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士林。

    民国北方最好的德式西餐厅。

    《茶馆》里王掌柜，为求改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起士林看看。可见其在当时人心里的地位。

    玻璃窗户外，头站着不少人，穿长袍的男子，裹小脚的妇女，领着丫头小子的乡下人，大冬天冻的直跺脚，却看拉洋片一样隔着玻璃看里头的人吃西餐。

    起士林里温暖如春，穿黑礼服的侍者托着盘子走来走去，小胯一送一送的，显得轻盈而有风度。

    郑山傲嫌弃俱乐部的环境，遂又邀请阿飞来这里吃西餐。边吃边聊，确实是中国人的传统。

    黑椒牛排、黄油焖乳鸽、罐焖牛肉、黑松茸鹅肝酱、奶油芝士烤杂拌、俄罗斯杂菜汤，主菜纷纷上齐。

    坐了一会儿，阿飞热了，他摘下帽子，交给侍者。

    郑山傲切好牛排，手执餐叉将小块牛排送进口中，赞叹一声，方才开口，

    “既然阿飞兄弟想普惠众生，能否先收我为徒？”

    郑山傲的试探，阿飞毫不介意，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看着郑山傲的眼睛，道，

    “想学啊？我教你”

    郑山傲心神激荡，竟会如此简单！他心里不信，却又不相信眼前小子敢捉弄于他。

    心不在焉吃完饭，饭后甜点也来不及细品，几大匙吞完，就迫不及待将阿飞拉起。

    二人乘了汽车就往郑山傲的武馆赶去。

    此时已值深夜，武馆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地板上，只有几个练武的木桩，房间一侧是各式兵器。

    郑山傲热情邀阿飞坐下，不待他开口，噗的一声就跪下了。

    郑山傲跪在地上，抬头便喊，

    “师父”

    这即是他的老谋深算，也是他的武痴本性。至于哪部分更多，郑山傲自己也不知道。

    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一定要先学会面前之人的武功。

    阿飞不动深色，承了他这一拜。郑山傲心里也没有任何不满。与眼前人的高风亮节相比，区区虚名又算得上什么。

    既然认了徒弟，阿飞便开始教学。

    室内通了电灯，阿飞将所学刀法、枪术，都一一演练。

    郑山傲不是初学，武功招式他一眼便通。毕竟武学之道，殊途同归。

    学完招式，阿飞连内功心法也都传授予他。

    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心思复杂。

    阿飞教的都是真的，他练了一遍就全明白了。我想做不敢做的事情，竟让他做了。吾道不孤啊。

    这一刻，他将阿飞看做是自己的忘年交。

    阿飞演完一遍，待郑山傲又重复一遍，阿飞就不再展示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徒弟演练，细心指出他的不足。动作不到位的地方，他都耐心指正。内功心法，他则静心引导。

    奈何郑山傲心思庞杂，练了一夜，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也未生成气感。

    郑山傲却不气恼，在他看来这已经很不错了，不出半月，他的内功也必能入门。

    可在阿飞看来，实在是蜗牛爬树。想当初他学这门内功，一遍就已入门。

    毕竟不是真弟子，阿飞的计划也要郑山傲从旁协助，他也就懒得说了。

    待太阳完全亮起，室外比室内还亮的时候。郑山傲终于肯放他离开了。

    要不了半刻，他的弟子们都会来这里早操。若看见这幅场景，他这张老脸可挂不住。

    “传艺之事，恩同再造”，郑山傲朝阿飞深深鞠了一躬，“没齿难忘。”

    “阿飞兄弟若是累了，不如到后院歇息片刻”，郑山傲礼貌询问。

    “不必了”，确实阿飞有些困，可也不愿留在这里。

    “是我想岔了”，郑山傲笑容满面，“阿飞兄弟的本事，必然有佳人在侧”。

    阿飞没搭理他的试探，教会徒弟就不认师父。他虽早有预料，心情却也好不到哪里。

    没再说什么，他便走出武馆，在街上闲逛。至于开武馆的事宜，他懒得担心，谅这老徒弟也不敢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