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玉从胡善处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但好歹算是得到了些肯定。她只需继续躲避，等“黑色帆布鞋”过了新鲜劲，自然能够摆脱麻烦。

    晚修一下课，满玉背起书包回了宿舍。她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抱着书包爬上了七楼。

    七楼有个五平米的小平台，堆放着一些杂物，头顶的灯泡也坏了。满玉在那蹲了两天，发现那个地方不常有人来。

    她算是暂时找到了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周五自习课。

    班主任宣布月底将组织一次选拔考试，通过选拔的同学可以调去实验班。这话点燃了同学们的学习热情，原本吵闹得一团糟的自习课，变得安静许多。

    终于能回家呆两天，满玉的心情曲线是直线上升的。她低头整理着书包，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书包。

    满玉抬头，发现那只手的主人是兰非。她宽大的校服外套里，裹着露肚脐的小吊带和超短牛仔裤。

    “你别跑那么快，他等你好几天都没看到你人。今天下午他要来找你，再敢跑就找人在校门堵你。”兰非瞪着眼睛，音量越说越小。

    满玉只觉后脖颈发凉，捏着书包的手不自觉用力。脑子里无数个“怎么办”飞过，胃里翻涌起来，有种想吐的冲动。

    她看着兰非的嘴巴在动，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瞥见她身后的水泥讲台，满玉有种想把兰非推倒的冲动。当她的头装上水泥讲台的边缘，一定会痛得晕倒过去吧？那时，她就有时间逃跑了。

    此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满玉的手腕。

    “你不是答应要去我家染头发吗？”满玉听胡善开口说道。

    她扭头去看胡善，发现她神情不耐，仿佛真的是自己要违约。

    兰非看了眼胡善，收回了抓着满玉书包的手，“什么呀？”

    满玉依旧发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善推了把满玉的肩膀，“你快收拾啊，我好不容易借了工具，别白费我力气。还要早点去买染发剂，再晚点就挤不进去了。”

    兰非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甩下一句“什么嘛”就回了座位。

    一脸怒意的来到教室后排，几个女生又扎堆讨论起来。

    “什么情况？她不愿意留？”

    “她哪有胆子啊！就不知道她怎么跟胡善玩到一块去了。”

    “她和胡善玩到一起去了？怎么可能？”

    “真的啊，她和胡善约着一起去染头发。你敢相信吗？”

    “是不是胡善帮她说话，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你。”

    “她们是同桌，关系好了也正常。”

    “胡善是这种人吗？我们孤立满玉那么久，她明明一直都不在意啊。她故意帮满玉的几率，比天上掉馅饼的几率还低啊。”

    “胡善是哪种人啊？我又错了什么八卦。”

    “她完全不需要在学校里面交朋友的，她朋友都是校外的。谁要惹了她，麻烦很难甩掉的。你们没事别惹她就对了。”

    “那我也不信她能和满玉一起玩了。”

    “不用纠结了，周一回来看满玉的头发就知道了。”

    “也是哦。我还真不信她敢染头发。”

    ……

    放学铃打响，满玉就跟着胡善出了教室门。胡善有同行的人，她就老老实实跟在两人屁股后面。

    胡善和朋友聊的都是写化妆、穿搭的话题，满玉光是想听懂，已经不容易。

    D镇虽繁荣，但老旧建筑还是保留了很多。满玉跟着胡善七拐八弯，越走越寂静。终于来到了一个半坡前，胡善停住了脚步。

    “等下你进去后，直接上二楼，碰到任何人都不用说话。坐在沙发上等我，我拿些东西就上去找你。”说完，胡善抬脚上了半坡。

    满玉看向眼前的两层建筑。这房子看着就有些历史，周围用半人高的水泥墙围了起来。院子中间有一颗巨大的榕树，树叶仿佛能遮掉半个房子。水泥地上晒着萝卜干，小孩骑的脚踏车也斜靠在地上。

    照胡善的话，她从楼宇侧面上了铁制楼梯。看着胡善进了一楼的房间，满玉才转身进了二楼。深棕色的玻璃窗让室内显得有些压抑，花色的瓷砖与之形成对冲。满玉顺着狭窄的走廊，寻找着胡善所说的沙发。

    室内摆设尤为杂乱，满玉在走廊尽头看见了那张黄色皮质沙发。沙发前是一张红木茶几，茶几上满是杂物。抬着脚走了过去，满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环视室内，满玉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全家福。这张照片干净整洁，与乱糟糟的房间形成强烈反差。从照片看来，胡善底下还有弟弟妹妹。

    这与暗黄墙根处凌乱又夸张的涂画痕迹，倒是对上了。

    没等几分钟，满玉就见胡善捧着一个纸箱走了上来。她连忙上前，想要伸手接过箱子。

    “你怎么书包也不放下？”胡善躲过了她的手，径直走向茶几。将箱子摆在茶几上，她直接席地而坐。

    满玉急忙把书包放在脚边，也坐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胡善正拿着纸箱里的东西，看了眼满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给你家里人说一声吧，染发没那么快的。”

    满玉吓得身子后仰，“真……真的要染？”

    胡善直接把手机抛给了她，“不然呢？话已经说了。要是骗了她们，你也不会好受吧。”

    满玉思考片刻，给爸爸打了电话。她借口要留在学校问老师题目，和爸爸说会晚点回去。爸爸并没有怀疑，嘱咐她早点回家就挂了电话。

    “染个酒红吧，平时看不出来，在阳光底下才会有些显眼。”胡善对满玉道。

    满玉迟疑了几秒，点了头。

    “你还会染发吗？”

    “我的头发就是自己染的，这个很容易的。”

    “这个味道很大啊。”

    “没事，等会儿要用洗发水的。”

    “你……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染发呀？对了，我还没谢谢你。谢谢你，今天下午要是没有你，我真的……”

    “不用说那些，我就是想看你这个好学生染头发是什么样子。”

    “哦，好吧。”

    “你想化妆吗？想不想戴美瞳？想不想打耳洞？想不想纹身？”

    “额……这些你都尝试过了吗？”

    “除了纹身，那个不太好受。”

    “我也不知道，我都没试过。”

    “以后试试就好，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我没有想……”

    “是吗？哦，那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