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听到动静转头一看，马上起身伏在那隧洞口中望去，然后朝我招手，我紧随其后跑了过去。

    只见那隧洞虽然幽深，可也算笔直，在数米远的地方还有一道光线，看距离跟方位，正是最早我误踩的那个陷阱，没准我们能从那里出去。

    老海颇为得意地说道：“彭老弟，天无绝人之路呐！看来老天爷在考验我们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敌人割掉我们绳子的时候，上帝就会打开一扇窗户’。”

    虽然看不惯老海这时候还有耍嘴皮的功夫，可还是忍不住纠正他：“你说的是‘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对对对！去他大爷的上帝！你说上帝怎么这么坏呢，没事关别人的门干嘛！”老海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目标可以发泄，忍不住又嘟囔了几句。

    眼看上天无门，也只能入地寻路，也不知道那长虫什么时候会回来，忙让老海别磨蹭：“行了行了，找上帝评理的事情先缓一缓，当务之急是先出去。”

    老海听我说完也不再钻牛角尖，二话不说，率先爬进了隧洞内，那洞道跟普通的下水道涵管还小，逼仄幽暗，尽管趴在上面要容易一些，可整个洞道底部都是恶臭的淤泥，稍不注意就会被泥浆灌入口中，我们只能蹲伏着向前挪动。

    短短数米的一段距离足足耗费了我们好几分钟，老海到了那缺口处停了下来，摆出一个极其痛苦的姿势想将砖块卸下，可那青砖纹丝不动，我也上手帮手，可依旧钢浇铁铸一般牢固。老海“哎”了一声说：“看来要死在老祖宗手里了，旧时青砖都是用的石灰、糯米浆粘固的，没了趁手的工具，就得用醋汤金汁慢慢腐蚀才能打开。”

    “老海哥，醋汤咋现在的条件肯定是不允许了，就别费脑筋了，这金汁又是什么玩意？”

    “嘿嘿！就是屎尿搅拌成的汤水，可以用来腐蚀糯米胶浆。”听老海的语气，还为自己的计谋颇为满意。

    我心里暗骂老海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闲心扯淡，这地方还不够臭吗，还添屎加尿。就算这金汁有用，哪里有容器来装呢！我也不顾恶臭的环境了，好不容易转了个身想尝试用脚把那缺口蹬开，可都怪我腿太长，根本无处蓄力，而且腾挪之时，背上还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中。

    我往背后顺手一扫，抓到一那根小棒槌样的东西，心说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拿到光源下晃了一眼，越看越像人的手指骨，突然心里一惊，想起这里还是长虫的巢穴，没准还真是人的尸骸，随手就丢了出去。

    原本还怕甩到老海脸上，转头却发现他不顾隧洞的肮脏，已经匍匐在我两米开外的地方，正不停往前地蠕动，心里一个激灵，对了！这条隧洞一边通往砖室暗厅，另一端通往哪里我们从未考虑过，看来迫于无奈，老海已经不顾危险，朝那巨蛇逃窜的方向跟去。

    我换了个姿势很快就跟了老海的步伐，他停在了坑道的尽头迟疑不决，眼下砖道仍旧往水里延伸，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老海回头跟我说：“小彭，我在赣江跑过几年船，会点水，你要是不会游泳，就在这里等我消息，我如果出去了，我拿绳子去救你。”

    “老海哥，还是别如果了，万一你没出去，堵在半道上，那我不也是——”说着我才发觉得不对，马上安抚道：“咱们还是一起走吧，中途堵住了我能推你一把，好歹还有个照应。”

    “都怪我多事，连累了你，看来这水洞是唯一的出路，倘若我们不幸折在了这里，到阎王殿前，你可别告我的状呀！”老海说话时一双蓝眼死死盯着我，把我都看发毛了。

    到了这会，我也说不出安慰的话了，只能“嗯”了一句，眼前的水洞幽暗狭窄，究竟有多长，通往何处，我完全没有把握能穿越其中。可尽管危险极大，待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冒险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里面黑灯瞎火的，我在水里还能看着点路，待会你扯住我的裤脚，跟着我出了这洞道之后再放手。”

    打定主意，我跟老海忍着恶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前一后投入水洞之中。没想到水下的空间比上面还更宽敞一些，我们可以伸展开来潜游，四肢并用，移动也更加灵活了。

    刚开始我还拽着老海的裤脚，后来我摸着砖墙游了十来米，开始感觉到了墙面的变化，一块块青砖的触感被整体粗糙的花岗岩所替代，看来这洞道入水不深，以距离计算，我们应该到了湖区近岸的低洼处。

    我们继续前行，随着一个大幅度拐弯，可以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景象，而且随着我们前进的步伐，水中的景色越清晰，那是自然光照入水中的光景！

    与我们预想的不同，行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得以看到阳光透过湖面的微光，我欣喜若狂，心说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

    老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这时候越不能紧张，我单手捏住鼻子，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地形的变化。

    眼下虽然天光欠照，隐隐能看到水下的物什，水草、枯树枝、水鞋、洗衣粉袋子等各种杂物、生活垃圾。除此以外，还有几颗灰白的东西，一个个像瘪了的的皮球，在荡漾的水草丛中随着暗流轻微地翻滚。

    看着眼前的事物竟有些似曾相识，我不禁好奇仔细看了一眼，不看倒好，竟然都是些个烂脑壳！每个脑袋的头顶都有个缺口，就像被钝器击打过一般。

    眼前的一幕，不禁让我想起那起车祸，想起了老海说司机被吓死时的惨状。我一时抑制不住，激动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本来我就靠着肺里残存的一丝氧气撑着，这会一紧张瞬间耗尽了贮备，只觉得身体乏力，不住地往下沉，视线也随着大脑缺氧越来越暗，随着水深加剧，脑子里面好像有个小人在挥舞铁锤，不断发出“咣咣咣”的乱响……

    在我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我恍惚感觉身边游来一道黑色的影子，它灵活的姿态像水中飘荡的丝巾，瞬间缠住了我的上半身。

    我心里一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