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选择从靠近蔡群洲房间的那侧楼梯上去。刚走到楼梯口，两人就听见了女孩哭泣的声音。

    满玉循着声音去看，发现保安亭和保安宿舍中间的巷道里，有个小女孩正蹲在路中间。

    满玉走上前，“你怎么啦？”

    女孩仿佛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抬头看满玉，哭声渐渐收了回去。

    满玉还想问些什么，就见巷子尽头“呼啦啦”跑出好几个男孩。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还摇晃着一只白色兔子玩偶。

    他们一边做鬼脸，一边对女孩说：“来呀，来拿呀，来追我们呀。”

    这屡见不鲜的把戏，让满玉叹了口气。她大步向前，几个男孩脸上都没了笑容。

    “知道我是谁吧？”满玉叉着腰，将男孩们逼进墙角。

    “额……满玉姐，你，你怎么在这？”其中一个身材圆润的男孩走上前。

    “胖睿，原来是你啊。你又欺负女孩子？”满玉看见了熟面孔，稍稍安心了些。

    厂里男孩子很多，调皮捣蛋的更不在少数。这几年厂里员工的流动速度太快，满玉不一定能一下子认出谁是谁。

    还是孩子王的她，常常替女孩们“报复”那些欺负她们的男孩儿。

    偶尔有些小男孩被她吓哭，就会流着眼泪回家找父母告状。有些家长领着小孩上门来询问，满玉就会被爸爸提着衣领骂上几句。

    要是遇上一些职位比爸爸高的家长，爸爸甚至可能会动手。

    于是这几年，满玉尽量不像以前那样莽撞。能先讲道理的，她就讲道理，哪怕讲道理一般不会起作用。

    这个“胖睿”的爸爸，是在厂里开叉车的。胖睿上头还有个姐姐，已经辍学在厂里打工了。胖睿的爸妈，都无比宠溺这个儿子，完全被儿子牵着鼻子走。倒是他姐姐，光用一个眼神就能压制住他。

    满玉和胖睿姐姐接触过，那是一位极有个性的姐姐。她无心向学，直言辍学打工是令她感到轻松的事情。她和满玉说过，只有手里拿着自己赚来的钱，自己在家里才算真的有存在感。

    因为满玉和自己姐姐相识，胖睿对满玉是有畏惧之心的。此时见满玉挡住了几人的去路，他立马从同伴手里抢来了布偶，直接交给满玉。

    递出去的时候，他还不忘补充一句：“满玉姐，别告诉我姐哈。”

    满玉也没回话，提着兔子腿，转身去找小女孩。

    身后的巷子里，男孩们吵闹起来。

    “她是谁啊，胖睿你干嘛这么怕她！”

    “你们没听过她的名字吗？满玉啊，她是满玉。”

    “怎么，她很凶吗，还是打架很厉害？”

    “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见她把孙霄赢给骂哭了。她现在不经常出来玩了，不过你们还是离她远一点吧。她骂人、打架都挺厉害的。”

    “我才不怕她呢。”

    “那你也别惹她，她朋友可多了，厂里的小孩基本都听她的话。”

    “真的假的？”

    ……

    将兔子递给女孩，满玉忍不住摸了摸女孩柔软的短发。小女孩揉着眼睛，抽噎着对满玉说了声，“谢谢姐姐。”

    巷口跑进来一个大高个，一把就搂住了小女孩。

    满玉见他一脸紧张地拉着女孩看上看下，又朝自己投来了不善的目光，只好赶紧解释起来，“我可没欺负她啊。”

    女孩搂着男生的脖子，边哭边说，“哥哥……哥哥……刚刚胖睿抢了我的兔子，他们欺负我……”

    满玉指向那群男孩呆着的墙角，指完抬腿就走。

    “谢谢了。”身后的男生忽然道。

    满玉回头，冲两人笑了笑。

    一出小巷，满玉就见蔡群洲靠墙站着，“你认识？”

    满玉点头，“高一焱啊，那小女孩是高一焱的妹妹。你不记得小学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在门口接高一焱吗？高一焱那时候每天都会坐在车门边，就是为了第一个下车。他一下车，就抱着他妹妹转圈呢。当时我可羡慕他俩呢。”

    蔡群洲回忆了片刻，“哦，怪不得那时候你天天许愿要个哥哥。”

    满玉伸手推他的背，“走了走了。”

    蔡群洲回头对满玉说：“要不我做你哥哥算了？”

    满玉朝他背上轻拍了一下，“神经病，你比我还小六个月。我没说做你姐姐就不错了。”

    到了蔡群洲房里，满玉如往常一样，直接占了蔡群洲的靠背椅子。

    蔡群洲将她连同椅子一起，往旁边推了些，弯腰在主机上按下了开机键。

    满玉盯着黑色电脑屏幕上映出的脸，紧张了起来。刚刚还神情轻松的蔡群洲，现在换了张严肃面孔。

    他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落，鼠标“咔哒咔哒”响了几声，屏幕上闪过几张黑色照片。很快，一张豆沙色建筑物的照片在满玉眼前放大。

    照片根据色彩可区分成两部分。左边三分之二都是粉色调的建筑物群，右边三分之一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灰色小路。

    这个场景满玉清楚，拍的就是厂房和厂房后面的村子。那条铺满灰色石子的小路，就是进入村子的唯一道路。

    “你在对面超市门前拍的？拍这个干嘛？”满玉抬头看蔡群洲。

    “当时天空的颜色很好看。”蔡群洲又指着电脑屏幕问满玉，“看得清这是谁吗？”

    满玉闻言，凑近屏幕。蔡群洲滑动鼠标，又把照片放大了一些。

    灰色小路上明显有个人，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脸。但校服的样式，瘦长的身形，还是非常清晰的。

    满玉偏头看蔡群洲，“张常？”

    蔡群洲把照片缩小，指着照片右下角的时间，“你再看这个。”

    满玉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明白了蔡群洲的意思。

    “你是想说她对我撒谎了？”

    蔡群洲拉过椅子坐下，手指依旧点着屏幕，“那天下午四点，我看她从孙霄赢手里拿了钱，直接进了村子。我五点从书店回来，她已经在到处找她的弟弟了。”

    满玉不解，“你的意思是，她弟弟不是晚上丢的，是下午丢的？”说完，她又摇头表示否定，“她爸五点半下班。如果当时就没看见张宝南，怎么可能还安心地去加班？说不准张宝南下午是跑出去了，但被张常找了回来，结果晚上又跑出去了呢。”

    “要是我说，那天晚上张宝南他爸就没加班呢？”蔡群洲翘起二郎腿，手臂交叠在腿上。

    满玉心跳加速，一把抓住蔡群洲的胳膊，“什么意思？你拍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