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祯阳站在车前，随手把车钥匙扔给张一宁：“今天你来开车吧。”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眼中不难看出一天的劳累和饥饿，毕竟一下午都处于高强度体力消耗下，且只吃了一个盒饭。

    但他不愿让张一宁察觉到他的疲惫，因为他心中那股迫切想要揭开海棠湾小区纵火案真相的冲动，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疲惫。

    张一宁还是注意到了徐祯阳的异样：“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不是，是脖子上的伤，抬胳膊有点疼。”

    张一宁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下午是什么情况，你要是很累就别去了。”

    徐祯阳笑了笑：“真没事儿，走吧。”

    车子在夜色中缓缓行驶，张一宁开始谈论案子：“你肯定想象不到这个案子现在的发展多么出人意料。”

    “怎么？”

    “我们怀疑魏晨旭，但又没有证据，于是我让鉴定科的同事把所有我在现场捡到的垃圾都鉴定了一遍。”

    “那可不是个小工程啊。”

    “其实没有想象中多，大部分被火损毁的太厉害，没有鉴定价值，你还记得当时我跟你说的电动牙刷刷头和咖啡渣吗？”

    “记得。”

    “首先你用火灾鉴定的方法帮我们将嫌疑人范围缩小到了西边五户，其次是这两样东西起到了大作用。牙刷我们提取了DNA，咖啡渣也找到了品类和牌子，这五户里，有咖啡机的有两户。”

    “牙刷和咖啡都属于谁？”

    “没有得到同意，我们没办法进行DNA对比，所以我一个同事在那个小区蹲了两天，搜集了那层楼西边住户所有家庭的垃圾，找到了牙刷的主人，就是2209隔壁，2208。”

    “你的意思是说，2209门前那些不属于他家的垃圾，可能来自其他五户？”

    “目前能证明的只有两户。同时我们还查到，魏晨旭家就有咖啡机，我们调取了他的网购记录，发现他确实买过一样的咖啡。”

    徐祯阳激动地说：“这回他没法反驳了吧。”

    张一宁冷笑道：“我们拿出这个证据，两个人都承认了，但他们都声称只是想以牙还牙，把垃圾扔在2209门口，纵火与他们无关，其他几户我们还没有问。”

    徐祯阳倒吸一口气，这个案子的真相，越往深了想越让他害怕：“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一宁道：“你还记得西边六户除了2209还有哪一家出了人命吗？”

    “倒数第二家吧。”徐祯阳想了想，“最后一家就是魏晨旭的2212，2211好像死了一个老人。”

    “对，我们打算从他家入手，一会儿你就会见到2211的户主。还有，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对魏晨旭这个人的怀疑越来越深，我决定给他做一次测谎。”

    “测谎真的有效吗？这个东西只能做辅助，在法庭上也无法做证据的。”

    张一宁耸了耸肩：“我知道，测谎只是一个手段，我找来一个犯罪心理学的专家，想让他帮我们重新评估一下魏晨旭这个人。”

    “你不是说证据不足，而且他面对余羡鱼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吗。”

    “岂止是余羡鱼，他对孙道虔都没有反应，这就让我更加怀疑了。更重要的是，现在除了他，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烧车嫌疑人的人选。你听过福尔摩斯的那句话吗？”

    “‘当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有多荒谬，都是真相。’”

    “因为现在找不到新的嫌疑人，我要将他作为嫌疑人重新审视我手上所有的证据、审视他。”张一宁眯起眼睛，“如果他犯了罪，无论他隐藏的多好，一定会暴露。”

    “那……孙道虔呢？”提到这个人，徐祯阳偷偷看了一下张一宁。

    “我想先把海棠湾小区的案子查清楚，反正他也跑不了。”

    付仲戡正在审余羡鱼，徐祯阳站在监控室外，透过玻璃看着余羡鱼，这家伙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月，不但没瘦，反而像吹了气的气球，胖了一圈。

    徐祯阳心里那个火啊，想到这个混蛋天天大吃大喝，而那些受害者家属可能连饭都吃不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还是死嘴硬，什么都不说？”

    “对啊，他知道我们抓到孙道虔后，态度松动了点。不过，付仲戡今天能不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他认出孙道虔了吗？”

    “可能是网上的熟人，但没面对面见过，反正他们对彼此的容貌都是陌生的反应。”

    就在这时，付仲戡在审讯室里拍起了桌子，对余羡鱼各种威逼利诱。

    徐祯阳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那个急啊。

    “走吧，我带你去见2211的户主。”张一宁说完，带着徐祯阳来到了另一间审讯室。

    张一宁用眼神示意徐祯阳往里看，徐祯阳凑近了玻璃窗，只见2211的户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极度不安。

    张一宁低声说：“她没被拘留，只是来配合调查。已经等了三四个小时了，要是无辜的，早就急了。但你看她，只有焦虑。”

    “心虚？”徐祯阳问。

    “嗯，应该是。”张一宁说着，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张一宁和徐祯阳刚一进门，包女士那双眼睛就瞪得老大，紧盯着他们。

    张一宁没什么表情，拿出资料，一边翻一边说：“包女士，您好，让您久等了。”

    包女士那肥胖的身子往后一靠，令背部贴近椅子的靠背，整个人缩在一起，似乎是想尽量远离已经坐在桌子对面的张一宁。

    徐祯阳也不客气，找了个地方坐下，斜眼看着这一切。

    张一宁开始发问：“包女士，我姓张，感谢您配合我们的调查。请您如实回答几个问题。”

    包女士深呼吸：“你想问什么？我都跟警察说过好多遍了。”

    张一宁点了点头，语气突然一变：“但您之前是作为受害者家属说的，现在情况不同了。”

    包女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什么、什么意思？”

    张一宁慢条斯理：“我们有理由相信，您和22楼西边的其他四户邻居，在火灾发生前，都往2209号的门口扔过垃圾。”

    包女士强作镇定：“他门口本来就堆满了垃圾，我扔一下又怎样？”

    张一宁追问：“你们以前也扔过吗？经常这么做吗？”