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盛广，其他地方的危险，满玉没有勇气去应对。

    从张常家出来，满玉发觉自己跑出了一身汗。回到干部宿舍洗了个澡，她打算直接躺在爸爸的床上，补个午觉。

    她把房门敞开，让秋风爽快地进了门。头发还未干，她打横躺在床上，把头垂在床边。斜对门正在午休的奶奶，呼噜声不小，满玉一时还没法睡，只好找出MP3来看小说。

    正看到女主角和男二号私奔，结果被小叔叔亲手抓回来关禁闭的情节时，房门被人敲响了。满玉侧头，发现是个穿白裙子的长发女孩。瞧着有些眼熟，却叫不上名字。

    意识到自己是倒着在看人，满玉连忙坐了起来，用手拨开黏在脸上的湿发。将视线聚焦在她脸上，满玉注意到女孩左边脸颊有颗黑痣，连忙惊呼道：“康秋薇！”

    康秋薇转头，看了眼斜对门熟睡的老人，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满玉降低音量。

    满玉急忙下地穿鞋，把MP3直接丢回抽屉，跟着康秋薇出了门。

    走在康秋薇的身后，满玉看着她柔顺亮丽的长发，忍不住羡慕起来。她还是那样白，那样瘦，那样漂亮……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满玉也不问去哪，跟着康秋薇到了六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刚进门，满玉就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房间里有一个比人还高的木制书柜。康秋薇没有用宿舍原有的双层铁架床，而是换了张狭窄的单人床。书柜、书桌和铁床，各占了三分之一。天花板上拉了根铁丝，上面挂着一些衣服。

    书柜里的书是按照封面颜色摆放的，头顶上的衣服是按照薄厚顺序排列的。她房里没有任何物品能超出满玉对她的“刻板印象”。若说蔡群洲的房间是整齐得“活泼”，那康秋薇的房间就是整齐得“死板”。

    真正让满玉惊讶的，还是房门上额外加的三道锁。

    宿舍原先配的门锁，用一张硬卡片就能划开。有些人出于安全考虑，会请锁匠换一把安全系数更高的锁。也有部分人会直接在门上加个不锈钢插销，成本要比找人换锁低一些。

    还不放心的人，就会在插销上再加把锁头。这些插销和锁头，一般是在门外的。像满玉独自住在员工宿舍，爸爸才会给她在房门里侧多加一道插销。而住在干部宿舍的康秋薇，房门里侧竟然多加了三把锁。

    很明显，她有意禁止他人随意进入自己房间，甚至像是在防某个特定的人。

    “坐吧。”康秋薇指着一旁的红色胶凳，对满玉说。

    满玉收回视线，坐在了椅子上。

    “傻笑什么？”康秋薇问。

    “多久没见你啦，长高了呀。”满玉道。

    康秋薇用手托着下巴，“在我妈面前，一口一个‘姐姐’。怎么在我面前就装起大人了？”

    满玉笑了笑，问道：“不用锁门吗？谭阿姨不让我来找你，万一她像以前那样，忽然进来怎么办？”

    “你还怕她啊？”康秋薇笑。

    满玉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在心底默念：谁让你妈妈一碰到和你有关的事情，就会像个立马要战斗的公鸡。

    “她现在不会随意进出我的区域了，你放心吧。”康秋薇继续道。

    “那你门上还加那么多锁，我以为你是防止他们随便进来呢。”满玉指向房门。

    康秋薇看了眼房门，收了笑容，“那就是抗争过的痕迹啊。”

    “你还真是厉害。父母把孩子锁在家里的，在厂里不少见。你这把父母锁在门外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说完，满玉捂着嘴笑了起来。

    康秋薇扯了扯嘴角，语气认真道：“对了，你真要找零活干？”

    满玉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谭阿姨和你说啦？”

    康秋薇道：“凑巧听见了。再说这地方能藏得住什么秘密？”

    满玉：“好吧。不是我找，是我帮别人找。”

    康秋薇：“你们这些初中生直接去问，人家不一定敢相信你们。找个年纪大些的去，会更容易一些。”

    满玉“哦”了一声，问道：“你就是找我来说这个的？”

    康秋薇手臂环胸，身子后仰，“我没什么要说的，就提醒一下你。你是在帮张家那女孩打听的？”

    满玉点头，很自然地解释起来龙去脉。与其让康秋薇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版本，倒不如自己一次说清楚。

    “没了一个弟弟，她会难过吗？”康秋薇忽然来了一句。

    满玉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那种就算难过，也很少表现出来的人。”

    “那你呢？死了个小孩子，你不会觉得害怕吗？一般的小孩子，现在都会躲着她走吧……”康秋薇又问。

    “额……我没什么感觉。”满玉耸肩。

    康秋薇：“不会觉得死亡很可怕吗？”

    满玉看向窗外缓慢移动的白云，“死亡就是消失么……你和我在这里住的最久，还记得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吗？我们不是看着一批批的人来了又走么？今天才认识的朋友，过段时间就说要和爸妈回老家了。那些来不及打招呼就消失的朋友，不是也很多么？不会有长久的友谊，也没有能留在身边的朋友……说多了，反正我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康秋薇第一次在满玉脸上看见了具象化的“伤感”。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一直那么积极地去交朋友？”

    “哎呀，我不是那种能静静呆着的人啦。”

    “那帮张家那女孩找零工的理由呢？你们已经是能够共患难的好朋友了吗？”

    “不算吧，我没想那么多。你也知道的，我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

    康秋薇拿过桌上的便利贴，低头写了起来。没多久，她将便利贴撕下来递给满玉。

    满玉接过，发现是一串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她问：“这是？”

    “我的朋友。你有事可以找他帮忙，说是我给的电话就行。你们去取东西的时候，可以叫他一起。”康秋薇盖上笔盖，解释道。

    “他是谁呀？男生女生？”满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