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5章 禁洞盗参
转天一早,大队又开会商讨木料的事情,接连数日的奔波毫无收获,急得大队长抓耳挠腮,以至于现在见到长叶子的植物都想挪来借用,要不是甘蔗刚拔节,他都打起了甘蔗皮的主意,想用蔗皮编织些模型应付检查。
到了茶园也没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还问人家茶园技术组的组长说:“您说这茶树锯掉一半,明年还长不长。”
“队长,你真会开玩笑,什么东西都想锯掉一半看看,我昨天还听他们说你最近到处问这些有的没的,我还让他们别胡说八道,败坏了你的名声。”
“我没开玩笑!就是讨教讨教而已。”
“我也没开玩笑,这茶树出了名最金贵,锯掉一半,霜侵雨沤,明年只能当柴烧了,上级领导交代了,这届东南亚博览会,还指定了要用我们的茶园提供新茶,把我的脑袋锯掉一半也抵不了罪。”
听组长这么说,这篓子比原先那个大,虽然有几百亩茶园,可早早被人惦记上了,自然又得另外想办法。
这几天到处摸查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当地石山多,树难成材,凡带叶子的都是有数的,稍微动点手脚就很显眼。
眼看时间紧迫,把头跟队长两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干脆在茶厂的山坡上,席地开起了动员会。
“实在不行,咋们跟老乡家里借来桌椅板凳改造吧!到事情过去了,咋们再慢慢想办法还回去!”黄宗林出了个馊主意。
“那不行,我们坚决不能开历史的倒车!”我当即阻止道。
“小刘说的对!”大队队长白了一眼黄宗林,批判投机式的莽撞行为,“更何况如此兴师动众,大伙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木材丢失的事情,甚至还会认为是我们侵吞了公共资产,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断然行不通。”
“哎呦,谁这么缺德,没事拿针扎我屁股!”放排员三愣子突然喊了起来,起身一摸,发现大腿鼓起一个疙瘩,他拿手一摁,从裤管里掉出来一只土蜂,骂到:“这不长眼的土蜂,见过烟囱里做窝的,见过棺材里做窝,现在倒好,跑到爷爷裤裆里做窝了。”
“哈哈,快把裤子脱了,看看你家二爷碍不碍事!”放排队几个小年轻毫无顾忌开起了玩笑。
“三愣子,你刚才说什么?”队长忽然严肃。
“我没说什么呀!”三愣子思前想后,好像没有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不就说这土蜂不长眼,跑到裤裆里做窝?”
“不是,前一句!”
“前一句……等我捋一捋,烟囱,不对,是这土蜂跑到棺材里做窝。”
“棺材……棺材里做窝也不是不可以。”队长低着头,自顾自嘀咕着什么,不多会,只见他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问道,“诶!你们说,这棺材土蜂做得窝,这蜜蜂它能不能做窝!”
“那必须可以,蜜蜂它也是昆虫,还能比土蜂高贵到哪里去。现在社会是人人平等、全民平等,众生也平等,这蜜蜂当然也不能搞‘例外主义’。”阎波昨晚跟黄宗林打了一架,有一只眼眶还是青紫色,可他狗改不了吃屎,还是忍不住插话。
“欸!队长,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怎么还有闲工夫关心起这土蜂跟蜜蜂做窝的问题来。不找木材了吗?”三愣子问道。
“这不已经找到了嘛!”
“找到了?刚才还看你愁眉苦脸的。”
队长起身拍了拍裤子,说道:“还不是多亏你小子挨了土蜂这一蛰嘛!”
三愣子摸了摸脑袋,还没来得及问明白,就看到队长拦下茶园技术组组长谈话,听他语气,像是在找药农吴寒吴春两兄弟。
到了傍晚时分,我跟队长、放排队的把头,终于等来了药农两兄弟的从山口往回走来。
他们两个各自背着一个背篓,里面塞满了鸡血藤、牛大力等常见药材。见说我们在等他们,指着喉咙正摆手拒绝,估计还以为我们想继续听“天堑瓜农”的故事,结果队长一开口,就把他俩脸色都吓得铁青。
只听生产队长喝问道:“昨天听你们在打谷场上摆龙门阵,说祖上曾混迹太行山,除了采药还有揭棺取宝,不知道这手艺你们生不生疏?”
平日不苟言笑的吴春,似乎察觉队长话里有话:“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吴寒轻松应道:“那都是往上倒好些辈的事情了,谁家没点家丑,我们这几辈人下来,都是以采药为生,不曾拿过棺中半个铜钱。”
“那哪能算家丑呢?”
药农两兄弟面面相觑,也不明白队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逼得吴春开口:“您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我有心情请教你们,自古名参出长白,原先我以为就长白山有好参,可近日我听说广西物华天宝,也有几味名参,不知道你们世家采药,有没有耳闻?”
“那确实不假,这广西多为石山,难积沃土,本无栽参肥壤,可偏偏这广西有古老的洞葬习俗,所选葬洞本就是宝穴,常年风水积聚,便能在尸身上长出一种奇参,有黑参、赤参之别,黑参取自寿长之尸,有滋阴功效、赤参掘自壮年棺壁,可壮阳活血,只是百棺难得一见,所以咸少人知道!”吴寒说完,颇为自得。
“原来如此,怪不得林场有人给我打小报告,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摸黑进了百老洞,你们说他俩会不会去采尸参?”
吴春见队长意有所指,插话道:“队长,我们兄弟从外地来也有大半年了,为了公社起早贪黑,也算任劳任怨,平日上山也只是采药补贴家用,要是有人存心给我们泼脏水,那我丑话说前头,我们两兄弟可不是软蛋,谁造谣,我们到上头……”
队长一把抓住吴春的手,会心一笑:“是水贼就甭使狗刨,你们手上这棺材纹,我看采药是假,专门攀岩过岭,做那升棺发财的勾当是实。”
“队长,你……”吴春说着,突然低头,叹了口气道,“我兄弟俩自幼无父无母,干的粗活,怎么就说我们专营那种勾当,属实是‘家开染房难有白,跳进黄河洗不清’……”
“前些日子邻村卢家太奶得了肺水,听说买了两支尸参吊命,是托你们寻来的吧?”还没等吴春说完,队长打断道。
吴寒年纪小,一着急紧张就自己抖了出来:“队长您明察秋毫,我兄弟二人也不敢再隐瞒,这尸参我们就采了三盏,两盏确实给卢家老爷买去,具体去向我们也不好过问。余下一盏我们在集里换了些粮票布票,如果队上追究下来,我们愿意上缴。”
吴春拿手肘碰了吴寒一下,恰给队长发现了,队长哼了一句:“你们也别紧张,毕竟救人行善,出发点不是坏事。但百老洞毕竟是壮族洞葬禁地,要是走漏了风声,对大家都不好。不过,如今有一事,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可以将功抵过。不仅‘盗采’这事就此翻篇,还得重重奖励你们。”
吴春看了眼吴寒,一番权衡之后:“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你们回头看看!”队长指着那河对岸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棘人悬棺,说道,“我就想把那些悬棺都取下来,另辟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