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今早几人隐约听闻金陵其他地方好像有传出闹鬼的事情，不知是危言耸听与否，正向府里的下人打探，陈员外挺着肚腩走了过来。

    几人简单和陈员外说了情况，楚芸将自己画好的画像递了上去。

    陈员外举着楚芸画下的画，定睛一看，吓得半张着嘴。

    “这画中的女子是……是我未过门的新娘！”

    张波脱口而出道：“新娘？真稀罕，未过门的新娘害死了丈夫的老母。”

    陈员外咋舌，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你！”

    楚芸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说，快给陈员外道歉！”

    张波见到楚芸的脸色着实发怵，只好道：“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员外见谅。”

    陈员外作罢，叹了口气，坐到主座，沉声开口：“几个月前，我正要迎娶乌衣巷李家的二小姐，未曾想，她竟在大婚当日被劫走，叫那贼人给害死了啊！”

    半斤八两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偷偷嘀咕着：“这陈员外看起来也四十好几的，才娶媳妇儿？”

    “有钱能使鬼推磨。”

    香凌一脸求知欲，侧耳听着两人私谈。

    这俩儿还不止如此。

    “这新娘是贼人害死的，怎么还找你们报仇啊？”

    “对啊，那个贼人呢？”

    “我们那晚好像看到了两只鬼呢。”

    半斤八两一唱一和，气氛好生微妙。

    “这……”陈员外一时语塞。

    “这陈夫人是含怨而死的，多半是个怨鬼。”楚芸打破安静，心中有了判断。

    陈员外听不太懂。

    “怨鬼死时有怨气，会在人间找人相同的死法死去，这才能消了怨气。但被杀死的人同样拥有怨气，这样怨鬼会一个又一个延续下去，形成恶性循环。这种鬼画活符解决就好了。”原本默不作声的贺昭开口，他想速战速决。

    “活符？”场上其他男子一齐道。

    贺昭本无心解释，却看到楚芸也不甚了解的神态，便道：“所谓活符，就是用符模拟人的阳气，让鬼以为自己杀了人或者有人陪自己一起死，这样便可以平息怨气了。”

    而画符，对贺昭来说再拿手不过了。

    楚芸看着贺昭，想到昨晚的事情没有做声，但不得不说，他说得有道理。

    “贺昭你还会画符啊！”香凌语气中不无赞赏。

    闻言，楚芸又多看了眼贺昭。

    贺昭不经意和楚芸对视上后不留痕迹地收回。他暗暗看向香凌，画符之类，儿时他在母亲那见过几张符，倒是对符文有点了解，此后自己花时间研究过，但他从来不在乎符纸的属性是否过激，这种想法向来与师姐所想背道而驰，她一嘴快，倒是一语中的，自己却身陷囹圄，怎么自己什么举止都能和她纠缠上？

    香凌和贺昭隔空对视着，她瞧着，贺昭的眼神怎么像是不喜呢？

    张波看着贺昭咬咬牙，莫名地看这小子不爽：“贺昭兄弟，你倒是教教我们几个，活符怎么画呀，让咱们几个也学学。”

    他就不信，贺昭能会什么画符。

    贺昭听这话，举杯酌茶，眼皮也没掀，语气漫不经心:“只怕你学不来。”

    这活符确实对画符者的血有限制。

    “贺昭你别瞧不起人！”张波气得拍案而起，指着贺昭就要上前，被楚芸叫住了。

    “好了！都忘记门规了吗？何况本次试炼就是要大家团结合作。你们现在这样还有半点规矩？”楚芸转而不带情绪地又说了一句，“贺昭，这怨鬼在金陵城四处作乱，你留几张活符下来我们处理这里的鬼。你和香凌今晚去金陵城看看哪户人家有人被怨鬼杀过，用活符处理，以免怨鬼滋生。”

    贺昭没想到师姐还会与他说话，犹豫地看了一眼香凌，又转头看向楚芸，点头应了一声“嗯”，同样不着情绪。

    看出了贺昭眼底的嫌弃，香凌暗自垂泪，他这什么意思嘛！为什么是她和贺昭啊！

    几人膳后各行各事，贺昭则去采购了一些黄符纸，用自己的血画了活符后就在府里各处张贴。

    他走进西院一间房里贴活符，看着房间里的场景，不由得阖眸。

    贺昭经过特定训练，能根据现场场景推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在这发生过的画面片段似的浮现在脑海。

    交杯酒？

    “贺昭！”外面一道声音打断了贺昭的思绪。

    贺昭走出门，散漫地瞥了眼给眼前的人，转而走向另一个房间贴活符。

    “贺昭，你！”张波赶到贺昭面前，抻着脖子仰头看他，“哟，你小子现在翅膀硬啦？会画几张符就了不起了？你别以为你会这些就压我一头，别忘了曾经你可是被老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贺昭低眉哂笑，他长年静默等待，明哲保身，倒真滋养了这个杂碎的自信心态了。

    他扬起头，上挑的眼尾极具桀骜，语气泛着森冷：“你以为，你真的能打赢我吗？”

    一语毕，贺昭迈步走人，发梢随着步子在左右轻轻跃动。

    张波僵在原地，半晌才可动弹。

    为什么？为什么会被贺昭的样子震慑到？

    没有继续纠缠，张波张望了四周，偷偷将贺昭贴的活符撕下来，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符纸，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依葫芦画瓢地复刻下来。

    贺昭自私吝啬怕他学会故意不教，他就自己学。

    …………

    张波举起自己画的活符，满意地欣赏了几番，才将符纸贴上。

    是夜。

    “贺昭！贺昭！”香凌几乎满院子找了个遍，愣是找不到贺昭，“人呢？”

    说好一起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家出事的呢，果然这个人不靠谱。

    香凌无意识地走进白日里给贺昭贴过符的房间。

    香凌在里面转了转，喊了好几声贺昭，依旧没人回应。

    香凌悠悠地环视了整个房间，突然顿足，阖上眼眸。

    与生俱来的共情能力让她能感应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一些碎片画面浮现在脑海。

    一个红衣女子和红衣男子，喝酒？交杯喝？什么意思？

    “你不走？”外头响起贺昭不耐烦的声音。

    香凌这才回神，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哦哦，来了！”

    她暗自腹诽，明明是自己找了他那么久，怎么反倒是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