊！臭流氓。”女人跟他贴得很近，感受到楚明生理反应，嘴里发出惊叫弹开怒瞪眼。

    “大掌柜，您没事吧。”

    迎宾小姐刚才视线被楚明挡住，闻到声音熟悉，霎那间惊吓着脸，快步上前关心。

    女人指着楚明，嫌弃道：“这脏兮兮的小屁孩哪儿来的。”

    此时，楚明身体冷却不少。

    他看着女人有些惊愕，竟是在鬼市外开无患子的女人。

    也不对。

    那女人是短发的，而眼前是个长发，且身材更干瘦。

    准确的说，眼前女人跟他年纪差不多，满脸的青春气息。

    二女五官倒是很相似，指不定是一家人。

    听迎宾小姐称呼少女为少掌柜，那短发女该不会也是……

    大新闻！

    亿万富豪的女儿，在鬼市入口摆摊骗人，还只骗二十块。

    楚明心里惊呼。

    世道昏聩，人心比古时还恶。

    “他拿旧仿来我们这出货，我给点了。”迎宾小姐来到跟前说明情况。

    所谓旧仿，是仿明清时期的古董货。

    点，就是识破，然后也不戳破面子，借口拒绝。

    听完后，少女怒视楚明：“小王八蛋，收了谁家钱，敢来我家出假货。”

    楚明有些不悦。

    自己好端端被撞，没等到道歉就算了，他家员工水平不行看走眼，作为少掌柜的，不好好探明情况，张嘴就来。

    “你不趁着本小姐心情好快滚，是想被揍一顿吗？”少女举起拳头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