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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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有个木匠

    我决计真正装模作样,乔装打扮,当一回业余侦探。我在垃圾堆,趁没人在,找了些油腻腻的黑黢黢的东西,把手和脸胡乱涂抹了一番。又趁人不备,在垃圾箱翻来几件破烂衣服,套在身上,装扮成翻垃圾箱的流浪汉,然后沿着南都大学学生刀小红被碎尸后又被抛尸的几个集中区域走来走去,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根据群众的反映和我从警察同学周希平那里透漏来的还算得上差不离的消息,刀小红被碎尸后抛尸的集中区域大致是这样的:1996年1月19日发现情况地点包装内容重量1、大阴巷黑色垃圾袋肉块+3根手指0.7千克左右;2、华眷路工地黑色垃圾袋肉块0.8千克左右;3、晓汾桥附近垃圾堆黑色垃圾袋×2肉块1.2千克左右,桂林山水包肉块+内脏6.5千克左右,上海旅游包肉块+内脏5.0;1996年1月19日或20日发现情况地点包装内容重量4、南都大学汉江路医院黑色垃圾袋肉块0.8千克左右;5、南都大学天桥路校门口双肩牛仔包骨头7.5千克左右;6、南都大学体育场黑色垃圾袋肉块+内脏0.6千克左右;1996年1月21日---31日发现情况地点包装内容重量7、永佑岗附近小区垃圾堆床单1(有血印)头颅+尸块3.0千克左右,床单2有血衣裤1.5千克左右;8、永佑岗附近下水道红色外套肉块3.0千克左右。据此,我首先从永佑岗小区走起。在永佑岗小区附近的几个垃圾箱前,我不厌其烦的翻来翻去。这时,一个前来倒垃圾的俊俏的小媳妇,看见我,也不把垃圾往垃圾箱里倒,而是扔在我身边,然后让躲瘟疫一样,逃之夭夭,使我没有任何机会和她搭话。不一会儿,又来了个老大妈。老大妈倒是不甚怕什么。把垃圾拎到我正在翻腾的垃圾箱旁,对我说:“小伙子,看你这么年轻,又文文静静的,干点儿啥正经事不好,翻垃圾箱能养活你自己吗?再说,这垃圾箱里扔过人肉,你可别捡到啥都吃!”我觉得老大妈很善良,就搭话说:“大妈,你说那扔的人肉,不就是前些日子南都大学那个女生被碎尸的肉吗?难道,这之后还有扔的?”“还有?你倒不怕乱子大?一个就够恐怖的了。”老大妈把垃圾扔进垃圾箱后,说。我说:“大妈,经常往这个垃圾箱扔垃圾的人,无外乎都是附近的住户吧,怎么会出现碎尸案的尸块?不会是附近住户干的吧?”老大妈摇摇头,说:“我在这小区住了几十年,附近到这里扔垃圾的,我不说都认识,也差不离,这附近恐怕没有干那伤天害理的事的。”“您就没看见?在案发那阵子,有没有陌生人在附近转悠或者说,突然有陌生人往咱这垃圾箱倒垃圾?”我问。老大妈很疑惑的看我一眼,说:“你一个捡垃圾的,咋突然这么上心的关心这件事了?再说了,你可是突然来这儿捡垃圾的人,以前,我一次也没看见你,保不齐,你和那凶案有关,是不是来打探风声,贼喊捉贼来了?”“老大妈,你警惕性还真高。”我边从破旧衣服里面套着的衣服兜里掏出记者证,边向老大妈说明身份:“大妈,你看看我的证件,我是《南都晚报》记者,原本,我想伪装暗访,访一访扔垃圾人的痕迹,没想到,让你老人家几句话,使我原形毕露了。”老大妈笑了,说:“你这孩子,搞什么鬼!其实,大家都很关心这个案子,太惨无人道了,也太诡异了,如果有线索,咱们人民群众还不早就向公安报告了,还用你这样乔装打扮的摸底?你大妈我可是街道模范治安员呢。”老大妈的话儿,让我茅塞顿开,方晓得我这套从书本上学来的化妆变成业余侦探的雕虫小技,压根儿就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只好扔到破旧衣服,在老大妈家的室外自来水龙头用肥皂洗净了脸,告别老大妈后,又按图索骥,来到第二区域,南都大学体育场附近区域。在南都大学体育场,和周边的群众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然后话题不用我主动触及,群众不一会儿就转到南都大学女生被碎尸的案子上来。然而,绕来绕去,就是没有打探到案发前后,是否有人看见谁在垃圾堆前扔一些类似尸块的嫌疑人。看来,这个区域摸不到什么可以情况了。最后,我只好转到华眷路附近区域。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华眷路工地,巧遇一个每天都起早晨练的老大爷。虽然我不吸烟,为了有利于联系群众,我还是准备了一盒上好的南都牌子的烟卷。我抽出一支递给老大爷,老大爷以从不吸烟予以拒绝。老大爷倒是爽直,一听我是记者,打听是否看见有人在这附近扔类似尸块的东西,老大爷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案发那天早上,我打算依旧按老习惯,穿套运动装,去晨练。因为头天晚上下了大雪,几个和我一起晨练的老伙计都没能早期,唯有我,养成习惯了,到了往日该起来的点儿,就睡不着。因为外面下雪了,家里老婆子不让我出去,我还是拧着要出去。老太婆心疼我怕我冷,就给我扣了顶帽子,戴了个耳包,捂了个口罩,又在运动服外,裹了个呢大衣。”我说:“大爷,这也不是去晨练啊,好像是出早门,赶车一样。”老大爷说:“可不是?等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儿,才发现风雪还没有停下来。我往出走了一段,大约是眼下发现抛尸块那附近,我就发现那里有人,骑着一个脚蹬三轮车,往华眷路工地那里走。当时,我想,谁这么早出来,还骑着脚蹬三轮,肯定不是晨练的人,如果不是晨练的人,骑三轮出来干啥?当时,风雪弥漫,离的又远,我也没再多想,就没凑前去看个究竟。”“哦?大爷,这线索,你没向警方反映吗?”我问。老大爷说:“警察来走访,我反应过。后来,据说他们也调查过,说那个人是华眷路工地的一个从农村来打工的木匠,负责给工地做木工活儿的。再后来,听说,警察去找他,他从工地后门出去,翻墙跑了!”我问:“跑了,就再没后来的音讯了?”“那是警察的事儿,咱那知道,也不关心。”老头儿说。我一时感到胸口很闷,这么重要的线索,难道周希平他们就此放过了?不会吧?这小子咋没和我说过?我决定到不远处的华眷路工地去,了解一下后来的事情。华眷路工地是一处棚户区改造项目。负责这个项目的宏大建筑公司,据说是我的家乡江堤镇的一个有名气的宏大建筑公司。在工地上,宏大建筑公司建起了许多临时建筑,有农民工的住舍,食堂,木工棚,钢筋工的用具房,厕所等等。很显然,这里主要是农民工的聚集区。这个临时建筑的院落,周边是用砖砌起来的围墙,但有很多的豁口,便用帆布围了起来。不过,远远望去,不少用帆布围起来的地方被掀开一个大洞,很显然,是农民工擅自进出,故意搞开的。院落的大门洞开,我很随便的就走进了院落。现在正是停工期,院子里乱七八糟,堆放着起重机、脚手架、合支板、水泥、碎砖头等建筑用的材料。破碎的水泥袋子、编织袋、黑色的破损的塑料袋、方便面袋、火腿肠袋、丢弃的破旧鞋子等,到处都是。我正在四处撒眸,试图找到木工棚。这时,有人问我:“同志,你找谁?”这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子,看得出,像个看院儿的。我递给他一盒上好的南都牌烟卷,说:“老大爷,我找你们的木匠师傅。”干瘦的老头子假模假样的推脱了一下,就接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支,加在耳朵上,不舍得抽。“找他?”干瘦的老头子很是惊讶的样子。“是啊。”我毋庸置疑的回答道。“你是他什么人?他早跑了!警察正到处抓他呢,你不知道?”老头子说。啊!”这个干瘦的老头子的说法,虽然和那个晨练的老大爷的说法一致,但还是让我感到有些惊讶。我撒个谎,说:“大爷,我是他的城里亲戚,这些年,没联系了,最近,才听说他在工地当木匠,来看看他,他犯什么事了?”“还亲戚呢,犯事了,都不知道?”看院的老大爷显然对我不满。“大爷,他到底犯的什么事?”我故意刨根问底。“啥事?碎尸案案发那天一大早,他骑个破脚蹬三轮车,去哪个抛尸现场附近,那附近有个路边小饭店,晚上打烊后没有人看着,他去偷人家小饭店的烟酒和熟食、包子之类的,准备拿回来当早餐,警察当时倒是不知道,谁知,却不知道被那个老百姓发现了,把他那天一大早出现在抛尸地点附近这事儿告诉了警察,警察把他当成杀人抛尸的了,就到处抓他呗!”也许是一盒好烟起了作用,老头子滔滔不绝的和我说。“您咋知道这么详细?”我问。“警察找我调查了呀!再说,那个木匠王金刚,和我关系不赖。他是个一条光棍儿,人家其他农民工建筑停工的季节有家的回家,他没家可回,就在木匠棚混。我是光棍一条儿,我在门卫室住。我俩住处,离得虽然远点儿,但都在这个破院子里,有时候,他搞来好吃的,他还找我一起吃喝过。”老头子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那么,按你这么说,我的这个亲戚,就是因为那天去偷人家小饭店点儿吃喝的问题,而被错加怀疑为碎尸抛尸的凶手?”我明知故问。干瘦的老头子说:“在我看来,王木匠就是偷偷摸摸搞点儿吃喝的事儿,就这些啦,可警察偏把他当杀人凶手啦!”我觉得警察不能平白无故乱加怀疑,但我还是这样说道:“老大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相信我的亲戚不会是杀人凶手。这样吧,既然我来一趟,人见不到,咋的我也得去他木工棚看看,看是不是还有啥东西,需要我帮助照看照看。”干瘦的老头子说:“好吧,我领你去。”我和干瘦的老头子一前一后的走向木工棚。木工棚离干瘦老头儿住的守门室很远,在院子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如果不可以来,谁也不会注意他的存在。木工棚的一侧,砖头垒的围墙,已经被扒出一个豁口,虽然用帆布围起来了,但又被掀了一个大洞,很显然,这是木匠来回进出的通道。我们走进了木工棚。在我的印象里,木匠的工棚,势必地面上满是锯末子和切割木头剩下的边角下料。但是,这个工棚,似乎刻意打扫过,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锯末子,刨花子,和边角下料。不过,我还是在旮旯里发现有一块儿肉片般薄厚大小的一片小木头,宽面上有一些鱼鳞状的波纹,引起我的好奇。我拾起一块儿,觉得很奇怪,什么样的刨子会刨出这样的花纹呢。我再仔细环顾这个工棚,发现,原来,有一台电刨子,安放在那里。我想,肯定是这台电刨子刨出的花纹。很显然,这是个独居的工棚,有破旧的油腻腻的电饭锅,有砧板,菜刀,还有一个似乎用来洗澡的足以能躺下一个成年人的红色塑料浴盆。当然,这里还有锯子,刀子,斧头。我嗅着鼻子,觉得屋子里有什么异味,似乎是血腥味。我撒眸着,发现,木匠棚里,有一只硕大的老鼠,被钢丝夹子夹得血洇洇的,看上去,老鼠已经被夹死有些日子了,血迹已经干枯。在时下这零下好几度的天气里,死老鼠已经僵硬。莫非屋子里的血腥味是这老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