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天，浮烟山愣是贺昭一个人影没找到。可弟子们讨论贺昭的激烈程度不减反增。

    “你知道，师姐！”

    “那是人啊！”

    贺昭的一字一句都在楚芸脑海中回荡。楚芸想，那毕竟是贺昭的母亲，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片刻之后，楚芸决定去找掌门问个清楚。

    清虚殿外。

    楚芸刚想进门，便听到冷暮辞的怒斥。楚芸有些讶异，平时可是很少见掌门会这样的。她心中有些忐忑，此时问这个好像不适合。

    本想着改日再来，里头弟子拉门而出时，冷暮辞正巧瞥到了楚芸。

    楚芸这走也不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楚芸见过师尊。”

    “嗯。所为何事？”

    听师尊的语气回归平淡，楚芸舒了一口气。

    “弟子有一事不解，特来向师尊请教。”

    “但说无妨。”

    “弟子想问，镇妖塔里的徐招娣，贺昭的母亲，究竟是犯了何事，被关押起来？”

    冷暮辞没有很快给出回答，楚芸作揖的手不敢放下，心中懊悔自己的冲动，不合时宜。

    正想着借口离开，冷暮辞正好开口：“那个罪人偷了仙门重器，师尊给过她机会，她却执意不肯交还。我猜测，她与贺昭离别前，一定告诉过他重器去向，找到贺昭，是唯一能找回重器的办法。”

    楚芸抬头，原来是这样。

    她作保证似地再一沉下头：“师尊，请允许弟子下山寻找贺昭，往日弟子与贺昭交集较多，或许他能听弟子的。”

    冷暮辞看着楚芸，想起贺昭平日确实和楚芸有所交集，让楚芸去找，或许能拿到冥石。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由你来解决。师尊希望你真的能办到。”

    “是，师尊。”

    走出殿外，楚芸已经大致想好如何去寻找了。

    如果真的遇到了贺昭，她一定要让贺昭认清徐招娣被关押的真相。

    与此同时，仙门也开始让张波着手修改禁术，但终不见成效，仙门决定这本剑诀仅限内门弟子修炼。

    新日换旧月，贺昭依然没有踪迹。

    新月再替旧日，翠竹林里，枯枝落叶被踩得窸窸窣窣响。

    “你说，真的有用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师姐带了那么多人，不也还是没找到？”

    “没办法，现在那本剑谱我们是指望不上的了。”

    听到这话，另一个人沉声。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进到翠竹林里的破茅屋，捯饬了一顿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了。”

    “走吧。”

    出了门，两个人再次鬼鬼祟祟地离开。

    “慢着，胖子，你看。”

    半斤顺着八两指的方向一看。

    是几朵花。

    冬天哪来这么娇嫩的花？

    八两蹲下，猜测这几朵花被施了法术。

    半斤反应过来，“我们用这朵花或许能找到贺昭。”

    这里长出的花被施了法术，而这法术不出意外就是贺昭施的，法术通常会留下施用者的痕迹，结合这个痕迹用罗盘搜寻，说不定就能找到此人了！

    “嗯。”八两伸手想要摘下花瓣。

    “慢着，”半斤及时阻止，“我们用花下面的土吧。”

    八两一愣，随即点头。

    远处天边泛着蟹青色，山中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天快亮了。

    “母亲，母亲，母亲！”贺昭在睡梦里惊起，鬓角涔着细汗，猩红的眼角还留有已干的泪痕。

    贺昭喘着粗气，掌心抵着额头，头痛得分辨不出梦境与现实。

    好半天他才平复下心情，揉了揉眉心。

    他怨自己该死，竟然梦到和母亲诀别。

    “孩子，你醒了？”一个老头递来一碗药。

    贺昭没心思喝，抓住老头的手臂，急忙问：“是你救了我？烦请前辈告诉我，我的母亲……”

    “令堂不在了。”老头从袖中掏出贺昭当时装他母亲意识的法器。

    贺昭缓缓松开手，接过法器，几欲丧失理智，“是我，娘是为了救我才去世的！是我！”

    “孩子，节哀顺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阿娘？为什么？！”

    明明就差一步，明明就差一步……

    他熬了那么久，明明就差一步了！

    “孩子，你有一个好母亲。”

    贺昭转头，对上老人的视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母亲会被关在镇妖塔？为什么他们要抓住我的母亲？你告诉我！”

    “孩子，冷静点，你忘了你母亲去世前所说的了吗？”

    去世前，所说的……

    “冥石？”贺昭小声道一句，声音逐渐坚定，“冥石，信风阁，对，我要给母亲报仇！”

    听到报仇二字，老人连忙拉住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孩子，切莫被仇恨蒙蔽双眼。你要明白，你母亲对你的寄愿。我见你不可不谓骨毛清，是可造之材………”

    “晚辈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至于前辈所说的忘记仇恨，恕晚辈做不到。”

    贺昭抓过衣服直接出门，临走前，低沉地道：“告辞。”

    很快，他离开了。

    酒翁仙人看着贺昭背影，心中无奈，只祈祷贺昭这孩子能够明白他母亲真正要说的话。

    天机不可泄露，身为仙真，他不能干预过多。

    转眼间，酒翁仙人化作一道虚影消失不见，连带这个屋子也没了踪迹，仿佛不曾存在过。

    下了山，贺昭换了一身黑衣，头上带了顶斗笠，背上背着把用粗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剑。

    他知道，浮烟山不会轻易放过他。

    进了城里，贺昭明显感觉附近多了许多便衣的仙门弟子。贺昭压低帽檐，进了青楼。

    青楼的人形形色色，人多嘴碎，而且浮烟山的弟子不轻易进入这，是个问话的好地方。

    “哟，又有个公子，今儿个要哪个娘子啊？”里头响起胖妈妈热情又尖利的嗓音。

    眼看着那妈妈就要蹭过来，贺昭退避三舍，那妈妈识相地停了步。

    “公子，你看看，相中了哪个娘子啊？我们这里的娘子个个都是绝品，来来，画眉，过来。给公子……”

    贺昭伸手打住那位妈妈，随便瞥了眼各种浓妆艳抹的女子，又低眸咳嗽一声，“不要女的，要男的。”

    “好咧！”刚一欣喜应下，妈妈才反应过来，男的？！

    贺昭闻到庸脂俗粉的味道，抵着嘴唇再一咳嗽，对着楼里的妈妈就是一瞪。

    那妈妈被这眼神吓得心头一悸，可她上哪找男的给这公子享受啊？

    贺昭见妈妈无动于衷，不再等待，转身随便拉了个刚进来的客人，一把将人拉入房中。

    贺昭力气大，那人挣扎不过，面露恐惧，神色慌张。

    “这位公子，不要啊！”

    “哐！”门被一把关上，贺昭的帽檐依旧压的低低的。

    那个客人已经害怕到无法言语。

    “我没那个兴趣，你只需告诉我，可曾听闻信风阁，如有只需告诉我位置，我便放你一马。”

    那人缓过神来，颤颤巍巍地开口：“信风阁？有…有的…在…在……”

    得到回答，贺昭转身一脚踹开门，匆匆离开。

    楼里的人未敢吱声，错愕地目送贺昭离开。

    人刚一走，青楼吵闹起来，“不是，怎么这么快？”

    出了青楼，贺昭看向他接下来该去往的的方向，迈出了落寞的第一步，而后坚定的穿梭在人群。

    街道上，贺昭刻意放快脚步，到人少的地方再一侧身闪到深巷中。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凌乱，贺昭仔细一听，有两道。

    二人互递眼神，忙不迭跟上，刚一转角，被人施法摁在墙上。

    贺昭倚着墙，手时刻握着剑柄，阴沉着脸看着二人。

    “没想到，是你们最先来送死。”

    “且慢！我们……我们……不是来抓你的。”八两率先开口。

    “我们已经不是浮烟山的弟子了。”

    取了被施过法术的一撮土后，半斤八两二人还俗下山了。二人借着罗盘一路找到了贺昭。

    “我不信你们浮烟山任何人。”

    “我们之前是外门弟子，令堂的不幸我们确实不知道。”

    贺昭表情没有变化，却撤了法术。

    “其实，我们是来拜师的，”八两赶紧拉着半斤一起跪下，二人齐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我何时说过我要收徒？收起你们无聊的把戏。下次再见到，我不会留情。”贺昭转身举步要走。

    他恨浮烟山每个人。

    半斤八两这才起身，良久，半斤开口，“八两，你说，他不收我们做徒弟，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他做老大？”

    “有道理啊，胖子！”八两猛地一拍半斤。

    半斤晃悠着头脑，得意地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