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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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苦海难觅岸 又启鬼门关(上)

    可自己含辛茹苦积累下来的这一切都实实在在的在自己手里消失了,夏福怎么也想不通,亲爸靠不住,把自己的安家费和工资骗去;岳父又把积攒多年的所有的希望砸灭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今年秋天岳父给他写信还说的好好的,去年的钱给他存上了,他又告诉夏福这出门在外,带着钱也不方便,也不安全,正好子茜也该交学费了,就把上半年挣得钱也给他寄回来,他把钱存到去年的一期,还可以多挣点利息。

    本来夏福还有些犹豫,被英子骂他多心,不该谁都不信,他就把钱寄回来了。

    其实,夏福一来到岳父家,看到新起的大房子,心里就还嘀咕,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而已。

    夏福把他这几年积攒的钱,和出门打工挣的钱都被岳父私用了的事给英子说,又被英子骂了一顿,英子很生气,觉得夏福也太小气了,钱是为了给她娶弟媳才用的,再说了,又不是不还他。

    为什么这样的事,这样人都让自己碰到了啊,自己媳妇又不站到自己这边。这一打击一伤心一泄气,夏福又病倒了,这次病势凶凶,子茜的这个小家又一次陷入要倾翻的境地。

    子茜是非常高兴的,她看到爸爸垂头丧气,妈妈又常常骂爸爸,但,这些都没能阻碍子茜的高兴。

    是的,爸爸答应她不再出远门了,在家陪着她了,再也不会有人骂她野孩子了,再也不会有人骂她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还有一件事,令子茜兴奋不已。就是子茜一家,刚出姥姥家门不久,在回家的路上,廋的皮包骨的‘闯闯’,突然出现在子茜面前。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终于看到了爸爸。可爸爸的突然病倒,渐渐淹没了子茜所有的兴奋。

    她看着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爸爸,又看了看蹲坐在一旁的‘闯闯’,泪水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她恨透了自己,一定是自己这次考的太少,气坏了爸爸,爸爸一定是伤心透了,想到这里,子茜趴在爸爸身上,懊悔伤心的抽噎着。

    “爸爸,你快点好起来,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一定考一百分,我以后好好学习听你话,爸爸,你快点好啊。”

    夏福心疼的抚摸着子茜的脑袋,叹了口气说。

    “爸爸没有怪你,一次考不好,代表不了什么,我相信子茜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子茜最懂事了,爸爸生病,是爸爸身体不好,跟你没有关系。”

    看着子茜黄瘦的脸色,夏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年前还是个胖乎乎的子茜,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了。

    没想到,一个毫无任何亲情关系的朋友,把孩子照顾的比自己照顾的还好。

    可,毕竟朋友是外人,已打搅人家一年了,怎能再继续麻烦他们呢,这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在没有任何亲人愿意伸出援手时,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鼎力相助。想到这里,夏福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自己工作的那几年的工资,全部都被母亲按时去领走给父亲补贴家用。家里人口众多,夏福一直尽着自己的全力支撑着这个大家庭,以便能让父母少操点心,少受点累,让众多的弟弟妹妹们能有几件像样的新衣服,甚至能让妹妹们有几根很好看的红头绳。

    没想到,自己因家里与杜家打架,受牵连而丢了工作;没想到,刚回到家,就被家里赶了出来单过,小小的子茜才刚刚一个多月啊;更没想到,自己的亲父亲,竟然想法把单位给自己的安家费全数骗去。

    自己害怕把英子打零工积攒的钱,及去外地打工一年挣得钱存到信用社,会被父亲知道而想法弄去,第二年出门打工前,就把钱放到岳父那里,也是因为他的钱给岳父保管了,岳父才勉强答应接纳子茜住他家上学。

    夏福和英子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规划过很多次了,出去挣两年的钱,再加上以前省吃俭用存的点。就在她们家菜园那地方起房子,把菜园子东边的山边挖下去一些,就可以盖上四间砖瓦房了,子茜一个房间,她和夏福一个房间,中间一间堂屋,给老祖先做一个新供桌,剩下的一间放粮食杂物,以后粪蛋大了给他住。

    再在院子东边盖个厨房,旁边加一小间火房冬天一家人烤火用。院子西边盖个猪圈鸡窝垒个厕所,院子南边建个进院的小门楼。

    夏福和英子一直围着这个梦想努力着,越来越近,伸手就可以摸着了,可瞬间又都没了,就如一场美梦醒来了一般。岳父,是一记重锤,把夏福的幸福梦想击的粉碎。

    唉,想那么多干啥啊,再怎么想,出去的钱再也回不来了,可夏福控制不住自己,今年的事如过电影一般,无限循环在夏福脑海里。夏福一阵阵头疼,如要撕裂了一般,不分昼夜的折磨着他。

    夏福看着转身出去干活的英子,又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子茜,巴掌大的堂屋里,粪蛋正和‘闯闯’在那互相咬着玩,粪蛋穿的圆鼓鼓的,满嘴的狗毛,被‘闯闯’用头低着在地上翻滚。粪蛋咯咯的笑声,加重了夏福的悲凉的情绪。

    夏福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他看透了一切,也失望了一切。他想起床抱起粪蛋,免得地上凉,冻着了粪蛋,可他又懒得动。还好粪蛋抱着狗脖子,翻身站了起来。

    夏福就这么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黑黑的脊檩黑黑的瓦片,仿佛那里就是他的出路他的归宿。

    夏冬看夏福回来,只把该给的谷子和油折成钱,加上给二老的过生日钱和承担一个老人的农业税及摊派的钱外,就没多给一分钱,很是生气。就在西堂屋烧火烤时,召集几个儿子和还没嫁人的两个女儿,商量着怎么再要一点来,自己儿子挣得钱,不能让他老丈人一个人都用了去。

    老四夏喜说。

    “我哥这两年挣的钱多着呢,我们那地方的钱很好挣,我大哥啊,就是吃了树的果子忘了栽树人的恩,不是我们,他哪能知道章州市卖麻花油条大饼能挣钱,说白了,他挣的钱就相当于是我们给他的,就是他拿出百分之九十的钱来孝敬你也是应该的。”

    “就是。”

    老三夏寿附和着接着说,

    “这生意一天挣能多少,一个月能挣多少,我清楚着呢。”

    “那一个月能挣多少呢?”

    夏冬问。

    “最差也能挣一千多。”

    “哦,夏寿,夏喜,把你们藏的私房钱,给我交出来,你们去那干了那么多年,又有夏荷夏菊夏梅,帮着你们,你们生意会比夏福还差吗,年年回来给我说没挣到钱,每年交的钱还不够你们回来吃的粮食钱。”

    “夏禄,你笑啥,你也不是好东西,这几年你交了几个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跟夏福眉来眼去的,你看看你们四个还没夏福一家交的多。”

    “爸,我是真没挣钱,我们都是一个人干,都不够吃的,夏福是两个人干,肯定挣的多,等我结婚了,肯定挣的多,我一分都不留,都交给你。”

    “都是说的好听,那见真章啊,拿钱来啊。”

    “真的没挣到钱爸。”

    老四说。

    “不信你问夏菊。”

    “呸,你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合起伙来骗我。”

    “夏菊,夏梅,也是不孝顺的种,都说自己赔了,回来一个人就提了六个苹果来看我,两家来八口人在我这吃几天,肉都吃二十几斤了。”

    “都赔了你们还年年去?你楼房是大风刮来的,夏荷还能拿些钱给我,你们能比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人还挣的少,你老子我还没老糊涂。”

    夏冬越说越气,“啪”的一声把火堆上吊的一吊罐肉砸在地上。“吃,吃,都吃狗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